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轟……”
小山頭前方的仙屍堆上空，上萬天兵天將裹挾滔天仙力、法寶和仙器，甚至駕御仙獸戰車，再次鋪天蓋地、悍不畏死的衝來，視死如歸的氣勢與仙人一生修爲付之一戰的氣魄，令人震驚。
只是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勇氣、決心和執念，如同飛花落葉，掀不起半點風浪。
一抹人間武者強大的劍氣劃破長空，劈碎空間，無視一切，將他們生生斬死。
就像是一萬個阮小賈和四鞠仙子一樣，他們憤恨、絕望與無奈，紛紛魂飛魄散，殘破的仙屍將屍山堆迭的更高一些，仙血淋過殘屍塊落入下方與涓涓的血河匯聚在一起，流向遠處廢墟。
“咳咳……”
辛卓將青萍劍插在身旁，微微搖晃的劍柄對着自己，方便拔出，口中發出劇烈的咳嗽。
他的傷更重了，眉心一道血痕十分醒目，脖頸之下裂出了十七道傷口，鮮血不停溢出，左腿和左臂骨骼粉碎，青筋與血肉模糊，只剩下皮連着。
三百年鏖戰，雙拳終歸是難抵四手的，對面一羣準仙帝絕對不是白癡，他們有必殺自己之心，加上人數衆多，想出了無數的方法，各種推敲和琢磨，而且自己每殺死一人，他們就會總結出之後面對同樣局面而不死的方法。
這誰受得了？
就算自己挖空心思，也是心神勞累，苦不堪言，每一日都有喪命的危險。
三百年廝殺，他辛卓早已練出對危險的百分之二百的警惕，就是一指、一發、一個眼神都是殺伐術，而且僅差一絲入境無極練道八重臺，可對面的一羣準仙帝，也把他當成了磨刀石，修爲日益強悍，手段無比詭異，對他了解的也足夠透徹，
可以說對面還活着的六人，無鏡、皓月、趙沽名、凌霄、當年用雷劍擊中自己的一位大鬍子準仙帝，還有中途趕來的巫山神女，被他磨鍊的成了精，其中任何一位前往其他各域，都是人間準帝們噩夢般的存在！
前些日子最後的搏命，純粹是毫無花哨的血拼，連半點假術都懶得施展，拳拳到肉，刀刀直抵脖頸，術術直擊丹海。
拼到最後，拼死四人，雙方都到了窮途末路，無鏡等六位準仙帝仙力枯竭，他玄元力耗空，就是心法再強也跟不上了。
現在那無鏡老兒的方法是對的，大家都在爭分奪秒的恢復，可能需要幾個月、也可能需要幾年，最後誰落後誰死。
恢復元氣需要安靜和無法分心的，這麼多的天兵天將，每天來一次衝鋒，別說恢復元氣，就是修復傷勢都難！
他看向對面的一片殘破山巒深處，彷彿看見了無鏡天君、皓月天君幾人充滿興奮的臉。
他忍不住冷聲道：“以人命填補，你們當真是視人命如草芥！”
“哈哈哈……”
山巒中傳來無鏡天君有些扭曲和變態的笑聲：“殺你真武，值！”
皓月天君的聲音也帶着幾分得意：“非常值！”
完全兩個潑皮的模樣。
鬼知道他們現在對辛卓的態度有多複雜，從“武逆小輩”到“棘手兇悍”，到“必殺之人”，再到“一生勁敵”、“深仇大恨”，現在辛卓隱約成了天庭的最大威脅。
沒錯！
這種見鬼的戰力，若是讓他突破無極練道八重臺，或者無極練道九重臺、成就半步準帝，誰打得過他？
他們這些仙人是經歷過陳枯靈大帝時代的，發現即便是那位末代大帝陳枯靈，在無極練道七重臺境時的實力，也只配給辛卓提鞋！
這並非誇張！
雖然這種跨越時代的對比，太不切合實際，但他們敢打賭，陳枯靈大帝當年在辛卓這種境界時，戰力只怕連辛卓的一半都沒有。
這未免太扯淡了！
殺死辛卓？這太讓人興奮了，道心都通透了，入境九元準仙帝，指日可待！
辛卓問道：“你們考慮過其他域如何了嗎？你們爲何沒有援兵？”
對面瞬間沉默了！
三四百年了，其他各域半點風聲也沒傳過來，好像他們和辛卓一樣被放逐在了這裡，這很不正常，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合理，畢竟近百位準仙帝，殺不死一個無極練道七重臺準帝？要什麼鬼援兵？
好一會，趙沽名的聲音道：“誰管那麼多，你辛卓也沒援兵！”
凌霄天君也道：“你更可憐，你爲了這人間，也算仁至義盡，卻被人間拋棄，何必呢？你彷如一隻臭蟲，即便再能戰，又能如何？”
辛卓冷笑：“老子願意！”
畫面不可抑制的走向互相指責。
好半晌，又都覺得無趣，紛紛打住。
那無鏡天君冰冷的下令：“一萬天兵天將，改爲一千，一日兩次，分散了，從四面八方以百鳥歸巢陣進攻，本天君倒要看看，他一日還能揮出多少劍！”
“喏……”
……
天兵天將無休止的送死、消耗，繼續進行。
一日、兩日、十日……一個月！
屍體越聚越多。
辛卓每日恢復的一點點元氣，都會被消耗乾淨。
……
春去秋來，又是一年冬天。
鵝毛大雪紛飛。
王河、南歸九座大山上的大火和冰霜無視大雪，已經燃燒和冰凍了數百年。
一支九人的小隊伍，從大火和冰霜之間，艱難的穿過，還沒來的及興奮，就被枯黃陰沉的天色、一望無際的寸草不生、荒涼悽慘的天地景象震驚，不由愣在了原地。
傳聞中，九大山脈的對面是青山綠水、大好河山纔對，真武爺爺守護這裡，可以令枯木逢春、殘花再綻。
“不知傳聞中的真武爺爺在不在？”
一個錦衣少年喃喃着，“我九明國先祖宣宗武皇帝，當年還是太子時見過真武神祇，他老人家駕崩前的心願，是再看看真武神祇，向神祇敘說北方九國億兆百姓的感恩之心，我們九國臣民，世代感恩戴德！”
“太子！”
一個老太監艱難的說道：“真武神祇在和天上邪仙大戰，我們……”
小太子搖頭：“那不是傳說嗎？別囉嗦，走了走了！”
九人冒着風雪，餐風飲露，日夜前行。
直到大雪停歇，來年開春，眼見乾糧要吃光了，他們終於趕到了一處地方，這裡的山是黑褐色的，好像是血液匯聚一般，遠近一片荒蕪，半點花草植被也沒有。
前方一片渾濁，什麼也看不清，而且一股恐怖的力量，阻擋他們繼續前行。
小太子用水壺溼了溼乾裂的嘴脣，墊腳向山上張望，然後就看見了令他震驚的一幕——
那裡坐了個人，一個披頭散髮被灰塵和枯草覆蓋的人，他的衣服破爛不堪，身上遍佈深可及骨的恐怖傷勢，一隻手和一條腿都快斷了，身邊插着一柄染血的劍，腰背依舊筆挺如山嶽。
他好像坐在那裡很久了！
一股鬥戰天地，莫可匹敵的威壓，鎮壓八海五嶽與天地人間，唯獨到了他們這裡，變成了“和風細雨”。
此時，好像覺察到了他們的目光，那人緩緩的看了過來，那是怎樣的複雜眼神？
屍山血海、桀驁凶煞、萬古千秋，不屈不撓，但是轉念就變成了一種……和藹、釋然與慈愛。
就像一個先輩，在看一羣自己辛苦守護的小輩，很欣慰。
“呼……”
小太子近乎窒息，鼻子發酸，淚水模糊了雙眼，他意識到了什麼。
古籍有載，原本這片天地間帝國多如牛毛，東西南北幾千萬裡，後來邪仙降臨，肆虐亂殺，那些帝國全部覆滅，凡人百姓被殺絕，是真武神祇挪來九大山脈，依山而守，庇護他們這些北方僅存的人族百姓，
令他們安居樂業，世代免受邪仙屠戮之苦！
真武神祇，是他們的守護神！
如今，他好像被邪仙人打傷了。
“真武爺爺，您疼嗎？”
小太子跪在了塵埃中，放聲大哭。
身邊一羣護衛和太監比他更傷心，紛紛跪地嚎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