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御書房,已是三更時分,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的郭斌遠遠看到李世民緩步而來,連忙匆匆迎上前去。
“皇上,您可總算是回來了。”他見李世民的面色潮紅,心知其定是方纔喝了不少酒,連忙伸手拉住了其的衣袖,“奴才給您準備了醒酒湯,就放在書桌上。”
說罷,郭斌引着李世民走進御書房。
二人來到桌案後,他先服侍皇上坐下,隨後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銀碗。
“皇上,這湯已經涼了,奴才先拿去到膳房給您熱熱。”
郭斌說罷,便轉身要走。不料,剛剛走出兩步,卻又被叫住。
“郭斌,無妨。”李世民向他擺了擺手,“你只要在這兒陪朕說會兒話就好了。”
郭斌聽皇上這樣說,不禁露出了躊躇的神情,笑着說道:
“皇上,這涼湯體寒,還是熱下再喝吧。”
他原以爲只要這樣說,對方就一定會要他前往膳房。孰料,李世民卻仍固執的說道:
“朕說話你只要聽便是了。”
郭斌見皇上態度如此堅決,也只能無奈的轉身回到原處,將手中的銀碗遞了過去。
李世民接過銀碗,將已經冷卻的湯水一飲而盡。隨後,又將湯碗放到了桌案上。
“郭斌,你曉得嗎?朕今天真的很高興。”李世民擡頭看着郭斌,一字一頓的表達着自己的情緒。
“高興?爲何?”郭斌疑惑的問道。
這皇上的表情當真是奇怪得很,既然是高興,爲什麼眼睛還是紅紅的,讓人當真琢磨不透。
李世民先是長嘆一聲,隨後脣角上翹,泛起了一絲由衷的笑容。
“今晚單大人爲朕卜了一卦,他說子書將軍不僅還活着,而且終有一日我兄弟二人還能再見。郭斌你說,這是不是好事?”
郭斌的眼前頓時一亮,連連點頭:“是,皇上,這絕對是天大的好事,奴才當真是要恭喜您。”
作爲旁觀者,儘管李世民從沒有跟他提起過自己和子書江遠之間的兄弟情誼。但郭斌卻依然將其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裡,知道子書將軍是皇上的一塊心結。如果真的上蒼開眼,讓他們兄弟得以重聚,絕對可以算得上是好事一樁。
“郭斌,朕曾經跟你說過,只要有心,總有一天那些失去的東西還會回來的。”李世民將目光移向了桌上的燭芯,在靜默的盯視了片刻後,感慨道。
郭斌聽到這話,心中不覺很是愴然。是啊,如果失去還能再得到。那麼自己作爲男人的自尊,是不是也就會再有機會彌補呢?
君臣二人就這樣,各自想着心事,彼此靜默良久。
也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外面突然傳來了梆子聲,郭斌這才如夢方醒的對皇上說道:
“皇上,此刻已是四更了,還是早點歇了吧。”
“不忙。”李世民驀地站起身來,急切的吩咐道,“郭斌,你快去準備馬車,咱們此刻便前往金光寺。”
“啊?”
郭斌倒吸了口冷氣,隨着面部神經快速的跳動,他只覺得一陣沒來由得牙痛。
別人都說身爲太監總管成天在皇上面前轉,絕對是一件極爲拉風的事情。可又有誰知道,想要解決這突發狀況有多難。
“皇上,如今已是四更,還有一更就要上朝了。您看......?”
郭斌說到這裡,話語戛然而止,只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皇上,安靜的等待着對方回心轉意。
哪知道皇上卻完全忽視了他的勸說,仍舊繼續說道:“對了,再把墨玦叫來,讓他一同前去。”
墨玦原本是李世民做秦王時的隨從兼書童,後來主子登基爲帝后,直接被擢升爲二品虎賁將軍,與同樣身爲將軍的辰靈共同統帥原本由子書江遠率領的盤門軍。
郭斌聽到皇上這麼說,心知今天對方無論如何也是不能上朝了。既然主子心意已決,那他這個做奴才的也只能將錯就錯。於是,應了一聲,快步退了出去。
時辰不大,郭斌便備好了三匹快馬。與此同時,神智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的墨玦在接到宮中的通報後,也匆匆趕來會合。
就這樣,在李世民的帶領下,三人不告而別,悄悄離開了皇宮。‘
正如郭斌事先所料想的那樣,次日五更,羣臣仍像往日一樣從四面八方趕來,排着如長龍般的隊伍等待覲見皇上。然而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殿門打開。見此情形,衆人不免心中起疑,議論紛紛。
“盧大人,今日是什麼情況?爲何等了這好半天,還是沒能見到皇上的面?”
房玄齡眼見得隊伍越來越亂,忙來到正帶兵把守殿門的盧毅面前,疑惑的問道。
盧毅瞥了一眼衆人,故意壓低了聲音道:“房相,你有所不知,皇上此刻並不在宮中。”
房玄齡聽到這話,頓時大吃一驚。天子沒有和任何人打過招呼就悄然離宮,倘若遇到危險,身邊連個幫手都沒有,又該如何是好?
盧毅察言觀色,見房玄齡一臉的擔心,便安慰道:
“房相,你且放心。皇上武功高強,即便真有強人宵小恐也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還有墨將軍陪同在側,足以保證安全。”
房玄齡聽到這裡,心神方纔有所安定:“若是這樣,本相便可以安心了。對了,盧大人,你可曉得皇上此行前往了何處?”
“這.....盧某確是不知。”盧毅爲難的說道,“不過房相,本將軍想有一人應是曉得皇上下落的。”
房玄齡狐疑的看着盧毅,見他用手指了指人羣中正在與尉遲寶林閒談的單卓坤,心中頓時會意。
“盧大人,本相曉得你的意思了。你說得沒錯,此事唯有單司丞能夠指點迷津。”
說罷,房玄齡向盧毅點了點頭。在羣臣的注視下,緩步來到了單卓坤的面前。
“單大人,盧大人方纔說皇上此刻不在宮中,你可曉得他的去處?”
房玄齡的態度雖是極爲平和,這話卻像是一顆被投入湖心的石子,瞬間便激起了千層浪。羣臣紛紛看向他,個個臉上佈滿驚惶。
“房相,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什麼叫做皇上不在宮中?”尉遲恭快步來到房玄齡的身邊,大聲道,“皇上不再宮中又會去何處?”
羣臣聽到這話,紛紛隨聲附和。原本應是極爲寂靜的殿門外,瞬間變成了嘈雜之所。
房玄齡轉身看着羣臣,招了招手道:“你等少安毋躁,如今皇上既已離宮,即便是再爲急切也是無用。 如今你我均是束手無策,唯有單司丞纔有所解。”
羣臣聽到這話,同時又將目光移向了單卓坤,等着聽他的回答。
單卓坤眨了眨眼睛,心想,這定是房玄齡這個老兒給自己下得絆子,假如說得不對,怕是平白無故就要招致一番懲罰。
既是如此,那哥今天就好好給你們露上一手,也可讓你們見識一下我的厲害。
“上仙,還請告知我等皇兄的下落。”
得知兄長離宮的消息,心急如焚的李元昌迅步來到單卓坤面前,懇請對方的幫忙。
“是啊,上仙,如今可是該你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不明就裡的尉遲寶林也在一旁起鬨道。
“你等莫要着急,本上仙這便察看一二。”單卓坤先是笑着向羣臣擺了擺手,隨後,在衆人訝異的注視下,閉起雙眼,念動心絕。須臾,待將事情察看清楚,方又睜開眼睛,“你們放心吧,皇上現在就在城郊。不過呢,他這次外出是去辦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咱們還是別去打擾了。”
羣臣聽到這裡,心知單卓坤的話定是極爲靈驗,心情方纔又緩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