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關城,經過一天的打掃,再也看不到戰爭的痕跡。只是關內的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偶爾街道兩旁的屋牆上殘留着點點黑斑,以及刀牆上清理未淨的刀劈斧砍的痕跡,彷彿在訴說着這裡剛剛經過了一場慘烈的大戰!
一羣羣除去鎧甲、赤手空拳的秦軍垂頭喪氣的俘虜,被一隊隊魏軍討賊軍士卒押送着開赴潼關城外。
就在魏軍押着俘虜離開潼關時,潼關城內也運來大量的糧食、回回炮和弩箭、石彈、以及一些用秦軍屍體提煉的屍油,爲了防止潼關丟失,爲了讓秦軍、涼軍在潼關下流足夠的血,冉明可以說無所不用其極。
冉明還命令部隊將潼關周圍的大小樹木、灌木叢全部砍掉,清理空間,留下足夠的視野!
潼關是關中的東大門,它的防守重心是來自中原的敵人,所以對於來自關中方向的威脅,潼關顯然沒有與他名聲相符合的防禦能力。
冉明意識到這個問題以後,就趕緊派出人讓四千餘俘虜在三堡、段村兩個地點關中通向中原的官道上修建兩座小衛堡,這樣以來,兩個衛堡同西潼關關城將連成一個穩固的三角形,互爲倚角相互支援。
冉明設計的衛堡其實很像是後世的炮樓,整個衛堡呈圓形,三層四丈,周長爲三百步,從地面至三丈高的地方,密密麻麻設置了很多茶杯口大小的小洞,這樣的小洞自然不是機槍眼,而是長槍洞。在敵人攻打衛堡時,若採取附蟻攻城的辦法,守軍只要在堡內取下擋磚,就可以使用長槍將附蟻攻城的敵人捅下去。
由於沒有機槍、更沒有延續打擊敵人的武器,冉明採取了多佈置回回炮的方式,每座衛堡預計設置六具兩人可以操作的輕型回回炮、四人可以操作的重型回回炮四具。
這樣以來,加上槍兵、弓弩手、每座衛堡可以佈置一百二十餘人,只要糧食和水源足夠,敵人想攻破衛堡,必將流下足夠的鮮血。
而且你不拔出這顆釘子還不行,此地距離潼關是三至五里的地方,若攻打潼關這裡是敵人佈置攻城兵力的中後方,天知道這麼一座衛堡可以在敵人中間造成多大的殺傷。
冉明帶着王芷、侍衛總管張韜、大弟子陳勇、三弟子劉科等數十人來到段村堡的建築地點。
冉明指着正在施工的俘虜具道:“勇郎,這座衛堡是我們潼關防線的關鍵,一定要慎重對待,千萬不要大意。爲師和你們都講過,記得失街亭的原因嗎?水源,至關重要,沒有糧食和食物,只有要有水,人可以堅持七天,但是沒有水的情況下,最多三天,人就會死。所以在堡內一定要打一口井,保證水源不被敵人切斷!”
冉明又指着衛堡外圍的壕溝道:“這個壕溝要足夠寬、足夠深,想攻打衛堡,必須拿人命來換!”
陳勇道:“弟子明白!”
冉明點點頭,不知道什麼原因,此時他心裡有一種隱隱不安的感覺,隨時時間的推移,這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冉明又衝衆人道:“這次我們的對手,是西涼國的謝艾,他的可怕之處就是手中有一支死士隊,專門實施對敵主將的刺殺行動,所以現在起,各軍必須嚴格執行應急預案。營校尉被暗殺或陣亡、副校尉就地接替部隊的指揮權,正、副校尉陣亡,前別部司馬代理、前別司馬陣亡,左別部司馬代理,左別部司馬陣亡、右別部司馬代理。五個別部司馬全部陣亡,就前營前軍候代理……在任何時候,部隊不能沒有人指揮,不能陷入羣龍無首!”
衆人齊聲道:“遵命!”
冉明又對荊展道:“對付謝艾的死士隊,孤現在沒有什麼高明的辦法,只有一個笨辦法,多散佈斥候和巡邏隊,所有的崗哨採取四崗制,每一個哨卡,必須保證兩明兩暗,所有斥候必須在睡覺的時候也給孤睜着眼睛。”
荊展摸着喉嚨,自信的道:“殿下放心,除非三百麒麟衛全部死光,否則不會讓一個敵人進入大營!”
麒麟衛,是冉明爲了區別普通的楚王衛隊專門從原斥候隊、洛州軍、以及討賊軍中挑選的勇士,每一個人的耐力都非常好,反應敏捷,至少人人都有一技之長。
這三百麒麟衛,人人都是神射手,單兵搏殺技擊水平出衆。雖然他們沒有張平的“天聾地啞”厲害,在這個時代也絕對是強悍的存在。
再說,荊展的自信源於他在“天聾地啞”三個月受訓的經歷,至今他仍記憶猶新。每天不定期的緊急拉練,穿帶全副鎧甲,揹負所有的武器裝備,每個人七十斤的負重,越野行軍二十里,早晚兩次,徒手搏殺對陣訓練一個時辰,每人每天使用一石弓射固定靶子五十箭,移動靶五十箭。
除了這些,“天聾地啞”還訓練僞裝和潛伏,以及啞巴訓練專門地聽部隊。
地聽,也就是使用最原始的聽甕,就是一種口小腹大的罐子,使用時將聽甕埋在地下,在甕口蒙上一層薄薄的皮革,有偵測需要時,側耳伏在上面,“聽”出周邊的動靜。“天聾地啞”並不是全部都是聾子和啞巴,他們裡面還有盲人。因爲眼睛看不見,一般情況盲人的聽覺比正常人靈敏。
所以,“天聾地啞”的地聽隊不僅能聽出敵人挖掘地道的動向,甚至連行軍、部隊調動都能聽得出來。
荊展自信就是自信在這一點上。
冉明又仔細了想了想,確定沒有遺漏之處,又巡視了一下三堡的建築情況,這纔回到潼關內。
來到潼關魏軍帥府,冉明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冉明早已接到楊繼求見的消息。在這個時候,冉明還需要楊繼的支持,所以他不顧自己很累,依然接見了楊繼。楊繼身邊有一個三旬上下的男子,此人面白長鬚,容貌俊俏,是一個帥氣的大叔。此人舉止大方得體,身穿一身潔白的長衫,而且眉眼與楊繼有幾分相像。
“繼,參見楚王殿下!”楊繼身子微微一傾,象徵性的行禮道。
冉明雙手空拖,道:“楊先生不必拘禮!”
楊繼是一個人精,他看到冉明臉上疲憊之色非常濃,就長話短說道:“繼得到殿下身邊暫時沒有處理文案俗事的小吏,特向殿下舉薦一人!有道是舉賢不必親,繼爲殿下舉薦不才犬子,楊暉,字伯彥。不如趁此機會,由殿下檢驗一番?”
這時,楊暉深施一禮,“久聞殿下大名,暉一直想要拜見,卻苦於無門路。今日見到殿下,暉之幸也。”
冉明一怔,恭維話人人都喜歡聽,明明知道楊暉是在拍冉明的馬屁,冉明還是感覺舒服。冉明淺笑道:“伯彥客氣,明乃以一武夫,得祖輩餘蔭方得以立足,何來大名之說?”
楊暉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一本書,楊暉將書的封面對準冉明,“敢問殿下,這千字文可是殿下所作?”
剽竊,終究不是一件什麼光彩的事。
“正是。”冉明心裡有點發虛,點點頭道:“孤有一義女,年方六歲,到了發矇啓智的年齡。初見賤內,在府中教授小女識文,居然以《女誡》作爲小女的教材。孤見此不妥,《女誡》者至少在女子心智成熟以後,方可學習,所以孤就連夜寫出此文作爲小女啓蒙的教材!”
“三個月前。暉得洛浦先生所贈,送來殿下所著之《千字文》,初見之下,原本不足爲然,細看之下發現其實的妙處,此文千字,四言一律,對仗工整,條理清晰,文采斐然,令人稱絕。楊暉接着說道:“此人精思巧構,知識豐瞻,音韻諧美,且朗朗上口,宜蒙童記誦。以此文,殿下就不愧於蒙學大家!”
大家,在這個時候,意思不單單是衆人大夥的意思。而是指在學術上一非凡的成就,頂尖級別,有大家風範,能達到開山立派的宗師。例如三國時期的蔡文姬,因爲她在琴藝上已經無人可及,故稱爲蔡大家。
楊繼顯然不知道冉明還有如此文采,他從楊暉手中搶過《千字文》細細的讀起來。嘴時不時的稱讚着“妙,絕妙,好,非常好!”
楊暉此時又出袖中掏出另外一本書。冉明目光一掃,居然是《三十六計》。
楊暉道:“殿下不必奇怪,殿下所創蒙學開山之作《千字文》三個月前已經流傳出來了,現在恐怕大江南北,天下各大巨家族學都在使用殿下的《千字文》教授童子。而這《三十六計》則是集兵法大家大成之作,此書一出,殿下兵家大家之名也坐實了!”
冉明其實不在乎三十六計是否流出,兵書到底是死的,歷史上自從《孫子兵法》、《六韜》、《將苑》、《吳起兵法》、《司馬法》、《尉繚子》出現,真正能成爲兵法大家的人,從來沒有一個是讀兵書讀出來的,說到底這是一個吸納的過程。因人而宜。
冉明還沒有來得及考校楊暉,突然又接到魏國水軍的急報,他們中計被困在鄭縣段,請求殿下支援!
冉明望向楊暉道:“伯彥,你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