司馬德戡對我說,那個文官已經同意了。
當晚我只要帶上鑰匙,守在江都門。等時辰一到,那文官自然就會出現,和我一起開門。
要說司馬德戡這傢伙,可是真厲害。
這纔多久的功夫,他居然就把這麼多的人,都買通了。
當時我正想答應,司馬德戡又說了,另外還有一件事,倒真是要勞駕令狐將軍您了。
就是,隋煬帝身邊那幫“給使”的事。
當時,江都的隋朝軍隊,主要有兩大幫。
一幫就是驍果軍,駐紮在江都宮外的城裡,負責整個江都的治安和城防。
第二幫,就是我所在的禁軍,駐紮在宮裡。
這兩支軍隊互不管轄,都直接聽命於隋煬帝。
本來,這就算是很穩妥的安排了。
可那死鬼隋煬帝,還是不放心。
這想起來也對。
當年,隋煬帝他自己就是在長安的大興宮裡,把他那父皇隋文帝幹掉了,這才順利登的基。
這宮變的事,他能不怕嗎?
所以,除了那兩支大軍之外。
隋煬帝還從他的老部下里,專門挑出了近千人的精銳,專門駐紮在江都宮裡,他經常睡覺和聽政的那幾個宮殿的周圍。
這些人,都是一路跟着隋煬帝打過來,一個個都是死忠。
隋煬帝給他們的待遇,就算是宇文化及那些大官,都比不上。
隋煬帝把這幫人,叫做“給使”。
也就是,專門聽他使喚、保護他周全的御前侍衛了。
司馬德戡他們即使能帶兵進了宮,可要想抓住隋煬帝,那就一定要想法子對付這幫人。
可這些給使個個都是高手,其中還有不少是化外修士,這要真跟他們幹起仗來,很不容易對付。
所以,司馬德戡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了。
這原因也很簡單。
那幫給使,有一個頭頭。
因爲隋煬帝的嚴令,那給使頭頭不能隨便出宮,更不能和外面的將領官員接觸。
所以,司馬德戡那些人,很難見到他。
可我平日就在宮裡,和那個給使頭頭經常一起辦事,私底下還一起喝酒賭錢。
我和他,算是很熟的了。
所以,司馬德戡這纔要拜託我,去找那個頭頭商量,把他也拉入夥。
我心想,這可是個棘手的事。
因爲衆所周知,這些給使都是隋煬帝的死忠,要想拉他入夥,哪有那麼容易?
可我也是上了賊船下不來,只好答應了。
當晚,我就硬着頭皮,去找了那頭頭。
本來我還想着,要是他不答應,要怎麼收場。
可沒曾想,我把這事一說,那給使頭頭立即就應承了。
他還說宮變那晚,他會找個法子,把手下的那些給使全都調出宮去,不會妨礙司馬德戡那些人做事的。
我當時就吃驚了。
我忍不住就問他,兄弟,你這說的都是真的嗎?
皇上他對你這麼好,你這……說反就反了他了啊?
那給使頭頭什麼沒解釋,反而還反問了我一句:“那皇上他對令狐將軍您,難道就不好麼?”
這傢伙。
雖然,我跟他都稱兄道弟了,可我是真看不透他。
不過,這事情總算是談好了,我倆就分頭準備去了。
到了宮變的那晚,我就按照約定,早早就守在了江都門那裡。
天黑了不久,那個和我一起守門的文官,果然來了。
那傢伙,平日裡一副狗屁文人的做派,我總是瞧他不順眼。
所以我倆也沒什麼交情,當時見了面也不說話,就在那門前等着。
過了不久,就聽到宮外有些悉悉索索的聲音,好像有很多人馬,正在悄悄地靠過來。
然後,就有人在門外,往門上敲了三短一長的聲音。
這就是約定好的暗號。
我就給那文官打了個眼色。
別看這傢伙平常陰沉沉的,可辦起事來卻很利索。他二話不說就走了過來,我倆掏出鑰匙,把兩把鎖都打開了。
這門一開,那宇文化及和司馬德戡就帶着一大幫的驍果軍,衝了進來。
這時候,那司馬德戡的嘴臉,可跟拉我入夥的時候,不一樣了。
我本來還想,跟他聊上兩句。
可他什麼都不說,一進來就提着劍,板着臉問我,皇上現在在哪裡。
而那個主帥,是左屯衛大將軍,宇文化及。
他當時坐在馬上,臉跟個殭屍似的,正眼都不瞧我們一下。
我心想,好啊,之前求我的時候,就差喊我爹了。
這一轉頭,倒把我當孫子了。
我這心裡當然有氣。
可看當時那副緊張的架勢,我明白,這些傢伙是要動真格的了。
他們這麼問我,是因爲他們要鬧宮變,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那死鬼隋煬帝。
可一來,他們驍果軍駐紮在宮外,對宮裡並不太熟悉。
二來,那隋煬帝狡猾得很,晚上經常換地方睡。
司馬德戡只有問我們這些宮裡的人,才能知道那傢伙的行蹤。
我就說,今晚皇上用完膳後,剛好從江都門經過。我好像聽他說,他今晚很有興致,準備找些美人來,去成象殿歌舞歡樂一番。
司馬德戡聽了,就冷冷說了句:
“帶路。”
我也不敢怠慢,立即就帶着我的禁軍手下,跑到前面帶路去了。
那個文官也跟着我一起,還跑在了前頭,好像生怕功勞被我搶了去似的。
雖然,我們的動作很隱蔽。
可驍果軍這麼多的人馬,在宮裡這麼一走,當然就藏不住了。
這一下,整個江都宮可就鬧起來了。
也是到了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禁軍裡除了我之外,還有很多人也都被宇文化及他們收買了。
所以,宮裡的禁軍雖然也不少,可根本就沒有什麼人抵抗。
只有很少的一些人,比如右屯衛大將軍獨孤盛、那種不怕死的蠢貨,才一味護着那隋煬帝。
結果呢?
當然就是沒了命啊。
而我們這些個當兵的,本來平日就憋得慌。
這一殺紅了眼,那驍果軍和禁軍的兵將也不管什麼了,搶東西的搶東西,殺人的殺人,點火的點火。
那江都宮裡啊,簡直亂成了一鍋粥。
那些宮女、太監什麼的,躲的躲逃的逃,剩下的走得慢的,一個個就全給送去見閻王爺了。
可宇文化及和司馬德戡那兩個鬼精明,並沒有去幹這些事。
因爲他們知道,殺再多的人,也沒有用。
只有把最大的主子、隋煬帝抓住滅了,這場宮變,才能算是真正的成功。
否則以隋煬帝的皇帝身份,還有他那麼多年的威望,只要他還活着,他手下的那些死忠就一定不會罷休。
那我們這些反了他的人,也就一刻不得安寧了。
所以,宇文化及他們就帶着一羣最忠心的驍果軍,跟着我和那文官,一路往成象殿跑了過去。
江都宮太大了。
我們跑了好久,穿過了好幾道宮門,這纔到了成象門。
這裡,就是隋煬帝最後的一道防線了。
平時,他身邊的那幫給使,就是把守在這裡的,裡外守得密不透風的。
我這心裡也擔心啊。
雖然之前,我已經和那給使頭頭說好了。
可是俗話都說了,大難臨頭各自飛。
那宮變那麼大事,那晚又那麼亂,誰能保得準,那傢伙會不會臨時變卦?
甚至,他要是再弄出別的什麼花招來,擺我們一道,那可怎麼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