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薛延陀.天將見李世民答應派單卓坤前往普陀,遂心中欣喜不已。
他雖然與其不過只是短短的見了一面,然而那個年輕人的坦誠與聰慧卻已在不知不覺中深深打動了他,讓他願意將其視爲可以託付重任的朋友。
正所謂,與朋友交,言而有信。朋友貴在以心事性命相交,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在薛延陀.天將的眼裡,單卓坤無疑便是這樣的一個人。
“天將將軍,你我兄弟二人雖經歷了種種波折,但好在心意相通,彼此信任。也希望西突厥與大唐日後能夠親如一家,緊密往來。”稍頃,二人來到桌前,李世民拿起茶盞含笑道,“來,朕以茶代酒敬你。”
薛延陀.天將自然明白李世民的意思,雖然從表面上看這不過只是句普通得不能再平實的話,但實際上卻蘊含着濃濃的心意。
“多謝唐皇,等我回去後,一定把您的心意帶給我汗。請您放心,無論怎樣,我薛延陀部都會是大唐永遠的支持者,而我薛延陀.天將也會是您永遠的兄弟。”
說罷,薛延陀.天將與李世民分別將杯中之茶一飲而盡,彼此開懷大笑。
醉霄樓,位於東市最繁華的地帶。作爲長安最著名的酒樓,此處一直以高官商賈的聚集之地著稱。不僅如此,有時就連宮中有時爲接待重要之人,也會在此處設宴。
當晚,醉霄樓三樓大廳,燈火通明,絲竹管樂聲聲悅耳。在郭斌等人的安排下,唐朝的文武百官與西突厥的商團成員相對而坐,一道談論着兩族感興趣的話題。
“上仙,本將軍可是聽說,你今日可是在那西突大將軍面前好好的贏了回面子。”席間,尉遲寶林喝了口酒,對單卓坤笑着說道,“快跟我與漢王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說罷,他又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坐在單卓坤另一側的漢王李元昌。見對方正凝神看着他們這邊的動靜,心中不禁更加得意。
“別亂說,什麼贏回面子?”出乎意料,單卓坤卻矢口否認了這件事情。爲了加重語氣,他隨後又補充了一句,“我都不曉得你在說什麼。”
“不曉得?”尉遲寶林訝異的說道,“可驛館的人明明說是你與那薛延陀夫婦在房裡說了好半天的話。”
單卓坤微微一笑,雲淡風輕的說道:“哦,你說得是那個啊。是,我確是與他們在房裡說了好半天,但不過都是些風土人情的尋常之語,根本就沒有什麼要緊的,更不涉及到面子。”
尉遲寶林聽到這話,心中不覺有些失望。剛要繼續追問,卻忽聽從外面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間或夾雜着些許朦朧的對話。
大廳內,衆人聽到這聲音,紛紛將手中的茶盞放到桌上,坐直了身子,一道將目光移向了門口。方纔還極爲嘈雜的環境瞬間變得冷清。
“皇上駕到。”
在人們的翹首期盼中,忽然,郭斌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進來。
衆人紛紛跪倒在地,全部面朝廳門,恭順彎腰施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片刻,在郭斌等人的引領下,身着明黃色龍袍便服的李世民春風滿面的走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正是身着黑色衣袍的薛延陀.天將及一襲紅裙的劍心。
“衆位愛卿請起。”待來至桌前,李世民吩咐道,“今晚朕之所以在醉霄樓設宴,是特意爲款待西突厥商團的。你等無須拘泥禮數,儘可開心飲酒便是。”
“是。”
廳內衆人聽到皇上這般言說,心中略略安定下來,不約而同的伸手拭去了額頭上的汗水。
李世民環視了一下四周,微微一笑。隨後,又說道:
“單大人。”
單卓坤正從桌上拿起酒杯,欲打算與尉遲寶林、李元昌把酒言歡。聽到皇上的吩咐,不覺便是一愣。
而一旁的其餘人等亦是大張着嘴巴,一副錯愕不已的樣子。
人羣中,唯有尉遲寶林的神情極爲鎮定,仍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這一突來的變化。
“皇.......皇上......”
單卓坤站起身來,誠惶誠恐的說道。他實在搞不明白,自己不過就是個官場菜鳥,原本應該處於邊緣地帶,怎麼會突然變得這般幸運,竟然被皇上點到了名字。
“這邊坐。”李世民指了指位於自己左側的空位,含笑道。
這下,廳內頓時出現了戲劇化的變化。人們的目光狐疑的在李世民和單卓坤之間來回遊移,心中則猜測着單卓坤得寵的原因。
要知道,皇上從自打登基以來還從沒給任何人這樣的殊榮,這還是破天荒第一次。
而單卓坤則覺得自己好像是根本就沒有準備好臺詞,就被迫要面對鏡頭的蹩腳演員。雖然被閃光燈照着,然而卻根本就找不到一丁點自信的感覺。反而渾身上下大汗淋漓,朝服在不知不覺間便已完全溼透。
“單愛卿,這邊坐。”李世民見單卓坤一動不動,遂催促道。
他之所以今晚要這樣做,是基於兩個目的。第一,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確是對單卓坤的作法極爲賞識,從心而論,他也希望能夠讓其成爲自己手中的一根可以串連並推動改革的繩索。而今晚在這樣的場合下,他這樣做無疑會在無形中爲對方立下威信,從此確定其在朝臣當中的地位。而第二,則也是故意做給薛延陀.天將看的,自己如此看重的人,必將會不負重託,完成好尋找燦姬的任務。爲西突厥和大唐友好關係的建立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單卓坤左右看看,見衆人仍目不轉睛的盯視着自己。心知今夜無論如何也逃不過去了,於是便將牙一咬,脖子一縮,迅速來到了李世民身邊。
“卓坤多謝皇上。”
他先抱拳向李世民深施一禮,繼而,惴惴不安的坐到了空位上。
然而,即便是再用力的低着頭,也無法阻擋那道道或羨慕或凌厲的目光。
單卓坤知道,從現在開始,自己將成爲一個徹徹底底的靶子,任憑旁人在暗處指指點點,卻又無處可逃。
哎,想不到自己的命運竟會如此悲催。
單卓坤暗自嘆息道。
整個晚宴,單卓坤始終覺得自己如同芒刺在背。任憑旁人如何載歌載舞,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他都好像是靈魂出竅,縹縹緲緲,大腦一片空白。
即便是偶爾被迫與李世民和薛延陀.天將說話,他也是能精簡就精簡,絕不多說一個字。
即便是這樣,到了最後,他仍是手心冰冷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