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
是陳昊一直強調的,在這部片子裡,他要力量一直存在,每一組的鏡頭每一個情節,在監獄這樣一個特定題材裡,是不太會出現用力過猛的拍攝,再者這部戲的一個個故事確實也都充斥着各種力量,哪怕是安迪剛入獄的時候,瑞德與別人打賭,說這個年輕的小白臉肯定會受不了這裡,簡單的對話,卻流露出讓人爲之感慨的諷刺力量。
是啊,這裡真的與外面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在這裡自由是一個渴望的夢想,被管制纔是常規狀態,在外界看來很正常的一件事,在這裡確實夢寐以求得不來的。
在所有的影片裡,大家都渴望着自由,都覺得監獄的生活無法去接受,想着的都是自己怎麼離開這個倒黴的地方。《肖申克的救贖》,上來先拿一個老布說事,這力量的感覺太強了,在整個電影的中斷,支撐起了一個超級大的高峰。
常人眼中覺得這裡不是人呆的,而在已經在這裡被機制化生活束縛的不適合外面的一羣人,外面纔是可怕的,在這裡只要聽從安排,就可以有的吃有的睡,生活的每一步都是安排好的,你甚至不需要有什麼上進心,每天睜開眼睛都不需要爲了生活而去耗費腦細胞。
在監獄裡的老布,某種角度看,他是幸福的,他不需要去幹重體力活,也沒什麼人欺負他,做好自己看管的工作,他有一隻鳥作爲夥伴,幾十年了,監獄纔是他的家,外面的世界什麼樣子他完全不清楚也不知道該怎麼去生活。
整部戲前面,安迪用很多種顛覆大家認知的行爲方式,在這裡擁有了生存下去的機會,他與別人的狀態也完全不同,瑞德眼中的安迪,是跟這裡格格不入的,他有着自己的風度。
到安迪展現出才能,天台上喝啤酒的戲份,給老布出獄瑞德出獄乃至後來安迪在監獄內的生活,都做了鋪墊。
幹多少活兒,犯人們不在意,他們每天就要被勞役去生存,吃的最差的,沒有心儀的娛樂活動,一人喝兩瓶啤酒,靠坐在天台上,那一刻,所有人都是幸福的,就覺得一下子到了天堂,那種幸福感讓安迪的存在有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價值,這之後安迪在這個畫地爲牢的地方如魚得水。
老布出獄了,最後自殺了。
“老布到此一遊。”
多麼諷刺,飾演老布的演員是好萊塢一個老戲骨,名氣不大,演技很強,很多戲份都飾演過很有力量的角色。
開機儀式過後,陳昊對拍攝沒有苛刻的時間要求,大家憑藉着感覺來,誰這幾天的戲好,那就集中拍你的,我作爲男一號和導演,完全配合你們的狀態。
別的戲,都是配合大咖的時間,這部戲完全反過來了,誰要是自己的時間被配合了,馬上就會有一種非常爽的感覺,你得是戲好,纔有這個機會能夠成爲大家眼中的焦點。
飾演老布的小個子老戲骨安德烈有幸成爲了第一個。
他飾演的老布,得到了大家廣泛的認可,本來要放在後面拍攝的戲份,被挪到了前面,同時鑑於內部陳昊也安排人做最後的整修,讓拍攝的區域能夠有一個真正好的效果,監牢方面如果實在沒有辦法,到最後也不排除搭景的可能。
就在農場附近的小鎮,最後上吊的房間沒有搭景,在小鎮裡找到了一個不錯的拍攝地,陳昊就決定使用,之前還在商量什麼時候使用,現在也不用翻修了,直接裡面的東西換一茬,直接就開拍老布的,與此同時他也要求威爾史密斯準備,特效化妝師也開始給威爾史密斯進行老年的定妝。
瑞德被假釋之後,在監獄裡已經度過了四十年,需要給威爾史密斯定一個老年妝。
上來就是這麼重的戲,威爾也沒想到,不過他也被安德烈給激出了脾氣,人家能演的好,那我就一定可以演的更好,老布和瑞德是兩條一樣的路,甚至如果沒有安迪留下的那一句話,瑞德到最後的結局說不準是和老布一樣的,外面的世界沒有期待,外面的世界充斥着那個年紀不該有的緊張感,外面的世界沒有了平靜,外面的世界生活變成了一種沒有‘希望’的奮鬥。
兩個人,等於是演一遍近乎相同的戲份,比較的意思也非常明顯,沒有陳昊任何戲份,他專注去做一名導演,讓自己處於旁觀者的角度,真正拿出導演的狀態來將這兩場大戲給導好,不,是三場,既然定妝了,那就順便讓威爾史密斯把他老年的戲份拍完,有他獲得假釋被詢問的戲份,也有他去找尋安迪告訴他地點的戲份,在小鎮的生活沒有了希望,他不想讓自己成爲老布第二,毅然決然走上了尋找安迪的道路,到那棵樹下,挖出了當初以爲是一句戲言的東西,然後前往最後一個地點。
在陳昊腦海中的版本,最後是兩個人海邊重逢擁抱戲份,跟整部戲的色調略有一點不同,給人一種稍微闔家歡一點的感覺,觀衆可能會無比的買賬,可對於整部電影而言,這樣似乎少了一點殺傷力。
他自己揣度過最後一場戲,希望可以保留重逢的闔家歡,卻又要有自己的B格。
海邊,安迪站起身,夕陽落日照射在海面上,反射到他的身上,閃耀着一抹獨特的金光,而瑞德的笑容,也和安迪的笑容對上,兩人儘管隔着十幾米的距離,卻用這笑容完成了最後一幕的重逢,陽光和海面成爲背景幕,邁動的腳步成爲了最後的畫面。
沒有擁抱,勝似重逢的擁抱。
自由,屬於了他們。
未來,有了監獄老友的安排,瑞德的生活重新擁有了陽光,他不再是迷茫的。
在監獄內,最強大的無疑就是安迪,當他越獄成功那一刻,所有的獄友都認清了一個事實,安迪絕不是弱的,甚至於他的強大這些年大家看的都不夠全面,就連瑞德都沒有想到,在他牢房那張海報的後面,會有着一條通往外面的通道。
出獄之後,鴨嘴鋤只是一個小小的工具,這些年安迪所在做的事情,是他出獄後獲得足夠生存資源的保障,他完成了那個虛擬人物的轉換,取走了監獄長的錢,舉報了他們完成了報復和除害,最後爲自己贏來了一個有着保障的未來。
瑞德呢?
他只是走着一條沒有色彩的道路,當他決定放棄那小鎮生活去找安迪時,他身上就有了自由的光彩,真正的自由,不是換了一個地方之後依舊的禁錮。
身體的禁錮遠沒有精神的禁錮可怕。
………………………………
“好,大家準備一下,所有羣衆演員配合一下,我們來一遍老布的戲份。”陳昊拿着麥克風,聲音可以直接以超市廣播的方式發出,整個超市配合,暫停營業,清場,讓羣衆演員進來大家扮演超市裡的普通人。
在好萊塢拍戲,這是最麻煩的一點,也是最讓人心生敬畏的一點。
不管是在什麼地方,不管是拍攝多少人的場景,只要是出現鏡頭裡的人,都必須是演員,而不是路人,街上就更不可能,萬一某個人正帶着不是自己妻子的女人逛街,你拍戲給拍下來兩人挽着手,那保證那個男人能訴死你,不讓你劇組賠償一個天價的賠償金來都會誓不罷休,在華夏可能所謂的精神損失費、名譽之類的不值錢只是虛名,在美國,你損壞了屬於我的東西,甭管是什麼,都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用演員工會的演員,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這些人全都是帶着戲存在的,不管鏡頭有沒有照到他,他都會沉浸在自己的角色中去進行表演,包括表情包括眼神,都要有着屬於這個角色的狀態,而不是自己的狀態,哪怕只賺最少的錢,對於專業的這份榮耀是不允許質疑的。
這一點,陳昊承認,比在國內拍戲,要少了很多麻煩,你不太需要爲了羣衆演員的事情一遍遍去告訴,還要害怕穿幫,還要擔心會因爲他們N機影響到主演的表現。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告訴她們,你要拍的是什麼,這就可以了。
這裡是超市,你們是來逛超市的,一男一女你們是裝作情侶還是夫妻,那你們看自己的年齡,只要是在這個特定環境中存在的人物,你們自己掌握,我要的是等你們準備好了,我這邊開拍。
“好,來一遍,安德烈,看你的了,我們爭取一遍過,來!”
陳昊一聲令下,現場安靜下來,除了場景內的聲音外,再沒有別的聲音,機器開啓,鏡頭對準了該去對準的地方,所有人‘活了’過來。
一個剛纔大家還在各自做着自己事情、研究自己角色、討論着說這話的現場,伴隨着機器開始拍攝,每一個人都進入到自己的角色,在收銀臺前,老布進入了角色,旁邊還有一些戲份的小配角,反倒是現場最緊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