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卓“噌”的站起,問道:“在哪裡?”
申公演道:“在一處仙門中的一個慫包身上!”
“事不遲疑,咱們……”
辛卓心跳加快,無人可以理解他此刻的心情,記憶不全,魂魄不整,就像人生不完整,他迫切的想要尋回自己的一切,做個完整的人,哪怕修爲暫時不夠,也可以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甚至說不定有方法見到趙宜主。
申公演道:“當然要去奪舍回來,不過有些話咱們得說在前頭,不然一個不好,你這個主魂也得給那人做養分!”
辛卓冷靜下來,點頭道:“說!”
申公演道:“太虛深處九大仙門,三十六仙宗,都是傳承的荒古之前真仙法統,修行境界與人間和九天山海都不同。你我前去,進入那人身體,不能有半點仁慈,要第一時間幹掉她的主魂,無論她如何掙扎、如何求饒、身世又是如何可憐,殺,切記!”
辛卓應允:“好!”
申公演又道:“那裡天地仙規極強,我看有不少人間高手潛入,準備搞事情,不過,他們有點想當然了,無論誰進入,修爲都會被壓到此處可以達到的最高修爲,無法徹底碾壓這個世界之人,這是真仙道鎮壓,不可違逆!
你到時想完好的收回殘魂,一定要帶着那人的身體一起回來,因爲你的魂體吞噬殘魂,有一定的虛弱期,而且本體的神通無法施展、無法魂遊,那人的修爲可以一用,否則一旦被那羣人間高手攔截,非常容易死去!
到時該怎麼做,你自己想辦法!你小子別死了,連累老子永恆困在這破井內!”
辛卓道:“可以!”
申公演道:“你先放我出來!”
辛卓揮手,那申公演的魂魄飛出,環視四周,嚇了一跳:“哪來這麼多垃圾?”
垃圾?
辛卓道:“我……一個岳父的遺物!”
申公演怔了一下,指着那具枯骨:“你岳父是……北斗星雲的女人?”
辛卓蹙眉:“這是什麼鬼話?誰岳父會是女人?”
申公演道:“這是個女人屍體,而且擁有北斗星雲中特有的力量痕跡,死了這麼些年,還沒消散。老子當年雖然沒有資格進入北斗星雲深處,但也在邊界遊蕩過,一清二楚。”
辛卓蹙眉,司無極沒死?那麼這裡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想了想,沒心情繼續分析,道:“廢話少說,動手!”
申公演頷首,揮袖掃出一片空地,撿起一把刀子在辛卓手臂劃出一個口子,沾着辛卓的血,在地面畫了一個神秘莫測的陣圖籙印,盤坐陣心,揮手:“走了!”
辛卓看了眼外面,問道:“需要多久?”
申公演看出了他的心思,急道:“你放心,我不知道你在哪裡找的這麼個鬼地方,但這裡用的是這北斗星雲女子的五臟六腑筋骨皮肉佈下的小洪荒陣,威力強大,非無極練道七重臺破不開,準帝不至,沒人可以進入!”
辛卓放心不少,走過去盤坐。
申公演伸手點向他的眉心,口中唸唸有詞:“荒古大巫,太始行元,魂遊萬界,走——”
辛卓只覺身體一輕,像是擺脫了某種枷鎖,緊接着強烈的不安全感和虛弱感襲來,四處一看,已經到了外面的雲端,下方是錦繡仙境。
魂遊太虛?
這些年他頂多用過靈念遨遊,也就當年在九龍山闕監斬時,短暫的頭顱飛了,道魂暫時離體幾息。
如今魂魄徹底飛出,一身神通秘法消失,只剩下強大的道魂、魂念和記憶。
這種感覺十分糟糕和危險!
還好,望月井竟然跟來了,就在旁邊轉悠着,也就是說,望月井追隨的是他的魂,而非他的身體。
這讓他放心不少,就算髮生意外,也有很強的操作性。
誰料申公演呆滯的看着望月井,一臉迷茫,好一會才神色凝重、諱莫如深,臉色變來變去,引着他快速遨遊。
仙境天地飛速後退,走馬觀花、白駒過隙,也不過如此!
還沒等辛卓細細感悟,已經到了一處霞光萬丈、仙宮萬間、奇珍異寶遍地、仙獸爭勇鬥強、修仙者密密麻麻的磅大山門!
接着一閃,進入一座宮殿內,這宮殿中,有大批身穿雪白色仙袍的人在爭論着什麼,一片嘈雜。
其中一道身影,身姿婀娜、肌若凝脂、氣質幽蘭、貌美出塵,鶴立雞羣,只是神色哀愁,兩行清淚順着吹彈可破的臉頰滑落,一副我見猶憐模樣。
“宮心蘭,你可知罪?”
一道女子的呵斥,猶如夜鶯啼叫,刺人耳膜。
辛卓正要看清是誰在喊叫,申公演大喝一聲:“奪他孃的!”
不等辛卓做出反應,帶着他“嗖”的一下鑽入那出塵貌美的女子身體內。
恍恍惚惚、朦朦朧朧間。
就聽一道清冷中帶着幾分驚恐和懦弱的聲音質問:“你、你們是誰?爲何要奪舍我?”
辛卓晃了晃“腦袋”,這纔看清,眼前是一片金光空間,前面站着一道身影,正是那個貌美的女子,此女身上泛起可怕的仙光,但隱隱有一絲熟悉與十指連心之感,好像身體的一部分。
他明白了,這怕是女子紫府丹海內的元神,自己的殘魂被她融入了元神。
而他和申公演的道魂比這女子強大了很多,猶如兩個大水缸面對一個小瓷盆!
“滅了她!”
申公演大叫着衝去。
那女子驚慌失措:“你、你們敢?我、我……”
她似乎不擅言辭,明明很忿怒、很惶恐,卻結巴起來,不知如何是好,眼見申公演到了,纔想起反抗,元神奪目,凌厲至極,還有一種漆黑的詭異力量,肅殺強大!
饒是申公演十分逆天,但元神、意識之爭,短時間內很難得手,關鍵時刻還被那女子元神中恐怖的漆黑詭異之力打的怪叫連連,不由回頭怒道:“辛卓,還愣着幹什麼,咱們說好的,不能心慈手軟!”
辛卓當然沒有心慈手軟的意思,他只是在權衡,這申公演老兒有沒有給自己下套?這個鬼世界,他誰也不信!
不過隨着申公演瘋狂奪舍,那女子元神奮起反抗,心身相連的熟悉感更加明顯。
殘魂,自己的殘魂!
辛卓不再遲疑,俯衝而去,直奔女子元神“腦海”!
那女子原本還在掙扎,隨着他的靠近,不禁錯愕,喃喃道:“是……您?詭祖!您是真實存在的……呵呵……”
她悽美的笑着,放棄了抵抗。
“轟——”
女子元神泯滅,辛卓立即吞噬了她多元神,一股強烈的、久旱逢甘霖般的契合與契機涌上魂念,快速修補他的大道主魂。
好像,魂魄完美了一些,一道詭異強大的力量攀附上魂魄,如臂指使!
接接着亂七八糟的記憶碎片襲來——
鐵鳥遨遊太空、冰冷死寂、十年、荒山、大地……
許許多多的古人……
和趙宜主結伴遊蕩,餐風飲露……
生機斷絕,跪拜宗門……
這是屬於他本身的記憶,只是支離破碎了,接着,一段段不屬於他的記憶涌來——
我叫宮心蘭,昊海仙門第一高手五劫散仙宮無情七位庶女最小的一位,從小不受寵愛……
這個仙界的修行境界是聚氣、築基、結丹、元嬰、化神、合體、練虛、渡劫、大乘、九劫散仙!
外公是已隕落九劫散仙八相大仙,當年外公外出得到一縷天外殘魂,此殘魂具有強大的機緣,打入我的體內,令我短短八百年內,進入渡劫期,九次渡劫後,成功進入大乘期……
我是昊海仙門的三師姐,修爲高絕,容貌傾國傾城,但從小不受寵,父親討厭我,母親早年被主母毒殺,我的性格懦弱……
大師兄江流子,常常告訴我,我是個不詳的女人,天生賤命,只有他可以救贖我,他每個月的初一和十五,都要前來輕薄我,我、我願意,他其實對我很好……
去年,我九死一生,得到一柄真仙界遺留的青萍劍,結果父親的嫡女宮玉、大長老的兒子柳七白覬覦。仙門長老們也逼我交出,誣賴我是搶了宮玉和柳七白的……
沒有人幫助我,沒有人心疼我……
——
辛卓猛的驚醒,感覺身體柔弱無骨,身上香氣逼人,擁有完全迥異的修仙法力,和奇怪的身體結構。
低頭看了眼,女子的身體,好的,已經變成了宮心蘭。
四周嘈雜的聲音瞬間被放大數十倍,磅礴的仙氣撲面而來。
他看向紫府丹海內,雙手攏在袖子裡,一臉疲憊的申公演,問道:“爲何是個女子?”
申公演百無聊賴道:“你管他什麼男子女子,反正過度一下,迴歸就行!你現在的魂體是不是有種滿足感,你再看看魂魄上,是不是有一絲奇怪的力量?”
辛卓心情舒坦,也不瞞着:“沒錯,魂魄上有道肅殺詭譎的力量,記憶也回來不少!”
申公演道:“好了,我得休息幾日,你自己混吧,怎麼擺脫歸去,你想辦法。”
說着,整個魂體陷入沉睡。
“宮心蘭,你這個下賤的庶女,我在問你話,青萍劍在哪?”
面前一個容貌俊俏、個頭嬌俏的女子,厲聲質問。
辛卓暫時擺脫奪舍和魂魄融合後的不適,掃視一眼面前女子和四周數十位臉色陰冷、諱莫如深的男女老幼。
清一色修仙者。
而且並非修真界和九天山海的仙人,而是一羣另類純粹古老的修仙者,境界無法比較,好像這具身體的大乘期,類似真境或者皇極三道的聖墟境?
眼見眼前女子越說越凌厲,越說越過分。
辛卓把宮心蘭的記憶搜刮了一下,這位女子正是宮心蘭的嫡姐宮玉,說道:“我……”
結果一張嘴,清脆軟糯好聽的女子聲音,讓他愣了一下,強烈的無法代入感涌上心頭。
“你什麼你?”
宮玉靠近,仰面看着他,雙眸中帶着深深的鄙夷:“你這個表面柔弱,實則心思歹毒的下賤庶女,仗着修爲高,強搶我和柳七白師兄的真仙青萍劍!
你可知,這柄仙劍是我和柳七白師兄在亂仙墟中,費盡艱辛纔得到,如今當着諸位長老和長輩的面,你還有何話說?嗯?”
一旁錦衣玉帶、大鼻子的柳七白,也靠近過來:“賤人,交出青萍劍,否則逐出師門,賣與爛仙樓接客!”
不遠處大長老柳殘陽、二長老蒼松子也道:“心蘭,交出來吧,看在你父親仙主大人的面子,饒你一次!”
“等等!”
辛卓揮手,記憶中,這柄劍是宮心蘭自己得到,和這兩位半毛錢關係也沒有。
而且,宮心蘭大乘後期,僅差一絲入一劫散仙。
宮玉合體期、柳七白練虛期,滿殿長老都是渡劫期,
整個仙門,除了父親宮無情、三位大長老,無人是她的對手,就是二師姐秦月、pua了她的大師兄江流子,也不過和她修爲相仿。
這是什麼見鬼的性格,還能被一羣低級修士欺辱?
這又是什麼見鬼的修仙者,跟土著分家產一樣,完全沒有想象中的格局和心境。
“等什麼?你這個賤人?”
宮玉寒着臉,冷冷呵斥。
辛卓吐出一口濁氣,揮手如電,仙氣縈繞,一股先天重水法則,幻生幻滅,一掌拍去。
“啪!啪!”
面前的宮玉和柳七白不堪一擊,猛然倒飛,重重撞碎了宮殿內的雲柱,仙力紊亂,口吐鮮血,悽楚不堪。
還是不太適應這修仙者的手段。
辛卓收回手,直視二人:“你們他孃的什麼修爲,和老子逼逼賴賴?別說這仙劍是老子的,就是搶了你們,你們也得給我認了!”
“?”
地面上的宮玉、柳七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的呆若木雞。
“?”
宮殿中的大長老柳殘陽、二長老蒼松子等等數十位男女長老,同樣呆滯無聲,艱難的看向辛卓。
這還是……宮心蘭?
那個號稱昊海仙門第一美人,天賦極高,身負重寶,卻柔弱可欺,卑微下賤,連親生父親也厭惡至極的女子?
老子?她怎麼可以自稱老子?
辛卓已經走向宮玉和柳七白,明明亭亭嫋嫋,貌美絕倫,香氣逼人,卻一副男人架勢,擡起雪白的踏雪無痕靴,一腳踩在他們的臉上,肆無忌憚道:“什麼垃圾東西,亂七八糟!”
這、這太違和了,她怎麼敢?
宮玉和柳七白徹底懵了。
一羣長老終於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大長老柳殘陽怒斥:“宮心蘭,你在做什麼?”
辛卓看向所有人,淡淡道:“我不是說他們……”
一羣長老臉色稍霽:“那就好,放開他們,賠不是,把青萍劍……”
辛卓繼續道:“我是說在座各位都是垃圾!垃圾這個詞,你們應該懂吧?”
這種肆無忌憚的感覺,雖然很狗血,但是……真的爽啊!
說完,不等衆人反應過來,點出一指,重水法則,幻化浩然劍海,仙氣縈繞飛旋。
數十位長老臉色大變,見勢不妙,作勢瞬移離開!
來不及了!
“轟……”
宮殿坍塌,數十位仙門長老,仰面倒飛,震碎了夯實的仙玉地面,仙氣凌亂,慘叫連連。
一時間飛沙走石、木柱、磚瓦橫飛,護殿陣法跌宕不休。
辛卓已經抓起宮玉和柳七白,飛到了宮殿上空。
只見四周數百宮殿中,上萬仙門弟子涌出,吃驚的看來。
“宮心蘭!你這個賤人,大膽,你要做什麼?”
宮玉和柳七白奮聲嘶吼,眼中已經有了懼意。
辛卓置若罔聞,將兩人扔起,飛起一腳。
“嗖!嗖!”
將兩人踢出仙門外的雲海,這才拍拍手,俯視下方密密麻麻的仙門弟子,淡淡道:“忤逆者死,跪下喊老祖!”
上萬仙門弟子都懵了,這、這位三師姐,昊海仙門第一美人,何時這麼霸道了?
有羣狂熱的弟子琢磨過味來,立即大禮參拜:“宮心蘭老祖!”
“孺子可教!”
辛卓大笑,身形一閃,在萬千仙門弟子的目光中,美得像個粗獷的漢子,直奔仙門正北,急射入一座宮殿,在香氣四溢的女子閨房中盤坐下去,吁了口氣。
這會兒靜了下來,心情變的極其複雜,殘魂歸來,趙宜主和前世的記憶也跟着回來了,只是……
他閉上眼睛,再次搜尋殘魂中的關於自己的記憶……
好一會,睜開眼,神色感慨,可惜殘魂中的記憶並不多,只有跟着那隻大鳥穿梭時空和太空,進入這處世界,大鳥和那四人消失無蹤,他和趙宜主相依爲命、孤苦無依的畫面,
這經歷和橫武大帝十分相似,除了趙宜主並沒有像小師妹那般被人欺負外,其餘都相差無幾,也許……這就是自己的主魂可以融入橫武大帝魂魄的原因吧?
若想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還需要找到其他殘魂才行!
想到這裡,他忽然神色一動,眉心神識中出現一絲來自殘魂上的詭異黑灰色氣息,這黑灰氣息沉重如山嶽,無堅不摧,無物不破,水火不侵,五行不沾,甚至比初之力還要可怕百倍。
意念一動,無聲無息圍着整個宗門盤旋一圈,然後迴歸。
他有預感,這東西可以輕鬆擊碎其他人的靈念和神識,類似……聲波或者意念的侵襲力量!
這是一種十分可怕的力量!
宮心蘭的記憶中也有,只是她很難施展,或者是因爲實力不夠,或者是因爲殘魂始終無法融會貫通,她只有拼命時,嘗試一下,便是如此,一旦施展,無一合之敵!
這股力量……和魔地神廟廢墟中,看到的自己那具魂體身上的黑灰色氣息一模一樣!
這是什麼東西?需要荒古時代,申公演口中的“黑暗紀元”那些老傢伙拼命抵禦?就是過了無數年後,紫佛大帝也拼盡了全力?
詭爐?詭異的黑氣?
甭管是什麼,將來殘魂全部找到,自然可以知曉,當前這絲詭異黑氣,可以爲己用。
起身倒了杯水,仰面喝了,看了眼外面,夜色已經降臨,隱隱有不少修仙者靠近觀察。
當務之急,是回筍石林去,但是如今無數外界的大、小元主隱藏在四面八方仙門,而且他可以感受到,就連這昊海仙門內也有幾位。一旦離開,很有可能被他們截殺,畢竟劍空、陳慶之那羣老祖做的是斬盡殺絕的準備。
那麼……
他隱約有了個瘋狂的計劃!
暫時不走了,這太虛境內的機緣,他們可以得到,我辛卓也可以得到,而且大家修爲都被壓制,不存在絕對不可抗拒,一切大有可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