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龐大的星羽山像是陷入了一片古老的虛空斷層,天似神界穹頂,蓋壓十萬裡,星羅棋佈的星辰被浩大雲海所籠罩,從下到上好像一個個血色與白色糾纏的雲海斷層,每一個斷層都有萬里結界。
每一個結界內,都有無數磅礴的身影武通天地、念入九霄,飛舞間,打出璀璨的神通、狂暴的神兵,每一次碰撞都爆發出震天懾地的震響……
最下方是普通真境,
上面是恆境、無涯境、神徵瓶頸、天地小元主、大元主聖主……
最後則是虛無縹緲,雲霧繚繞的準帝老祖們的廝殺幻境!
嗜血猙獰的神龍嘶鳴、體格高大蠻力縱橫的英招撞擊、邪裡邪氣的天馬飛馳、曲張繚繞的藤蔓蔓延、大批異族的天賦本相、武者的法天象地……
甚至有詭異的武道血氣靈寶呼嘯,和低沉的彷彿無視時間長河的古老吟唱……
忽而,一道準帝神兵從其中一個結界打向另一個結界,斬殺無數高手!
鮮血、殘屍雨水般灑落,一柄柄斷兵和神獸龐大的軀體哀鳴嘶吼,重重摔下……
亂星宮的那尊神柱上的神眼再次睜開,射出冷漠的光芒,化作一層古荒神力護法結界,護住了亂星宮。
護髮結界下的亂星宮中,上千穿着星辰袍服的星官,盤坐宮殿之間,仰望天上蜿蜒到天穹盡頭的巨大雲海斷層,臉上露出一絲驚恐與無助。
亂星宮弟子,此次內亂大劫,分成了三個陣營——
追隨星源大祭司、太常武神等人的“邪佞之輩”;追隨四位大元主星官和春元君等人的“正義之輩”;還有中立維護虛無界的普通星官。
他們就是普通星官,普通在於沒有野心,而沒有野心,自然也都是平庸之輩了。
這最後的大戰,發生的突然,突然到瞬間進入瘋狂的進攻場面,沒有半點廢話與遲疑。
他們只好靠近星瀾宮方向,默默唸着亂星宮古老、苦澀的祭文。
只是祭文與祈禱,起不到任何作用,殘屍、血液、骸骨和神獸屍體還是一個接一個墜落,
便是用人間地獄,也不足矣形容此刻之萬一。
就是傳說中的神劫,也不會這般血腥與暴虐。
……
“正義與邪惡似乎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星瀾宮前,宰政老嫗拄着她那根燭九陰柺杖,站在三百星官身前,看着天上聯綿十萬裡的虛空斷層、通天雲道廝殺場,喃喃着:“勝王敗寇,勝者將來可以隨意定義這場大劫的正義與邪惡,他們心中都明白,可是……爲了那虛幻的執掌人間大權,生生死死,何苦來哉,值嗎?”
“活着就值,死去了自然不值。”
思無道盤坐在星瀾宮的白玉石階前,仰望混沌一片的星空大戰古道、密密麻麻的混戰身影,臉上泛起了濃重的肅然之色,他的身份特殊,不需要動手,只是這種大戰,即便是他,也感到一陣無法言明的窒息。
“嗡——”
就在這時,身後的星瀾宮上空,忽然傳來一陣令人心悸的氣息波動,大道相合,靈念入無邊,由道元入真元,又由劫入化……
靈念無邊,無涯後境?
宰政、思無道和三百星官猛然轉頭看去,只見星瀾思邀月身邊的辛卓,氣息超凡入聖,頭頂一片璀璨星河靈念空間。
這是從無涯中境入境無涯後境的徵兆。
這種無涯境的突破,換在外界其他地方,絕對是轟動一方的場景,但此刻在這天地浩劫的殺伐場面下,就顯得十分渺小了。
只是……
此子的靈念無邊結界,爲什麼這般龐大?
“靈念無邊結界”是無涯後境的特性,是元辰宮經無數個境界修爲後,最終開闢的獨特的念力海,所謂一念無邊,知曉天地事,通神靈之念,與肉身成聖相合,飛天遁地,鬥戰雲霄。
這是武者對抗仙人的手段,但通常只有百里、數百里大小,可辛卓的靈念結界,足有正常無涯後境的十五倍,一千五六百里方圓,也就是說,他的靈念是同境十幾倍強大。
這已經令人感到震撼了,更加震撼的是……他靈念“成熟”後化作的一方真冥幻象,這種幻象是武者內心世界的真實寫照。
正常無涯後境高手入境後的靈念幻象,是一個無垢的世界、武道空間、劍池、刀海、肉身入虛無等等……
他這個……
宰政和思無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就是星瀾思無涯也愣在了原地——
只見那“靈念幻象”裡,有無數四四方方、高高矮矮的磚塊鋼鐵房子!
寬敞的大街上是密密麻麻自行行駛的鐵盒子、天空上飛着慢的離譜的鐵鳥!
密密麻麻的人羣衣着十分古怪,尤其是男子,竟然大多數都留着短髮,像是番僧或者凡塵間的遊牧土著人。
不僅如此,忽而從一處地面升起一顆奇怪的圓鐵塊,擦着雲海,飛入雲層,以大約無涯初境的速度,迅速墜落向一片凡人國度,自行爆炸。
炸裂的衝擊波,擁有……大聖境武者全力一擊的層次,只是腐蝕之力十分古怪。
忽而,又出現一個個鐵盒子,漂浮在一個巨大的圓球大陸的半空,隨着圓球遊走,發出一道道類似……念力的波動,可以供那些國度上的人類驅使……
思無道的眼睛越睜越大,猛的站起:“姐姐,他是域外北斗星雲中的人!”
宰政也老臉驚慌:“星瀾,這……”
“北斗星雲”是世間十分神秘的所在,它獨立與另一片空間,屬於已知天地的最荒蕪之地,不知有多廣闊,只有古來大帝和九天山海的仙帝曾經進入其中,
據說那裡是一片無垠廣闊的星空,那裡的土著人類都居住在一個個球體大陸上。
大帝和仙帝曾經奴役那裡,並且將無數十惡不赦、不服管教的天地大能放逐過去。
只是,歷代大帝和仙帝,都將那裡徹底封印與放逐,不與他們共通!
當今,有不少天地大元主和大聖主前往歷練,但也只是在外圍宇宙星空吸收天地靈氣與神秘之力,偶爾與裡面的人廝殺,當做磨刀石。
比如,當年東皇宮的羲伏、羲通就曾前往,與一北斗星雲內的準帝劍修廝殺,太一的流峰幫忙抵禦。
辛卓突破無涯後境的幻象,竟是那裡的模樣,這說明了什麼?
辛卓是從北斗星雲中跑出的,古來大帝與仙帝放逐的不服管教的天地大能之後,這種人怕是不詳!
星瀾如何會委身這種人?
星瀾宮上空,思邀月疑惑的看着辛卓,臉上神色複雜,只是轉而又煙消雲散,淡淡的說道:“無妨,他來自哪裡,又有何干系?”
宰政和思無道啞口無言!
思邀月又道:“記得封口,切莫對外人胡說八道!”
“喏——”
宰政、思無道和三百星官只好頷首施禮。
下一刻——
那辛卓的靈念無邊結界,忽然化作了一片虛無,一千五百里變成了三千里。
靈念成了最原始的模樣,隱隱有周天星斗降落。
而辛卓的身體,驀然一震,有大道流光流轉,大道無爲、初之力、九秘、龍母風咒等等八道道身聚聚合合,最終混元太極。
一股古老荒蕪、神秘莫測的力量形成一道濃郁的霧海。
緊接着,他的身體晶瑩剔透,百折不撓,生之無盡,死而無狀。
肉身入聖!
從無涯又入了神徵!
宰政老嫗下意識瞥了眼思無道,老臉上滿滿的複雜之色,這原本是思無道的機緣啊,上一任星瀾給下一任星瀾的灌頂,世間最難尋的沒有任何禁忌的傳承,而且這次傳承之強,只怕比思邀月當年繼位時還要強大。
星瀾這麼做,到底是對是錯?
“姐姐,你這般一意孤行,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如何對得起我?
原本我可以利用這些機緣,斬去善屍,一步入三重臺無極練道!”
思無道低着頭,喃喃自語,雙拳緊握,咬牙切齒,雙眼血紅,“你難道不知斷人機緣,猶如殺父之仇,你只想着你的面首,不曾顧及我一點,將來,我豈能饒恕他?”
糾結了好一會,他的臉色漸漸恢復,眼神遊移了一下,眉心出現一縷深淵星暈,那星暈好似虎吞天地八方,吸收天地間無數散落的力量,上空無數死者死去的力量時時刻刻進入他的體內。
“還好。”他失笑,“那華執老兒心機叵測,敢偷藏這種東西和我交換,世上何人會知曉它在我手上?”
星瀾宮上。
思邀月瞥了眼上空的十萬裡通天雲海大道中的廝殺,眼中死灰之氣濃郁,依舊默默看着辛卓,柔情似水,充滿了不捨、依賴……
伸出手,以強大的修爲,護住辛卓的經脈和丹海,喃喃着:“我準備走之前去找你的,你自己來了,小山賊……”
……
“阿卓,你等等我啊。”
辛卓此刻進入一種奇怪的狀態中,從無涯中境突破無涯後境,只是小境界突破,沒有引起天地雷劫,但他的體內,卻爆發出一股複雜的“雷劫”。
幾日前,思邀月引亂星宮奇怪的灌頂傳承給他入體,這傳承就是簡單粗暴的將亂星宮那神柱神眼中積累的古老神秘的力量與真氣,強行灌輸給他,就像一種醍醐灌頂,直白的給機緣!
別說是他,就是一隻狗、一隻公雞,也可以在短時間內雞犬升天。
【距離無涯後境:1/100】
三日內,不僅將他之前利用魔相擊殺兩位神徵高手流逝的血氣補全,還瞬間達到了【距離無涯後境:100/100】。
然後幾乎不可控制的立即入境無涯後境。
無涯後境與無涯中境最大的區別在於,一身由法力、神力組成的道元力,得到昇華,變成了真元力。
“真元力”是無涯後境和神徵瓶頸的獨特力量,意爲:“法力與天地同流,氣便是命,肉身成聖,不死不滅的力量”!
如果說,之前的道元力,是真氣達到了一種最終的昇華,一舉一動,暗合武者大道,那麼這種“真元力”就是“道元力”的返璞歸真,凝練百倍的強大力量!
這是和仙人的神識、仙力,最大的區別。
仙人軀殼死去,元神依舊強大,奪舍重生,無窮無盡!
武者靈魂不死,肉身不滅,但凡有一點真靈,斷了頭也可以繼續廝殺。
辛卓之前對上爾朱元一、陳屈兩位神徵瓶頸高手,冒着拼命的執念,來回五次纔將他們擊殺,可見一斑!
轉化真元力,在他體內,已經是爆發出風暴潮汐,然後這靈念忽然開闢獨特空間,瞬息數千裡方圓,讓他進入一種顯化內心最深處的幻想,這幻想赫然就是前世地球的場景,而且是地球最強大的力量。
穿越前與穿越後的意念相互糾纏,反反覆覆!
然而,思邀月給的機緣還在消化——
【距離神徵瓶頸:1/100】
……
【距離神徵瓶頸:100/100】
……
簡直是逆天的積累,要知道他的修爲相當於一般同境的十倍!也就是說,短短時間,思邀月給的機緣,達到了一百個無涯中境、一百個無涯後境的全部修爲!
好在,進入神徵瓶頸的一剎那,終於徹底消化,停止了!
身體、經脈、丹海、靈念迅速昇華、變遷。
只是……
似乎這種強難度的修行,令他打破了某種桎梏,喚醒了沉睡死去、混亂的記憶——
清晨,朝陽正好。
“阿卓,豆漿在微波爐裡,桌子上給你留了5塊錢,去李叔那裡卷個餅,記得要加肉腸,你李叔你年紀大了,記性差,老是忘了腸,前幾天送來十幾個,說是沒給你,真是鬧了笑話,你也不知道說一下,媽去上班了哈。”
留着短髮,精幹利落的老孃,一如每天早上,匆匆交代了幾句,走到院子中,推起電瓶車出門。
辛卓被老孃那輛三手電瓶車的“吱呀”聲和電瓶老化的電流聲吵醒,揉着惺忪的眼睛走出臥室,刷牙、洗臉,拿起豆漿和五塊紙幣,然後看了眼掛在牆上的中年人,說了句“爸,我上學去了。”
然後鎖門,背上書包出門,一氣呵成。
走出二十多年的筒子樓破舊小區,街道上車水馬龍,馬記大排檔的老闆騎着三輪車買菜剛回來,咧嘴一笑:“卓崽子,讀幾年級了?”
辛卓隨口回了一句:“五年級了!”
“呦,時間過得真快啊!”馬老闆停下三輪車,“也不小了,該懂事了,你媽相對象那事兒,你得同意,你知道你媽一天干幾份工作嗎?你知道你學鋼琴、街舞啥的,哪來的錢?我表弟可是等了好幾年,就等你開口,他不怕做多爾袞……”
“去你大爺的,給你妹相對象吧,小心我放學砸你家玻璃!”
辛卓破口大罵,提着豆漿撒丫子跑的飛快,身後傳來馬老闆的罵聲,“小兔崽子,跟你爹生前一個脾氣!”
出了街道,拐個彎不遠處就是新橋,橋上一排小吃攤,最邊上一個帶着眼鏡、繫着圍裙的老大爺正在煎餅,攤位前幾個趕早上班的青年男女默默等待,有人忍不住提醒:“李大爺,腸是不是炸糊了?”
“哎呀!”李大爺手忙腳亂,“你看我這記性,年紀大了,別慌,還能吃!”
又有一個女子失笑:“餅也糊了!”
“哎呦!”
李大爺又慌亂的去鏟餅。
辛卓喝了口豆漿,匆匆上前,接過李大爺的鐵鏟子麻溜的煎餅、塗醬,這纔給李大爺緩解了不少壓力。
等幾個青年男女的煎餅搞定,他才煎自己的,其實不是腸忘了,是李大爺一天只帶五根腸,每次都賣完了,卻告訴自己還有很多。
今天的餅又沒腸了,剛剛卷好,聽着李大爺的嘮叨,他笑了笑,又喝了口豆漿。
攤位前,忽然傳來一道好聽的少女聲:“老闆,來一份捲餅,加腸,不要蔥花和香菜,謝謝!”
辛卓擡起頭,就看見一個亭亭玉立、明眸皓齒的漂亮小姑娘,靜靜的站在攤位前,一雙黑白分明、卻帶着些朦朧的大眼睛正看着他。
辛卓只覺汗毛倒豎:“趙宜主,你真是陰魂不散,別跟着我了,同學都說咱倆談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