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明沒有像趙宋一樣,與士大夫分治天下。因爲冉明明白,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士大夫靠不住,因爲他們自恃才高過人,無論誰坐江山,都需要用到他們這些人。可是那些普通百姓出身的士兵就不一樣了。他們懂得感恩,懂得誰纔是真正對他們好的人。收買拉攏幾個數十個官員非常容易,可是要收買魏國的軍隊就非常困難,代價也太高。在魏國直接掌握軍隊的其實並不是少將師長,而是其團長和營長。
劉效忠是內黃人,其身世非常可憐。他是一個鐵匠的兒子,早在其六歲的時候,父母被一羣前來劉家鐵鋪打造兵刃的羯人殺死。當初其父爲了保住劉效忠的命,便讓其躲在木炭堆底下。躲過這場劫難的劉效忠靠着父親樹立的口碑,在鄰里的幫助下,吃百家飯慢慢長大了。經常是東一家喝碗粥,西一家嚼口鍋巴,忍飢挨餓過一天。就這麼着過了幾年。突然有一天傳來消息,內黃的冉閔當了天子,號召天下義士抗胡。劉效忠跟着無數內黃人一起涌進了軍營,成了一名魏國軍隊的士兵。
隨着魏國渡過了最艱難的永興三年,局勢越來越好。劉效忠因爲作戰勇猛,被賞賜了一百五十畝軍功田和五十畝軍職田。從一個身爲寸瓦的流民,成爲擁有二百畝田地,劉效忠過上了有產業的生活。劉效忠也把原來的狗蛋的名字改了,他取名效忠,誓死效忠冉氏王朝。永興六年的時候,魏郡分過來一批晉國流民。劉效忠在官府的撮合下,娶了一房妻子。
對方也窮苦人家出身,模樣倒也不差,關鍵是能吃苦,帶着三個未成年的弟弟,幫助劉效忠操持家業。劉效忠時常駐軍營,一年之有兩個月假期,別看劉效忠不在家,劉秦氏腦袋精明,從官府租來三個耕奴打理田地。日子也越過越紅火,特別是兒子的出生,這讓劉效忠更加幹勁實足。豈料,就在當時時任隊正戍守南陽的劉效忠,被晉軍偷襲,結果一顆石彈把劉效忠的兩腿自大腿根以下部位全部砸成肉泥。
原本已經絕望的劉效忠,差點自尋短見。好在在軍醫官的細心照料下,劉效忠活了過來。被強制退役的劉效忠在傷癒合後,被委任爲鄴城馬行街的稅官。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把各個商戶需要繳納的稅款收上來,然後交給稅司,雖然他失去了雙腿,行動不便。魏國朝廷還賜給一輛輪椅,最讓劉效忠滿意的是,劉效忠的兒子可以免費進入魏國內黃縣學進行學習,將來可以參加科舉,成爲官員。
在魏國誰是底層?就是像劉效忠這樣的普通百姓。這樣的人最多,這也是魏國的真正中堅力量。劉效忠從無到有,如今積攢千萬家財,這一切都是魏國皇帝給的。誰要是反對皇帝,劉效忠絕對會上去拚命。因爲劉效忠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魏國朝廷纔會重視他這麼一個缺少兩條腿的殘廢。
每一個皇帝都需要一批絕對的忠誠者和擁護者,在趙宋士大=就是趙宋朝廷選定的受益階層。而在魏國,像劉效忠這樣的爲國流血流汗的人,就是冉明選擇的受益階層。保持每一個羣體都有上升的空間這非常的重要,士族子弟的心思活絡,他們可以在商業,文官體系裡發揮重要的作用,而那些普通百姓和寒門子弟,上進的唯一途徑就是軍事。寒門子弟雖然可以參加進學,參加科舉,然而這種非常低。本身就不是在一個起跑線上。科舉制度雖然表面上非常公平,事實上呢,因爲良好的教育環境,沒有充足的教育經費,也沒有雄厚的師資力量,寒門是萬萬不能比過士族的。
魏國擁有四五百萬奴隸,這些奴隸雖然沒有真正算進魏國的總體人口之中,不過冉明也沒有斷絕他們的上進之路。學會說漢話,學會使用漢字,習漢俗,到達年限表現良好,也可以慢慢轉爲魏國國籍。只要他們轉爲真正的魏國國籍,也可以享受魏國國民待遇,也可必須承擔魏國國民應盡的義務。
在魏國觀察了這麼久,月愛不僅沒有弄清魏國真正強大的原因,反而越來越迷惑。在月愛眼中,那些被魏國人奴役的奴隸們應該恨魏國人才是,可是他看到的情景恰恰不一樣,這些奴隸卻非常玩命幹活,他們要努力奮鬥,把自己變成爲魏國人。
“魏國人”這三個字在魏國異族人眼中,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無論是來自羅馬帝國的政治犯學者們,或者是南洋諸國諸部的學者們,他們都拚命在各自最擅長的領域鑽研着,努力獲得屬於他們的魏國“綠卡”。
魏國發明的蒸汽機上有一萬多個新技術,其中超過三分之一的專利技術擁有者不是魏國國籍,非魏國國籍的異族人,在魏國的各行各業各個領域,爲魏國的繁榮昌盛,努力奮鬥着。月愛對此就想不通,搞不明白,爲什麼笈多帝國沒有魏國如此強大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月愛不解,問監視他的隨從也問不出什麼所以然。所以月愛就求見了冉明。
聽內侍道月愛求見,冉明就讓月愛覲見。
冉明打量着這個號稱印度歷史上最偉大的帝王,冉明實在沒有在月愛身上看出什麼明君的影子,反而感覺月愛像一個拘束的鄰家男孩。
月愛看到冉明,內心裡非常崇拜。冉明不過比他十二歲,然而冉明卻是一個萬里大國的皇帝,整個國家都圍繞着他的意志在轉動。此時的冉明穿着一身常服,懶洋洋的躺枯一張軟榻上。
月愛恭恭敬敬的跪在冉明面前叩首道:“番邦小王參加大魏皇帝陛下!”
“你看了看了,轉也轉了,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嗎?”冉明淡淡的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月愛點點頭道:“月愛愚笨,看花非花,看霧非霧,不僅沒有明白,反而更加疑惑!”
“不急,不急!”冉明笑道:“我們華夏人,歷經五千年文明,凝結了無數華夏聖賢心血,如今纔有今天的成就。別說一年時間,就是給你十年的時間,你也勉強只能學一個皮毛。其實話說回來了,明不明白,並不要緊,關鍵是做。如果你學習華夏,也可以把笈多帝國治理的如同大魏一樣繁榮富強,興旺發達!”
月愛驚愕的道:“我…可…以…學…習嗎?”
“怎麼不可以啊!”冉明道:“在朕看來,笈多帝國的文化,政治、軍事和經濟都是落後的東西,你們只要全面學習大魏,學習華夏文化,才能真正走向繁榮富強。在魏國有且只有一種官文文字,在你們笈多帝國擁有一百八十多個民族,兩三百種語言,文字也有五六十種之多,這樣以來,你們如何可以把政令順利的推行下去?你們無論採取哪一種文字或語言當作官方語言和官方文字,都會被其他民族抑制,不如這樣,你們就學習漢語吧,學習漢文,學習漢制!”
“可是,我們笈多帝國沒有那麼多會懂漢語的人才啊!”月愛苦笑道。
“沒有關係,朕可以把最優秀的老師派給你!”
“就算有老師也不行,那些野蠻人肯定會抵制漢語的!”
“沒有關係,朕可以派出大軍跟隨你回到笈多帝國,誰敢不服,就去試試朕的刀利否!”
“偉大的皇帝陛下,您的意思是放小王回到笈多帝國?”月愛道:“難道陛下不怕小王回去以後,組織軍隊攻打魏國?”
“沒有關係,你可以試試啊!”冉明笑道。
月愛走後,魏國首相王簡有些急躁的道:“陛下真准許月愛歸國?讓其學習我華夏文明?”
“有何不可?”冉明道:“他們笈多帝國根本學不了華夏,再說如果真可以學習華夏,朕反而省心了,只要笈多帝國可以接受華夏文化,咱們大魏就可以把笈多帝國一口吞掉。”
冉明願意釋放月愛回國,其實也不是出自什麼好心。只是局勢發生了變化,月愛是笈多帝國帝國的太子,也是笈多帝國的第三任皇帝,在位期間笈多帝國達到鼎盛。該時期也被認爲是印度的黃金時代。可是月愛居然腦子進水居然敢隻身前來魏國。
冉明原本就沒有殺死月愛的意思,而是像感化月愛,讓笈多帝國成爲一個親華政權,漸漸和平演變成魏國的藩國。
豈料,沙摩陀羅·笈多在得知月愛與國內失去聯繫,猜測其已經遇害,所以就改立月愛的四弟犍陀羅·笈多爲笈多帝國太子,並且嘗試讓犍陀羅·笈多成爲華氏城的總督,統領華氏城軍政大權。
一旦犍陀羅·笈多在笈多帝國站穩腳跟,月愛這個原本非常重要的棋子,就徹底淪爲廢棋。這是冉明最不願意看到的。所以在這個時候,儘管月愛並沒有被徹底感化成功,冉明也需要把月愛放回笈多帝國。皇位的爭奪是非常血腥的,關鍵是笈多帝國和大漢皇朝一樣,都是把皇子分封各地,在這種情況下,就給內亂埋下了禍根。如果漢朝七國之亂,七諸候國圍攻的是一個軟蛋皇帝,大漢皇朝即使不當時分裂,也會煙消雲散。可惜,這七國之亂反而造就了漢武帝的威名。
月愛能不能勝,冉明不知道,至少能成爲印度歷史上最偉大的君主,月愛絕對不像表面上的那麼簡單。只要能給魏國爭取兩三年的時間,魏國就可以完成步槍的換裝工作,組織一支集團軍規模的軍隊就可以橫掃笈多帝國了。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是非恩怨,只要有恩怨,就會有紛爭。無論是江湖,或者廟堂,其實本質都是一樣的。月愛恨不得此時插上翅膀,可以快速飛回笈多帝國。
此時他剛剛從魏國得知犍陀羅·笈多代替他成爲了笈多帝國太子。對於這個比他小了四歲的弟弟,月愛有着非常清楚的瞭解。在衆笈多皇室子弟中,犍陀羅·笈多就是一個異類。和歷史上大多數皇室子弟一樣,笈多帝國的皇室子弟,也從最初的尚武,漸漸轉爲尚文。而犍陀羅·笈多卻是衆皇室子弟中,唯一一個尚武的皇子。犍陀羅·笈多不僅壯得像一頭蠻牛一樣,更加重要的是,他拜辛格元帥爲老師,跟隨辛格元帥學習兵法。
表面上看,辛格元帥在笈多帝國已經失勢,可惜,實質上辛格元帥仍是笈多帝國軍中的靈魂。在軍隊中仍擁有着比較強的影響力,特別是大量辛格家族的子弟,在軍中充任中層將領。犍陀羅·笈多等於擁有了軍方的認可。
皇室選拔繼承人,其實就是和苗人養蠱,和養獒的方法類似,通常是讓他們自相殘殺,直至剩下一條。而那條蟲子,則被稱之爲蠱母。藏獒其實也是一樣的訓練方法,這種方法不僅血腥而且足夠殘忍。所以在歷史上,皇室手足相殘屢見不鮮,不是因爲皇室沒有親情,嗜血好鬥。而是因爲皇帝會逼着他們去鬥。當然,養蠱選拔繼承人的時候,一旦控制不好,就成了玄武門的李淵被反噬。月愛也知道選擇犍陀羅·笈多作爲太子,其實也代表着笈多帝國國策的轉變。
笈多帝國在歷史上,面對嚈噠人的進攻,笈多帝國是成功抵禦住了嚈噠人的侵略。當然這其實並非是因爲嚈噠人戰鬥力不夠,而是因爲嚈噠人內部的叛亂,還有就是笈多帝國以強大的後勤補給能力,和組織運作能力戰勝了嚈噠人。然而在這個時空,因爲魏國的崛起,魏國開始從南北兩個方面,完成對笈多帝國的戰略包圍,在這種情況下,笈多帝國的皇帝,必須是一個尚武且軍事能力卓着的人,才能引領笈多帝國避免被滅亡的命運。
月愛在這個時候,也非常不甘心。如果是在華夏,月愛這個太子名分還可以讓月愛佔據着主動地位,可是在笈多帝國,所謂的名份,所謂的大意其實就是一個屁。月愛突然發現,他現在除了藉助魏國的力量,似乎找不到奪回權力的辦法。
可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月愛自然清楚,藉助魏國的力量,奪回屬於自己的權力和地位,他需要付出代價,這個代價讓他難以承受。如果有可能的話,月愛一點都不喜歡和魏國的大臣們打交道,因爲他們不僅狡詐若狐,而且更有老謀深算的鋪墊和計劃。
最終魏國與月愛的談判還是開始了,負責談判的魏國大臣們都很有覺悟,他們都努力爭取魏國的利益。哪怕是河流的界定,山頭的歸屬,他們也不放過,這可能是歷史上第一次出現的最明確的邊界界定了。
在這次談判中,魏國最大的勝利就是把拉達爾(克什米爾)和印度河流域的龐大地區都跟笈多帝國切割開來,特別是笈多帝國北部最富饒的旁遮普邦的旁遮普平原,包括後來臥莫兒帝國的首都拉合爾城也屬於了魏國。
通過這次談判,魏國獲得了笈多帝國北部、西北以及東北部共約七十餘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把克什米爾全部、巴基斯坦超過三分之二的東北部割讓給了魏國。雖然得到這麼多的好處,可是也讓魏國開始頭疼起來,畢竟這麼一大塊領土,如何統治就是一個大問題。
庭州和楚州的轄境已經非常大了,在庭楚二州,任何一個郡都差不多比中原一個州的版圖都要大,如果在把這些地區併入楚州,那麼楚州就佔據了魏國三分之一的版圖。魏國內閣拿出了兩個方案供冉明選擇,首先一個方案是單獨成立一州之地。名曰信州(印度河梵文Sindhu音譯(信都)。
第二個方案就是把楚州東南部的鳥飛郡(以娑勒色訶城置。今噴赤河上源瓦罕達里亞流域屬巴基斯坦的薩爾哈德,在蔥嶺南部。)與楚州分離,劃歸信州管轄。這樣以來信州,將管轄十一郡,七十三縣。信州治所在拉合爾城。
冉明很快就同意了第二個方案,不過他對魏國楚州大部分郡縣名子沒有華夏風格非常不滿意,命令內閣將郡縣名稱全部改爲華夏風格的城市名。冉明提出了改名原則,楚州各郡以漢朝名臣名將命名,信州各郡則以秦朝名臣名將命名。所有縣名則以魏國文武官員表字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