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像是真的。”尉遲寶林原本不過是在打趣,此刻見單卓坤的臉一紅,面露羞澀之意,不禁眨了眨演眼睛,好奇問道,“難不成上仙當真是有心儀之人了?不會是.....不會是芷風姑娘吧。倘若是她,上仙直說便是,我和元昌兄也好能從旁相助一二。”
單卓坤聽尉遲寶林這般言說,心中又是一蕩,臉上紅色更加明顯,然而嘴上卻仍辯解道:
“尉遲將軍,想不到你這個這麼八卦。跟你說,哥就算是打一輩子光棍,也絕對不會看上那個颯女的。想要我跟她好,對不起,等下輩子吧!”
尉遲寶林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單卓坤,繼而又將目光移向了身旁的李元昌。李元昌心中會意,起身緩步來到單卓坤的面前,靜靜的盯視了其片刻,脣邊扯出了一抹莫測的笑容。
“上仙,莫要聽寶林兄這個粗人亂說,他不過是玩笑罷了。你看......”
單卓坤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見桌上早已擺放了三個酒罈,中間則是用鐵盆盛着的一大盆美味滑嫩的魚肉。
“本王與寶林兄是特意來尋你喝酒的,咱們今日可是定要喝個痛快,不醉不歸。”
單卓坤聽李元昌這般言說心中不覺又是一動,他以前便知道古代人是經常將喝酒當成喝水,求的就是那七分醉意三分清醒,要的便是那壯懷激烈、滿腔抱負。沒想到,今日自己竟然也能夠加入其中,當真是極爲榮幸。
“好啊,那就依照漢王所說,喝個痛快。”單卓坤笑道,眼睛裡閃爍着激動的光芒。
待坐定後,單卓坤便見尉遲寶林和李元昌二人同時將酒罈抱在懷中,用內力將其上面厚厚的紅色泥蓋一掌拍開,隨後抱着重重的酒罈,如長河過澗般飲入腹中,異口同聲的說了句‘痛快’。
“想不到你二人竟會用這般的法子喝酒,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單卓坤忍不住拍手叫好。
尉遲寶林和李元昌對視一眼,同時露出了訝異的神色。
“上仙,你怎地不喝酒?”李元昌用手指着酒罈,介紹道,“這可是五十年的竹葉青,味道當真好極。若不是因爲上仙的緣故,本王與寶林兄平日裡0可當真是捨不得飲用此酒的。”
單卓坤先是點了點頭,隨後露出了爲難的表情。肩膀一聳、兩手向前一攤。
“漢王、尉遲將軍,你們誤會了,不是我不想喝酒。而是.....而是......”
李元昌見單卓坤面露難色,忍不住接過話頭問道:“而是怎地?”
單卓坤低下頭來,羞赧的說道:“而是......打不開。”
打不開?!
尉遲寶林和李元昌同時露出了個錯愕的表情,實在想不到這一路上天不怕地不怕、法力無邊的上仙竟然連酒罈都打不開,這簡直是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上仙的法力如此高深,怎會連個小小的酒罈都打不開?”
尉遲寶林是個直腸子,無論什麼時候盡皆會將喜怒浮於表面。此時聽到這話,不由的又將心裡所想說了出來。而單卓坤則也因爲這句無意中的問話,心中更加赧然。重重的低下頭去,眼睛直直的看着地面,恨不能尋個縫隙鑽進去,一輩子都不要出來纔好。
“哎......”李元昌向來心細如針,此刻察言觀色,自然知曉單卓坤的心中所想,忙伸手一把將尉遲寶林拽住,笑着說道:
“寶林兄無須當真,上仙不過是與你說笑罷了。你不說上仙在那洞中面對危難不僅捨命相助於你,且又相贈良藥嗎?不然,你的手傷也不會好得這般快。即是如此,上仙如今要你幫忙打開這酒罈,你又焉有不做之理?”
尉遲寶林點了點頭,豪爽笑道:“元昌兄說得極是。上仙,我尉遲寶林不過就是個赳赳武夫、內力深厚些罷了。”
說完,尉遲寶林抱起酒罈,在壇蓋上猛擊一掌。隨着他稍一用力,壇蓋凌空飛起,在空中旋了個九十度角後,輕輕的落到了地面上。
李元昌見單卓坤向自己投來了感激的一瞥,心知對方想要說什麼,忙截住了話頭。在用雙手抱起酒罈後,高聲說了一聲請。
單卓坤在尉遲寶林和李元昌的帶動下,不覺心中生出一股暖流,來不及多想便也依照對方的作法抱起了酒罈。隨着三隻酒罈的壇身磕碰到了一起,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隨着灼熱的酒精在體內氤氳升騰,半晌後,三人不覺都感到了些許微醉。而與此同時,話頭也不知不覺的多了起來,不知不覺便聊到了夜半無人時分。
“上仙,你可知我大唐排在懼妻榜前兩名的人是何人嗎?”李元昌視線朦朧、醉意醺醺的說道。
單卓坤聽他突然提到這個話頭,也不禁變得熱血沸騰了起來。其實這並不難理解,對於年輕人來說,最喜歡談論的八卦不外乎就是這些香豔的閨閣之事。
況且儘管從表面上看,唐朝的繁華鼎盛是其他朝代都無法比及的,但內部的荒唐也絕對可以令後人津津樂道。遠的不說,如今這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最寵愛的女兒後來不就癡纏上了一位出家的僧人,落得個傷風敗俗的下場嗎?還有他那位最小的娘娘即便是剃了頭髮出家當了尼姑,也要跟自己的兒子眉來眼去,最終更是以女皇之姿坐上了人人豔羨的龍座,據說當時她後宮光面首就有八十多人,可真的算是將鬚眉男兒壓在胯下的成功典範了。
“誰啊?不會就是皇上吧?”單卓坤在喝了口酒後,嘻笑道。
“錯!”尉遲寶林和李元昌同時側臉看向了單卓坤,異口同聲道。
單卓坤看着他們倆這突然變臉的樣子,心中不禁既好氣又好笑。沒想到這二位竟然翻臉比翻書還快,不就是隨口說了一句話,至於有這麼大的反應嗎?
然而還沒等他來得及進行抗議,尉遲寶林和李元昌卻又恢復了先前的滿臉醉笑。
“上仙,我們只在這裡偷偷的說,你可一定要記牢了。”
單卓坤聽李元昌這麼說,也顧不得生氣,將頭點得像是雞搗米,一雙烏黑的眸子裡滿是期待。
“這天下前兩位懼內之人當屬咱們那風流瀟灑、足智多謀的房相與杜相。”李元昌說到這裡,不禁哈哈大笑。與之前那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佳公子相比,此刻的他更顯出了幾分無法形容的妖魅狂狷。
房相......?杜相......?
朦朧中,單卓坤的眼前浮現出了兩道人影。待那薄薄的霧氣散去,那人影顯得愈發分明。同樣羽扇綸巾、同樣英挺清俊。此二人不是旁人,正是如今大唐丞相榜排行前兩位的名臣,房玄齡和杜如晦。
不過,雖然李元昌那般言說,單卓坤卻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要說房玄齡和杜如晦,那別說是在古代,即便是到了現代,也絕對可以算得上是優秀男人的代表。從唐太宗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前,他二人便一直相伴其左右,多少改變大唐歷史命運的計謀都是由其定奪。要按照正常思維理解,這樣的男人不但不應該怕老婆,而且還應該得到老婆更多的敬重和愛才對。
“他們......怕老婆?”他狐疑的問道。
“那當然了。”尉遲寶林直接給出了個肯定的答案,“莫說是宮中人曉得這件事,就是整個長安的人也都知道這件事情。房相每天晚上不但要給老婆打洗腳水,而且動不動還要跪搓衣板,來個負荊請罪。至於咱們的杜相,則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市井之人盡皆傳說,他每晚侍寢絕對可以算得上是盡職盡責,無論老婆的要求有多古怪刁鑽,都絕對給予響應,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說完,二人彼此相視大笑,笑聲中滿是嘲諷的意味。
然而,單卓坤卻絲毫沒有笑意。不僅沒笑,反而蹙緊了眉頭。
此刻,他不禁在心中暗自嘀咕。如果當真他此番要前往長安,走上朝堂。假使萬一受到那房玄齡和杜如晦二人的刁難,這怕是自己制服其二人的軟肋。即是如此,那他必須要好好把握,加以利用才行。想到這裡,他的脣角再次微微揚起了一個弧度。
“不知上仙在想什麼?爲何笑得如此開心?”李元昌側頭看着單卓坤,好奇的探問道。
“哦,沒有什麼。”單卓坤故作平靜的說道,隨後,他像是擔心面前這二人繼續詢問一樣,又進而補充,“我只笑情果然是這世上最好的東西,引得萬千男女不顧一切,競相折腰。”
“說得好。”尉遲寶林邊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邊大笑着贊同道,“只是不知道上仙又要爲哪位女子折腰啊?”
單卓坤先是一愣,繼而目光在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尉遲寶林和李元昌二人之間遊移了一下,半開玩笑的說道:
“尉遲將軍當真是會開玩笑,哪有什麼女子能引得本上仙折腰呢?來,喝酒。”
三人又拿起酒碗,站起身來,一同將滾燙的酒水倒入腹中。然而就在這時,外面卻突然傳來了一陣激烈的刀劍相撞的聲音,在寧靜的暗夜中聽來格外清晰。
尉遲寶林和李元昌不約而同的皺起眉頭,在迅速吹滅桌上的燭火,三人躡手躡腳的來到門邊,用手略略拉開帳簾,藉着細微的縫隙探頭向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