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涵谷關?”馬顧嚇了一跳,荊展又一次讀到了他心裡的想法。
荊展點點頭。
函谷關不是一座關城,其實歷史上有三座函谷關,一座秦代所建的函谷關,一座是三國時期曹魏建築函谷關,還有一座是漢代的函谷關。
三個關城距離遠近不同,但是性質卻都是一樣的,都是其險如函,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像苻洛屯兵的新安東十五里處的函谷關,就是漢代建築的函谷關。
不過晉朝立都洛陽,爲了加強都城洛陽的防守,在新安漢函谷關的基礎上,進行了整修加固。兩座函谷關同時並存,算是爲洛陽加了雙保險!
然而,兩保險並不保險。在永嘉年間,匈奴三次攻打洛陽,最終在第三次攻破了洛陽城。
而荊展提出的桃林函谷關其實是三國時期魏國建築的函谷關。
曹魏在秦關五里處建築了新關。不過隨着五胡亂華,以及劉聰從平陽三徵洛陽,秦關完全毀於戰火,從而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
魏函谷關也是關中通向中原的必經之路,而且關城保存相對完好!只要糧食足夠,武器足夠,荊展可以憑藉六千討逆軍守上至少一年!
至於能不能奪得函谷關,就要看運氣了。而且,荊展可以肯定,苻洛肯定不會不管自己大軍往關中進發。他肯定會派援軍進入關中。支援空虛的關中!
荊展又道:“還有一件事請馬將軍協助!”
荊展態度放得很低,馬顧感覺很舒服。馬顧問道:“何事?”
荊展道:“請馬將軍率領船隊繼續向沿黃河繼續逆流進發,到達潼關縣時,艦隊沿渭水進入關中!”
“什麼?”馬顧像被踩着尾巴的兔子一樣跳起來道:“還要向關中進發,我的水軍不過兩千戰兵,四千輔兵,這點兵力連人家塞牙縫都不夠,你這是讓本將軍帶着水軍去長安送死嗎?”
荊展打着一個讓馬顧安心的手勢,可是馬顧根本就不懂手語,反而氣憤的道:“楚王殿下雖然命本將配合荊將軍,不過荊將軍卻有意讓本將軍送命,請贖馬某不能從命!即使楚王殿下怪罪下來,某寧願迎接楚王殿下的怒火,也不願領着兄弟們送死!”
“馬將軍誤會了,吾並不是讓馬將軍去送死!”荊展只好解釋道:“這只是一種戰略欺騙,西秦國又沒有成建制的水師,馬將軍就算進入渭水,只需要不登上岸去,也沒有危險!”
“荊將軍此言差矣!”馬顧笑道:“誰告訴你水師不上岸就沒有危險了?要知道渭水不比黃河,渭水僅八百餘步寬,就算我水師船舶全部行駛在河中心,也不過距離岸邊不足四百步。只要秦軍在河岸邊架設足夠的投石器,向河中拋射石彈,足以輕易毀滅吾的這支艦隊!
就算秦軍沒有及時運來足夠的投石器,他們想對付水師也有很多辦法,只要像東吳水師將領吳彥一樣,用鐵鎖橫攔截渭水,我軍水師就前進不得,後退不能!還有,只要秦軍在渭水中放下無數火船,足夠輕易燒燬我們大魏長水水師!還有……”
馬顧雖然所說的都是事實,可是荊展同時也明白,這只是他的藉口。
荊展知道,當初長水師在青州時,冉明爲了加強水師的打擊力量,就讓馬營把新發明的八牛弩裝在戰船上,這種依靠長達四丈、重約三百斤的巨木作爲槓桿,爲八牛弩上弦,現在每隻戰船上都裝有四具八牛弩!每具八牛弩可以將一隻二十五斤重,一丈八尺長,六寸粗的巨弩箭,射到八百步之外!
有了這種超遠程的打擊武器,別說在渭水岸邊佈置投石器,就是在黃河岸邊佈置投石器也佔不到便宜。
當然戰船上本來就有投石器,他們完全可以依靠機動的優勢,打擊固定目標。秦軍若想實施由岸到水的打擊,自身就會受到比水師遭受三倍以上的損失!
至於鐵鎖橫河,更是無稽之談,晉朝水師能用火燒的辦法破壞鐵鎖,難道馬顧就不會嗎?至於火船則更簡單,他也清楚,小型火船在八牛弩和投石器的攔截之下,想突破防圍攻入長水水師其實非常困難!而且長水軍的水鬼部隊也不允許火船靠近!
荊展看着一臉得意的馬顧,淡淡的問道“看來馬將軍不想配合本將了?”
此時,荊展語氣中明顯帶着一股子殺氣!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馬顧突然被荊展身上散發的殺氣嚇了一跳,可是隨即一想,他們兩個互不隸屬,馬顧可是直屬冉閔的樓船將軍,而荊展不過是奮威校尉。
馬顧想到這裡,對荊展也不害怕了,他是正三品的武將,還能怕一個小小的正六品校尉?所以馬顧帶着一臉欠揍,那種不服你咬我的表情,大言不慚的道:“就算楚王殿下在此,也是如此!”
荊展隨即笑了笑,從懷中取出一張紙。然後交給水軍馬顧的副手王覬道:“這是楚王殿下給王副將的命令!王副將看一下吧!”
王覬接到荊展手中的紙,原本忐忑不安的表情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興奮和意外!
王覬突然大聲念道:“茲有水軍馬顧,未戰先怯,拒不服從將領,孤懷疑其有暗中投敵之嫌。爲保證大魏長水軍對大魏的絕對忠誠,爲了保證長水軍的戰鬥力,保證南線戰役的勝利,故暫時解除長水校尉馬顧之軍職,押回鄴城隔離審查,其軍職長水校尉由副將王覬代理!”
而冉明最擅長把握人心,王覬可是跟在馬顧身邊五六年了,當初馬顧爲後趙長水校尉曹事時,他就是馬顧的副手。後來馬顧因爲擁立冉閔有功,就被提升爲長水校尉。後來,魏國重建水師,馬顧不成爲魏國樓船將軍,而王覬仍是馬顧的副手!
有道是不想當將軍的士卒,便不是好士卒,所以王覬也有上進之心,不過他的上進之路被馬顧阻絕了。
現在馬顧得罪了冉明,被冉明藉機收拾掉了,所謂的暫時解職也會成爲永遠解職,弄不好會成爲真正的解職!
王覬壓抑着內心裡的興奮道“馬將軍,得罪了!”
王覬自然有王覬的心腹,王覬有機會上位,他們也會跟着沾光,所以數名王覬的心腹一擁而上,將馬顧死死的摁倒在地!接着王覬又衝周圍的水軍將領道:“按軍規畏敵怯戰當斬,若今後誰敢不遵軍令,全部斬首,殺無赦!”
接着王覬又指出幾個馬顧的心腹,指責他們或有貪污受賄、或是行爲不檢,或是中飽私囊,或是殺良冒功。
這就是官場潛規則,只有他們體系內部的人,才能掌握到核心機密!王覬作爲馬顧的副手,自然知道他們背地裡的男盜女娼!所以王覬接軍規砍了五六個人。五六顆血淋淋的腦袋都被掛在桅杆上,算是王覬上任後的第一次立威。威立夠了,就要施恩,王覬還算有點手段,他三言兩語就說動了水軍大部分士卒!
王覬在完成順利的權力交接後,向荊展道:“王覬願意遵從荊將軍命令!”
荊展接着又把他的戰略目的告訴了王覬,王覬表示要絕對配合荊展配合楚王殿下!
荊展讓水軍校尉趁夜色向岸邊駛去。就在這時荊展好像是想起了什麼。
拿起刀在船舷上刻了一個記號?
王覬也算是讀過幾年書,知道刻舟求劍的故事,所以他向荊展問道:“荊將軍你的劍也掉水裡了?不用這麼麻煩,我麾下的兒郎們水性極佳,他們一定會爲將軍找回寶劍!”
荊展一聽這話,隨即笑道:“我沒有丟劍,如此做的目的就是爲了記住我們全軍戰船吃水的深度,等會吾率領六千討逆軍將士登上岸去,六千士卒下船以後,船的吃消沉度就會明顯不同,有經驗的斥候就會發現我軍已經登陸了,所以爲了防止我們上岸的消息走漏,所以必須在所有船隻上刻下記號,等士卒下船後,再裝上同等重量的石頭或其他東西!”
王覬這才明白,自己搞出了一個大烏龍。不過王覬也沒有不好意思,他向傳令兵下達命令,傳令兵用火把代替旗幟,向所有戰船發出了刻字留下記號的旗語。
戰船作好標記,荊展這才下令登陸。
荊展帶走了六千討逆軍士卒,然後又從戰船上卸掉六千石糧食和六十多萬餘隻弩箭。
等討逆軍士卒將登陸地點的痕跡消除掉時,荊展又向王覬道:“王將軍從渭水逆行一天後,就趁夜色將船上的沙石丟入河中!”
“末將明白!”王覬笑道:“進入關中後,就會按計劃實施,讓那些西秦人頭疼去吧!”荊展和王覬二人相視而笑!
荊展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他就帶着六千餘彪悍的士卒,慢慢的消失了的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