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奕率領一百多名家丁,手持兵刃離開謝氏。消息很快就驚動了建康城中的晉朝、司徒、會稽王司馬昱耳中。
司馬昱大驚失色,謝奕就是一個瘋子,性格粗魯,毫無士族風範,有一次他被王述惹惱,謝奕就大聲咒罵王述。王述一句都不迴應,只是面對着牆壁不理他,過了半天,謝奕離去,王述才重新入座。當時的人因爲這個稱讚王述。還留下一個成語,叫面壁大罵。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謝奕在建康城就是一個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炸了。要知道王述不僅僅是王承之子,還是東晉尚書令。這個官職可以說是,自曹操之後,實職丞相。連王述都不敢惹謝奕,更何況是其他人?
司馬昱急忙命令城中軍隊立即集結起來原地待命,又把探子散出去,打探謝奕到底是意欲何爲?
消息很快就又傳到司馬昱的耳朵裡:“謝奕帶人出了鐘樓樓一帶!”
“鐘鼓樓?”司馬昱不解的自言自語道:“鐘鼓樓幾乎都是謝氏的產業,謝奕帶這麼多人大晚上的,去那裡幹嘛?”
司馬昱嘀咕了一會兒,腦袋中突然靈光一閃,大叫道:“快,來人備馬!”
司馬昱並不傻,他略一猜測到了謝奕的目標,要說鐘鼓樓大街,有謝奕值得動手的目標,也只一個,那就是膠東王冉明。
膠東王冉明御賜的府邸還在修繕中,尚沒有投入使用,冉明就住處在鐘鼓樓。
會稽王府一陣雞飛狗跳,扈從手忙腳亂的把司馬昱扶到了一匹高大的白馬上。
司馬昱仔細一想,害怕自己無法阻止謝奕,釀成惡劣後果。所以他又想到了太后諸蒜子。又命左右隨從道:“快進通知太后!”
扈從大急:“這個時候,皇城早已落鎖,進不去啊!”
司馬昱從懷裡逃出一面金牌,道:“持孤金牌,可無詔進宮!進宮後,請太后、陛下移駕鐘鼓樓!”
說完,司馬昱趕緊帶着親衛向鐘鼓樓大街行去!
而冉明自從建康之日開始,就時刻戒備着,他也惜命,更何況,冉明還有抱負沒有來得及施展,怎麼願意這麼輕易死去。
就在謝奕帶着人馬,氣勢洶洶的進入鐘鼓樓大街時,冉明就通過了天眼暗樁得到了消息。
在冉明的第一號打手林黑山的帶領下,三十名麒麟衛,人人着甲帶刀,拿着馬公弩做好了戒備。
事實冉明是一個從來不肯吃虧的人。所以他之前曾未雨綢繆,如果在建康,他遭遇不測,他就要建康城與他陪葬。
天眼如今在建康城中發展了五百餘人,這些人都有合法的身份當掩護。冉明曾密天眼,若有一天,冉府突然起火,毀於一旦,在沒有接到他下一步命令的三天後,或投毒、或縱火,反正要血洗建康。
冉明在做這個打算,並不是無的放矢,當也更不是爲了泄憤。主要還是攪混東晉這汪水,他必須製造出一個給桓溫率軍進駐建康的理由,進一步催化桓溫與朝廷的矛盾。
就在謝奕等人距離冉明府邸還有三百步的時候,冉明府邸大門前的燈籠,已經由原來的十二個燈籠,悄悄摘下七個,變成了五隻燈籠。
這是冉明與天眼的暗號,一旦夜晚冉明府邸,變成了五隻燈籠,這就是準備動武的信號。追隨冉明前來建康的一千五百餘名將士,立即會進入一級戰備。
就在這個時候,大街道上叫嚷的聲音,已經能清晰的傳入院中。
冉明嘆了口氣,衝林黑山道:“黑山,等會的戰鬥,你不必參加了!如果情勢不妙,你必須盡一切可能,保護夫人安全回到膠東國!”
由於近水樓臺先得月,冉明身邊只有劉嫝一個女人,很自然,她中槍的機率大增。早在幾天前,已經查知,劉嫌也懷了身子。
古代,特別是著重血脈,只要冉明留下後代,他忠於他的臣子也會把他的意志延續下去!
林黑山大吼道:“俺不!”
冉明沒有時間與林黑山解釋,臉色一沉,冷聲喝道“必須執行命令,違令者斬!”
冉明轉身輕輕的撫摸劉嫝的臉,柔聲道:“嫝兒,你很聰明,多餘的話,我不需要說,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你必須留下我們的孩子……如果將來,你生了一個女兒,就把上卷打開,依計而行,不需要太久,以你的能力,十年就可以做到富可敵國。如果生的是一個兒子,就不必回膠東國了,在定海安定下來。把這封信交給王猛,讓孩子認王猛爲義父,在最短的時間內組織戰船,離開魏國。按照這副海圖,到達指定地方,三十年經營,應該可以重返故國!”
劉嫝泣不成聲,“妾身,再爲夫君着甲!”
冉明點點頭,劉嫝費力的將冉明的明光鎧甲穿在身上,冉明抽出一把橫刀,頭也不回的走向門前。
然後,這個時候,意外又出現了。一隊人馬,快速飛奔而來,正巧堵在火龍和冉府之前,這個時候,火龍距離冉府僅百餘步!
戰馬希聿聿,戰馬上一個身穿明黃錦袍的中年男子正是會稽王司馬昱,司馬昱伸開雙臂,大吼道:“謝無奕,你想幹什麼?天子腳下,還敢行兇不成?”
謝奕心情本來就不好,現在又碰到司馬昱出來就給他一頂大帽子。
謝奕是什麼人?這位可是犯起擰勁來,桓溫都得避其鋒芒的主。世說新語裡曾有一則關於他的趣事,只要他喝多了,就不給桓溫面子,逼得桓溫躲到妻子南康公主那裡避難。
當然,他生起氣來可是誰也不認。
王述是琅琊王氏王承一支,算起輩份,王述是王導的侄子。王坦之的父親,後來官居尚書令,就是這麼一個出身顯赫的人,手握大權的人,謝奕也不鳥他,有一次王述惹惱了謝奕,被謝奕罵了半天,不敢應聲!
連桓溫、王述這樣的人都敢惹,何況是司馬昱?
謝奕沒好氣的道:“飯不可以亂吃,話也不可亂說,某帶家丁小食後出來溜溜食,何來行兇之說?”
司馬昱也怒了,吼道:“沒有行兇,帶這麼多人,拿着兵刃,想造反呼!”
謝奕冷冷的道:“你不逼我,從哪兒來,就回來哪兒去,這事不是你能摻合的。”
熟悉他的人,都可以看出,謝奕到了快要暴發的邊緣。
“你想怎麼樣?你喝多了?帶着你的人,回家醒酒去!”司馬昱壯着膽子回了這麼一句,可惜氣勢太弱,有點搞笑。
謝奕道:“司馬昱,你想挑釁我嗎?”
王謝就曾作爲世族高門的代稱,依靠的這可不是僥倖,依靠的還是實力。
謝奕這一句話,差點把司馬昱嚇得從戰馬掉下來。別說是他,就是晉元帝司馬睿在位時,朝廷也不敢與王謝門閥對着幹啊,和王謝對着幹,這可是取死之道。桓溫爲何沒有篡位成功,還不是因爲謝安的壓制。在謝氏面前,連桓溫都沒有囂張的本錢,更何況是司馬昱!
司馬昱喃喃的道:“有什麼話不能好好的說,非要動刀動槍?”
謝奕變了臉色,非常霸氣的從家丁手中抄起一根齊眉棍。
“讓開,讓開!”
看着謝奕提棍向他走來,司馬昱一陣大窘,他沒有辦法。自從康帝去世之後,穆帝繼位,司馬昱作爲輔政大臣之一,做得最多的一件是就是妥協,他權臣桓溫妥協,向王謝、陸顧妥協,久而久之,他就變得毫無底線。下意識的,司馬昱讓開道路。
五六百晉國官軍看到司馬昱退下來,他們也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很多人都是跟着謝氏吃飯的,真的跟謝氏翻臉,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一邊是自己的衣食父母,一邊是朝廷,左右爲難。
謝奕看到司馬昱如同烏龜一樣慢的移動,氣不打一處來:“我讓你滾開,都給我滾!”
這一下,五六百晉軍士卒,和他們的主子一樣,像受驚的兔子,飛快的跑開了!
謝奕提棍繼續向前,司馬昱害怕謝氏,可是冉明是什麼人,這可是在屍山上睡過覺,血水裡洗過澡的人,豈會害怕謝氏。
冉明大吼道:“來人止步,違者格殺勿論!”
謝奕看着冉府門口,一身戎裝的冉明,氣得牙咬得格格作響,謝奕毫不理會冉明的威脅,直接跳步向前走去。
這個時候,冉明揮揮手,一名麒麟衛會意,手指一動,“咻”的破空聲響起,這箭弩箭,不不偏不倚,正巧射在謝奕手裡的棍子上,弩箭所帶的巨大動能,一下子將謝奕棍子射得脫手而飛!
謝奕大吼“冉明,做得好事,還敢射我,好膽。好膽!你真不怕遭報應嗎?”
冉明道:“在孤的字典裡,只有朋友和敵人,可沒有什麼陳郡謝、什麼琅琊王。做朋友需要誠意,今天晚上我沒有看到做朋友的誠意。可是想做孤的敵人,就需要有足夠的實力,不知道謝氏有多少實力?”
由於氣憤,謝奕的臉已經變成了關公,他指着冉明道:“冉明小兒,你這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