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兒子回來了,全家自然的熱鬧了起來。
陳昊的爺爺奶奶如今等於是養老在他們家,老兩口很喜歡當下的生活,每天吃喝不愁,高檔香菸每天還能喝兩口好酒,人前人後看到他們老兩口的,盡是誇讚之語,作爲老人,面子上當然是被人稱讚兒女孝順有出息最爲美滿,剩下的就是兒女真的孝順。
老兩口住西屋,屋內不僅單獨有一個電視,還有一個高檔的DVD,子孫輩的會給他們購買一些二人轉的影碟,兩位老人沒事的時候聽聽二人轉,嗑着瓜子,抽着煙,在炕上盤腿一坐,那就是東北鄉村老人們最幸福的生活了。
陳昊先跟着已經從裡屋出來的爺爺奶奶打招呼,然後穿過客廳到後面的餐廳廚房,在整棟房子的後面有一個專門的燒炕間,裡面都是堆好的柴火,每一天,二子都會過來給陳家準備足夠的燒柴,風雨不誤,這幾年來沒有一天間斷,任誰勸阻他都是咧嘴笑,打着哈哈明天該來還是來,即便是真有一些事外出了,他也會提前將外出這幾天的燒柴準備充足。
“媽。”
喬新梅正用圍裙擦着手,從後面的燒炕間出來,看到兒子臉上露出了最燦爛的笑容:“怎麼這麼早回來了。呦,迪啊,冷不冷,快上炕,炕上暖和。”
對小迪,喬新梅總是給予最多的熱情體貼,每一次來都將最好的都給予這個孩子,又能夠適度的給人家一定空間,沒讓這份熱情變成壓力。
“媽,我餓了,開了一夜的車,還有剛子他們也都回來了,你多準備一點飯。”
看着陳昊略帶撒嬌的跟母親說話的方式,小迪很是羨慕,這纔是爲人子女最幸福的時刻,外面能夠撐起一片天的大人物,回到家還可以如同孩童一般,這樣的人生是多麼的值得人羨慕。
“有,有,昨天蒸的饅頭。”喬新梅這幾年跟着迎來送往,很多東西也都熟悉了,走到客廳跟大家見過面就開始準備早餐,那邊院子裡的陳雪和馬德福夫婦,看到這邊一下子回來好幾輛車,有兩輛還停在自家院子就知道陳昊回來了。
已經滿地跑的孩子喊着舅舅舅媽就跑了過來,陳雪在後面拿着棉衣追着他,只穿着一件外套的小傢伙已經跑了過來。
陳家習慣了熱鬧也喜歡熱鬧,陳雪到廚房幫廚,早就被下面動靜弄醒的陳雨,拉着小迪坐在炕上取暖,這個時候需要一個同輩的女孩拉着她,不然任誰都會不好意思老輩兒在後面忙乎着,而自己就坐在那裡。
她們兩個是總見面,前段時間陳雨剛從美國回來,康言跟着陳昊很忙,她不忙就時不時的跟隨,小日子儘管總是時不時的承受離別,到也是一種獨特的味道。
“開一夜的車回來的?”陳遠平坐在炕梢,看着身上明顯帶着熬夜感覺的衆人,對兒子的任性,也多少有一點抱怨,不是沒條件,坐飛機回來唄,家裡這邊派車到機場去接你們,就算要開車回來,也不用開夜車啊。
“沒事,爸,就是我和小迪都想家了,就回來看看,年前可能要一直忙了,也不知道過年能不能閒下來,想我媽做的飯了,媽,家裡是不是有粘火勺!”陳昊衝着廚房那邊喊了一嗓子。
“有有有,早上先吃點,然後好好睡一覺,下午給你們燉大鵝,辣炒雞。”喬新梅的臉上笑容就沒有落下,如今的她生活非常‘仙兒’,打打麻將,嘮嘮家常,家裡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兒子忙的時候,他那些徒弟們可都記着家裡,時不時就過來看看,帶着大堆的東西,家裡倉房、冰箱、保鮮櫃裡面還有大量的東西沒吃完呢,兒子回來,麻將對於她的吸引力一下子都沒了,就想着看兒子和兒媳婦吃着自己做的飯菜,看着他們多吃一碗飯。
“你媽今年醃了不少的鹹菜,知道你們愛吃,還張羅着誰去燕京的時候給你們帶過去呢。”陳遠平站起身踱步,也頗有些不知道乾點什麼好的架勢,鄉下本就重兒輕女,別說兒子現在出息到這個樣子,就算兒子還是那個惹禍的孩子,當父母的也都當個寶來看待。
回到家的陳昊,只需要點頭就好了,這裡的味道,這裡的一切,都是最能夠溫暖他的,那一扇門,隔絕的可不是外面的冷氣,而是這個世界與那個世界。
吃過早飯,安排好大家睡覺的屋子,家裡有洗浴的條件,衝個澡,熱炕頭好好睡一覺,補充這一夜折騰近千公里的精力。
陳剛和二子到母親家裡看了看,被母親留下來,就在西屋的熱炕上睡覺補充睡眠,他點頭答應留下來的那一刻,分明看到母親眼中泛起一層淚光,或許,將這裡當作一個家,就是對母親最大的孝順。
康言和陳雨早已經領證,如今合法了,沒有舉辦婚禮也是想着等到五一左右天氣好了,要趕在陳昊的前面。在陳雨的房間內,洗了澡的康言正坐在那裡,陳雨拿着吹風機給他吹頭髮,不需要過多的演員,選擇了這樣一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她將自己的人生都重新做了改變,更別說是脾氣了,以前她那些小姐妹都覺得她變了好多,完全都認不出來了。
喬新梅每隔一個星期就會拾掇一下兒子的房間,哪怕是最喜歡的外孫,都不允許他到舅舅的房間來撒歡的玩,今天小傢伙看到房間的主人回來了,就賴在房間內不走,直到陳昊又是將他舉高高,又是陪着他玩了一會兒,這纔不情不願的被母親領走。
房間內重新恢復了安靜,火炕給房間屋子裡帶來的特殊味道,兩人都沒有不習慣,溫暖的被窩裡有着櫥櫃內一些香薰包帶來的味道,每一牀被褥,看得出來母親都細心的操持着,尤其是生怕兒媳婦不習慣,所有東西都是新的,且他們回來蓋過一回之後都會洗乾淨,這些小細節都能夠感受得到,那一夜車中感情的加深,在此刻更願意彼此對視一眼傳遞愛意後,安然入眠,舒舒服服的補一覺,去享受整個家的溫度和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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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昊在家裡停留了兩天時間,第二天的中午在城裡的工作室,招待了以前的一些朋友,他並沒有因爲自己已經到了今天的位置就改變對這些人的態度,吃點飯,少飲一杯,聊上兩個小時,有時候感情的維繫就是這麼的簡單。
下午的時候,他帶着小迪乘車到了紫晶城項目的外圍,專門讓安保將阻擋車子進入的石墩打開,內外各一條的商業街,他笑着給小迪介紹:“燕京我們繼續努力,先在家鄉弄兩條街,另外我讓人在你家鄉那邊也在找合適的地方,也買一條街。”
夫妻一條心之後,有些錢財的東西就會看的很淡:“怎麼,姑爺孝敬老丈人的嗎?”
陳昊笑道:“那是,知道我以前最大的願望是什麼嗎?就是當個包租公,自己家就住在第一家,剩下的全部租出去,弄一個竹藤的搖椅,拿一把扇子,夏天的時候就坐在街口,旁邊放一個塑料凳,上面放一個大杯子,裡面泡上一大杯的濃茶,放一個收音機,聽着評書,閉着眼睛享受這城市喧囂後的一角寧靜。”
小迪腦海中隨即浮現出那畫面,一個穿着無袖褂衫的老人,禿頂,微胖,小褂的扣子沒系在一起,露着圓滾滾的肚皮,靠躺在晃動的竹藤搖椅內,而自己,則叼着煙,坐在屋檐下,正跟幾個中年婦女打着麻將,這畫面怎麼越想越像是電影的情節。
兩人似乎想到了一處,彼此對視,笑了,或許那樣的生活註定就只能是想想了,就算未來真有一天會失去外在所有的光環,那也是至少二三十年後的事情,現在的他們,人生正處於最輝煌的階段。
回到家中,家中好些親戚都過來看他們兩個,一大家人就在寬敞的客廳內,在網絡上找到了視頻,一起重溫了一下他在奧斯陸和斯德哥爾摩領獎的視頻,以前你要問喬新梅和陳遠平,什麼是諾貝爾獎,他們兩個完全是懵的,現在他們兩個都能夠跟你侃侃而談一大堆關於諾貝爾獎的事情。
什麼叫做爲人父母的驕傲?
他們夫婦倆無比的驕傲,什麼時候都是昂着頭,自己家的兒子如今成爲了別人口中別人家的孩子,再不是從前那個拖累家裡的淘氣小子,想想不過幾年的時間,生活的改變非是在不經意之間,是在轟轟烈烈的大變革中,喬新梅這一輩之前的幾十年,從來沒有想過現在以自己名字爲戶頭的銀行存摺裡,能有一千多萬的存款,更沒有想過自己在城裡還有一套大別墅,自己的兄弟姐妹家裡親戚朋友都要仰仗着自家生活。
這些,你要說她不喜歡是假的,可她真正捫心自問過,如果這一切換取兒子能夠平安的在自己身邊生活,她會更喜歡後者,每一次兒子歸來固然會喜笑顏開,可當他又一次踏上征程的時候,從他上車的那一秒,總會有一種別樣的辛酸和不捨。
“孩子,媽媽知道你年輕要奮鬥到更高處,不攔着你,但要記得,無論到什麼時候,平安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