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稍遠的靈桑古樹下，火把映的辛卓臉格外複雜，默默看着眼前女子。
“師弟，許久不見！”
女子一襲邪佞陣營典型的黑色月袍，墜仙髮髻，臉上血跡班駁，正是公孫璃。
“並不算太久！”辛卓給火堆填了幾根木柴，“上次是我去龍族的路上。”
公孫璃一臉苦澀的點頭：“那日姜太白離去，我們回了師傅那裡，如今一百餘年眨眼即過，師姐天賦低微，只是聖王境，師弟已經是稱宗道祖的至尊後境了吧？”
“不提也罷！”
辛卓道：“你從哪裡來？”
公孫璃道：“東入墟大陣，我們……敗了！”
辛卓下意識看了眼東方，應該是神州東方的另一座大陣城池：“敗了？”
公孫璃點頭：“嗯，一個月前。我只是個搬運火龍石的雜役，甚至沒來得及上陣，就突然敗了，原本……我們是佔上風的，只是……
聽師傅說，太常武神、夜戀準帝對戰神武族老祖絕霸王、靈族老祖孫蒙道和流峰三位準帝老祖和大元主，原本穩壓一頭，只是長生天皇和五行王去了，我們就敗了。
那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人物之間的鬥法，我們不懂，但敗了就是敗了，所有人都狼狽逃竄，我跟着師孃和大師兄他們往西來，半道走散了，結果……”
辛卓忍了忍沒忍住，說道：“師姐，你們當初爲何去了對面？這世間對錯，真的不重要嗎？”
站隊的問題，他原本不想說，只是如果對方徹底輸了，這羣當初的師兄弟、師孃、師傅只怕必死無疑。
這一路，他與麾下武者閒聊，所有人基本上是統一口徑，一旦勝出，邪佞陣營，難留活口，他們中許多都是各大大帝傳承弟子，來歷不凡，他們的話，一定意義上代表着高層老祖們的想法，一次不忠，此生不用，不是鎮壓，就是擊殺，古來歲月，向來如此，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殘酷。
公孫璃苦笑，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淚眼朦朧道：“師姐我只是一個愚笨的武修，沒有師弟這般驚才絕豔、名震四方，有自己的主意，我只能追隨師傅、師孃他們，又能有什麼辦法？”
輕嘆一聲，忽然彈劍刺向自己的丹海：“來生再也不要做什麼見鬼的武者，百年凡人足矣！”
辛卓隨手拍碎她的劍，說道：“不用如此，把這身衣服脫了，換上正常的衣袍，今後跟在我身邊！”
公孫璃臉露掙扎之色，最終還是無法戰勝死亡的恐懼，緩緩脫掉漆黑的月袍。
辛卓看向陰沉的夜空：“這見鬼的世界，凡人就可以活的很好嗎？你看看這些凡塵帝國的凡人，他們中很多人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只是苦苦鑽營一日三餐而已，突然就被吞噬、擊殺，哪有什麼道理可講？”
公孫璃這一路上自然是知道的，無話可說，也跟着看了眼天空，忽然道：“那個如仙似幻、性情溫婉的宜主師妹若是活着就好了，你不知道，師傅師孃當年特別喜歡她，她說什麼師傅師孃都聽，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若是她活着，師傅也許不會走這一步……”
辛卓的心忽然顫抖了一下，趙宜主……
他的目光努力的看向陰沉的雲層上。
趙宜主現在應該在九天山海吧？她還記不記得自己？她現在在做什麼？
自己這一生苦修，何嘗不是爲了再次見到她？
……
三天後，長生升一羣人和爾硃紅衣、白夜幾人幾乎同時回來了。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
長生升拿出一副地形圖，打上幾個x字：“這四處是旱魃一族、後卿一族、神座宮和反叛各宗高手的聚集之處，長生歸也在其中一處地方，約摸有一千餘人。”
又指向兩處畫着圈圈的地方：“這是我們的南歸墟北城的十三位統領和陳九海、夜宿姑娘所在，加起來共計三百人。我們小心觀望時，發現長生歸那些人準備圍剿陳九海姑娘等人，再遠處就沒有了。”
辛卓頷首，看向賈玉等人：“你們那邊怎麼樣？”
白夜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笑意。
爾硃紅衣靠近一些，甜甜一笑：“卓哥哥，我魂遊八方，觀望天地玄氣沉浮，可以確定，四方大陣，我們全勝了，此刻我方高手正從四面八方圍殺向這虛無界大陣八百萬裡天地，一切都向着當初預想的方向發展。”
四周大批武者一聽，不由發出一陣激動的歡呼。
賈玉卻皺了皺眉頭，壓低聲音對辛卓道：“辛兄，事情並沒有想象中的美好，如果在下所料不錯，接下來纔是最艱難的時刻！”
辛卓道：“哦？願聞其詳！”衆人也都看向賈玉。
賈玉捋着三寸短鬚，說道：“四方大陣敗的突然，其實邪佞陣營的高手並沒有損失太重，辛兄以爲呢……”
辛卓點頭，高手，跑的最快，至少長生歸、神座宮那些人見勢不對，瞬間遁走千里。
賈玉繼續說道：“如今神徵瓶頸以上高手，一定是前往夢沙洲三千幻境廝殺，決定最終勝負，這勝負分出需要多少年，難說。而八百萬裡神州，一定是交給麾下各大帝傳承弟子、各古老的家族弟子解決。
事實上，小元主以下高手，我們整體來說，不見得比對方強，那麼這場混戰，在老祖們沒有分出勝負前，一定徹徹底底的大亂……
而且……
賈某雖然是一介散修，但對各大勢力和各大古老家族也研究過，這些勢力的弟子都是十分孤傲之人，相互之間絕不會服從……
敢叫四方聽令的人，根本不存在，接下去怎麼打，聽誰的，都是問題。
所以，現在高興爲時尚早，能活到最後勝出之時，纔是關鍵。”
四周數百人聞言都沉默下來。
辛卓沒說話，也許事情比賈玉想的還要複雜，因爲龍族的白虹仙子不知打的什麼主意，九天山海會袖手旁觀？
還有四大荒古聖族，除了龍族被封印，其他三族至今也沒有半點消息。
想了想，說道：“無妨，咱們左右不了整個虛無界，緊着自己的想法來！”
賈玉好奇道：“辛兄的想法是什麼？”
辛卓指向長生升手中的地形圖：“把這四方邪佞陣營的高手先清了！”
……
“轟轟轟……”
墜仙涯，是一羣連綿四千餘里的蒼茫山巒的主脈，此刻天空陰雲密佈，下方山巒崩塌，狂風怒吼，大片大片的參天古樹倒塌。
近兩千古老族羣、武道高手，從高空一直殺到懸崖深處，道元力、真氣、僵氣飛舞不休，靈寶、法寶幽幽旋轉，隨時取人性命。
最高空，陳九海、夜宿二女和七位無涯中境高手，斬出道身，演化大道無邊，與對面十三人對轟。
此刻二女傷勢極重，窈窕的身子上幾乎被鮮血染紅，萬般手段都用出了，始終無法擊敗對方，更是因爲被纏住，無法從容離去。
對面長生歸和幾位僵族高手雖然也只是無涯中境，卻十分難纏。
“死！”
這時，那長生歸一步跨來，頭生雙角，滔天魔氣籠罩，三大道身渾厚霸道，如同神祇。
兩位後卿一族高手和一位旱魃一族高手，從兩邊衝殺，人未靠近，捲起的萬丈僵毒和粉紅色咒術，已經牢牢鎖定過來。
二女和七位無涯中境高手，瞬間法身被污，又被詛咒的全身經脈，一時間頭暈目眩。
“轟——”
九人被長生歸一劍劈中，重重倒飛，撞碎了身後的幾座懸崖峭壁，一時間飛沙走石，亂石迸濺。
那陳九海從亂石中掠起，擦拭着嘴角血液，看向再次衝來的長生歸等人，艱難的對夜宿道：“瑤池秘境，可否施展先走？”
那夜宿施展仙墟的“仙變真身”，赫然是一尊真仙玄女模樣，身周又被數不盡的玄靈傀儡圍攏，一副拼命架勢，沉聲道：“之前元石怪物太恐怖，我傷害太重，不行……”
陳九海又問：“附近有沒有己方高手求援？”
夜宿想了想，道：“只有那羣小輩，只怕……”
話沒說完，看向東面方向，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