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雪停了。
神火坊市邊上的懸崖峭壁間,辛卓盤坐一塊幽冷的山石上,看着妙高神山方向和天空的月亮,漫無目的的喝着酒。
“呵呵呵……”
一旁血月修羅的火紅色衣袍隨風飄舞,她已經笑了一天了,也不知爲什麼這麼好笑。
辛卓遞過去一壺酒:“歇歇吧,腮幫子不累嗎?”
血月修羅接過酒,再次“噗”的一聲笑出了聲:“你怎麼敢冒充那個傢伙的?你知不知道,這傢伙殺了好多無涯高手和神徵,全天下都要殺他,他只要腦子沒出問題,就一定不敢來這裡,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他,連他也敢冒充,你真是膽大包天!
何況,他一定是個九練真身半步小元主的傢伙,你纔剛剛入神徵吧?我感受不到你的真身痕跡!呵呵呵……”
真是笑點低如狗。
辛卓輕嘆,喝了口酒。
血月修羅跟着喝了半罈子,辣的直扇嘴,說道:“說認真的,你考慮考慮吧,寒門無天才,區區散修,修到神徵已經是逆天之幸了,將來再想更進一步入小元主,癡心妄想,不,你連妙高神山都進不去,需要向虛無界各大家族、宗門納貢的,你好像得罪了人……吧……”
說到這裡,忽然悠悠的倒了下去,身姿縮倦成一團。
事情太倉促和突然。
辛卓立即目光犀利的掃視向身後黑洞洞的山崖,阿醜劍一閃而出,只是下一刻目光漸漸柔和了下來,驚喜道:“好久不見,你們何時來的?”
“阿卓,你莫非是狗鼻子?”
山崖內三道腥氣沖天的身影,一閃而來,正是姜大狗、呂魚兒和張胖虎,三人如今的氣息十分古怪,像是脫了皮的怪物,身上一點毛也沒有了。
看着暈倒的血月修羅,呂魚兒踢了一腳:“北冥神域天生被我們剋制,當年帝尊還在,北冥神域就是被我們征服的!”
說着對辛卓做了個鬼臉:“沒想到我們來了吧?”
辛卓起身抱着三人一下,笑道:“的確沒想到,幾百年沒見了吧?你們這次來有什麼事嗎?”
姜大狗一雙鬥雞眼格外正規:“哪有什麼事,聽說你混的慘,我們又來幫你了!”
也不等辛卓回答,從懷裡掏出一枚印章:“拿着,你用這個,沒人敢對你不利!”
辛卓接過,仔細打量,只見這枚印章四方形,巴掌大,通體血紅,下面刻着四個大字“司法武尊”,好奇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姜大狗一臉猥瑣,小聲道:“我們去年挖了一座古蹟,恰好碰到了白鬚公那老爺子,我們早年就認識他,當時他在療傷,神遊天外,而我們又沒有人類的氣息,就挖到他的屁股底下,把他的印章偷了出來。”
說着一臉誇張:“你別小瞧這枚印章,雖然沒有什麼作用,它代表的是人間司法,就算如今司法崩了,一般人也要看白鬚公的面子,這老爺子脾氣可不好,又不和外人打交道,他一旦發起火來,經常追着一批准帝老祖打!”
辛卓想起那白鬚公一戰四位準帝的無限風姿,心中一動。
呂魚兒又道:“那白鬚公收了個徒弟,好笑的是,那個徒弟你也認識,叫什麼白衣聖王姜太白,他看見了我們,沒吭聲。”
白衣聖王姜太白做了白鬚公的弟子?
是了,這兩個人的秉性很相似。
辛卓忽然有了個主意,心情大好,拿出三壇酒,遞給三人,又拿出一堆陳慶元那羣小元主儲物袋裡的肉食。
四人盤坐吃喝,閒聊。
其實聊不到一塊,這三人一腦門子挖墳盜墓,也不知下一個準備挖誰的墳,甚至連他們的修爲也看不懂了。
這場酒喝了很久,天空上不時還有氣勢恢宏的戰車、飛船和靈騎飛過,前往遠處的妙高神山。
直到第三日下半夜,遠處妙高神山方向忽然傳來浩然光大的威壓與神祇的氣息波動,天穹雲海滾滾而動,隱隱出現一片氤氳的特殊氣息,好像連通異域,神光普照,照耀方圓十萬裡。
四面八方數千坊市、尋歡殿中的萬千武者紛紛帶着期盼、羨慕的目光朝聖般看去。
姜大狗忽然扔掉了酒罈子:“不喝了,這神光咱們受不了!”
三人對了個眼神:“阿卓,我們要去個地方,這一別,不知何年何月能再見,今後沒人幫你,你可得悠着點!”
說着也不等辛卓回答,三人化作三團黑氣,直奔遠方,眨眼消失不見。
辛卓起身,對着三人離去的方向行了一禮:“哥幾個多保重!”
這三位幫了自己幾次了?每次最需要的時候,就突然出現了,簡直是天大的恩情。
目送三人離開許久,纔看向身邊昏睡三天的血月修羅,伸出手,以真元力驅趕出她體內姜大狗三人的氣息。
……
旭日初昇。
霞光豔豔,瑞氣騰騰,十八萬奇駿山峰之間,三十六座屹立雲端的靈寶宮殿,猶如神人宮,簇擁着虛無縹緲的妙高神山秘境。
一條天梯,直通三十六座神宮的臺階之上,普通武者行走在天梯上,如同去朝聖神王。
此刻天梯上上千位有資格觀賞的武者緩步而行。
血月修羅揉着雪白的脖子,看向身邊已經變了個模樣,滿臉胡茬,像個獵戶的辛卓,眼中仍是狐疑,自己神徵瓶頸,三練真身,怎麼會忽然暈厥?此子有些神秘手段?
這時,辛卓忽然在六座巨大的石碑前停下了,只見那些石碑上都雕刻着龍飛鳳舞、武韻超然的大字:
“亂星宮星源大祭司之業位,萬古春秋!”
“枯靈海夜戀老祖……”
“風無常……”
血月修羅嗤笑道:“當真是無趣極了,六位老祖生前被他們唾罵無端,後來被逼自絕天地,死後一身修爲本要普度世人,卻被截流用來召喚妙高神山,然後又在這裡弄出什麼哀容靈位,讓世人膜拜,當真是莫大的諷刺啊!”
辛卓沉默,他又想起當初亂星宮最後一戰,六位老祖看向自己的失望的目光,只覺一陣呼吸滯澀,心中酸楚,拱手施禮。
“咚咚咚……”
天梯盡頭,傳來沉悶的鐘聲。
血月修羅催促:“走吧,叔父他們等候多時!”
兩人身形急掠直奔上方。
越是靠近天梯盡頭,越是可以感受到天空滾滾虛空和那道神光巨柱內的恐怖神威,幾乎是從身體到靈魂,徹底被鎮壓。
好容易到了天梯盡頭,還未來得急觀看一下神光巨柱內的玄妙,只見三十六座宮殿外連成一體的“觀雲臺”上,大批各大古老家族和亂星宮的弟子,大聲呵斥:“各入其座,各入其宮,休得喧譁,恐神人不悅!”
血月修羅輕笑,拉着辛卓的手腕,直奔前方,一頭扎進其中一座宮殿,只見宮殿內是個露天玉臺,霧氣朦朧中,盤坐着十多位氣息強大的男女老少。
“修羅!”
一位老者厲聲呵斥,“你去了哪裡?”
血月修羅鬆開辛卓,拱手道:“叔父,我招攬了位大才,參與我血月山神徵試煉!”
一羣血月山高手紛紛看向辛卓,見辛卓毫不掩飾的露出神徵修爲,臉色驚奇。
那老者捋須仔細端詳:“不錯,剛入神徵,無練真身,此次來,也可以撞個機緣!你姓誰名誰,可真心入我血月山?”
辛卓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拱手一禮:“晚輩姜太白,散修,願入!”
老者一羣人大喜,指向門邊一個蒲團:“入坐!”
辛卓盤坐下去。
衆人便不再看他,顯然不是太信任,驚喜也只是浮於表面,那老者指着一旁一位面容俊朗的青年,對血月修羅沉聲道:“此次天地間的神徵瓶頸幾乎都來了,共三百六十一位,修羅你與匹先二人要盡全力通神祇,爭取覺醒他一個七等神祇真身,揚我血月山之威!”
血月修羅和那青年一起頷首:“弟子謹記在心!”
血月修羅想了想,又問:“還有多久?”
老者道:“估摸還有一個時辰,你們還有什麼要準備的,儘快準備。”
血月修羅道:“沒什麼可準備的,覺醒神祇真身,看的是一身積累和修行大道,臨時抱佛腳無用,敢問叔父,七等神祇是否容易覺醒?”
那老者和身邊的幾位高手對視一眼,臉色尷尬,緩緩道:“難啊!這妙高神山的神祇和其他地方不一樣,神祇雖然非真實存在,只是天地間的一種氣運顯化或者一種念力顯形,但也分真神和草頭神,你們在其他地方溝通的神祇,都是草頭神,
而這次都是荒古之前念力顯化的真神,一等真神神祇也可以虐殺三五等草頭神!
否則五行一族的五行戰神、霧山一族霧山東、司運青、陳不知、澹臺明月、爾朱闢疆等等比老夫年歲還要長的怪物神徵,也不會前來!”
血月修羅看了眼辛卓,幽幽嘆了口氣。
辛卓此刻的目光,在看着隔壁,不知是不是巧合,隔壁正是……東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