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奴和鐵奴非常着急,就在陸渾關,金奴和鐵奴遇到了謝安,可是謝安就是不告訴二人,洛陽真正發生了什麼事情。哪怕金奴再三恐嚇,可是謝安豈是能被嚇倒的?
對於冉明的病,陸渾關的軍醫和城中的郎中,都沒有任何辦法。
事實上,冉明正在夢中,一場恐懼的夢中。
他看到了極其可怕的情景,冉閔死了,魏國又陷入了動亂,鮮卑人、匈奴人、羯人、氐人、羌人、丁零人、鐵佛人、粟特人又捲土重來。
他們四處殺人放火,試圖殺光華夏人,試圖毀滅華夏建立的文明世界。
到處都是殺戮,到處都是陷入泥沼的華夏人。
華夏在死亡線上苦苦掙扎,華夏在死亡線上徘徊。
在牀前的謝安也在掙扎,他內心裡異常矛盾。魏國的局勢非常危險,如果冉閔真沒有醒來的可能,那麼魏國極其可能像曇花一樣,燃燒了瞬間的光華。
謝安是頂級謀士,卻不是蓋世梟雄。
他可以輔佐君主成就一番霸業,卻不能像梟雄一樣,自己開創一番霸業。
魏國,不是沒有希望。
在謝安心中,要說希望,也僅僅只有冉明。
冉明是除了冉閔之外,魏國唯一的希望。如果是太平年間,太子冉智可以守住冉閔打下來的這份基業。然而,在這亂世,冉智卻沒有冉閔的海納百川的壯闊胸懷,也沒有冉閔那鐵血的手腕。
冉智可以當太平天子,卻沒有亂世定鼎天下的氣魄。
冉明卻不同,他雖然年幼,卻殺伐果斷,這是亂世之中,能夠興國安邦的必備領導素質。冉明有領軍的經驗,冉明雖然離開了魏軍軍隊系統,但是他的子弟卻能影響着魏軍近半的軍事力量。而且以冉明在膠東國的經濟實力,有足夠的能力平定魏國的動亂。
謝安非常可惜,偏偏在這個關鍵時刻,冉明也病了。而且病得是那樣不合時宜,是那樣的令人惋惜?
難道:“這是天不佑冉氏大魏?”謝安甚至在心中想着,再等一個時辰,如果冉明不能醒來,他就悄悄離開魏國,返回東晉。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謝安沒有爲魏國盡忠的覺悟,也沒有這個想法,他只想讓謝氏興旺發達,枝繁葉茂。
然而,就在謝安的耐心喪盡,準備離去時。
終於,冉明發現他的腳可以動了,他的手也能動了。
冉明一下子坐在了牀上,發現他已經從噩夢中醒來。
冉明奇怪的發着臉上陰晴不定的謝安,問道:“安石公,您,您怎麼會在這裡?這是哪兒?孤到洛陽了嗎?父皇呢?孤有要事要稟告父皇。”
由於緊張,冉明伸手抓向謝安的胳膊,冉明雖然虛弱,然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哪怕冉明此刻再虛弱,他的勁道也不是謝安可以忍受的。
謝安嘆了口氣道:“殿下,請容我喘口氣。”
接着,謝安就把洛陽行宮內,慕容垂刺殺冉閔,以及他發現的疑點告訴了冉明。
冉明惶急道:“這麼說,孤來遲了?”
謝安道:“其實這也並不算太晚!”
冉明所說的來晚了,是指他沒有趕到慕容垂刺殺冉閔之前到達。而謝安所說的不晚,則是指現在魏國局勢,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局面。
得到洛陽城的消息,金奴和鐵奴這下不淡定了,他們二人倒是沒有拖着冉明上路,而是提前輕裝前去洛陽。
冉明在此刻,腦袋反而冷靜了下來。
光依靠他一個人,就算去了洛陽也於是無補。他手中必須擁有軍隊。
沒有冉閔的調兵聖旨,也沒有虎符,冉明能調動的軍隊也是有限,除非那些他親手組建的軍隊,他的弟子們擔任着軍事主官,冉明或許多少有點影響力。
冉明問道:“安石公,您知道忠義軍、討賊軍、蒼狼營、虎嘯營、疾風營、速捷軍、背嵬軍、陌刀軍這些軍隊在哪嗎?”
謝安一聽這說,就暗道冉明高明,至少此時冉明沒有自亂方寸。
謝安想了想道:“陛下先前曾命蒼狼營、疾風營、速捷軍三支馬軍共計四萬餘兵馬作爲大軍先頭部隊,率先抵達阿陽,如今應該抵達阿陽了。至於虎嘯營則留在了鄴城,冉烽和司隸校尉、衛將軍籍羆負責鄴城防衛。而討賊軍則在山東(指崤山、華山或太行山以東的黃河流域廣大地區)負責掃蕩那裡的匪徒。”
冉明急道:“距離我們最近的軍隊呢?”
謝安突然恍然大悟道:“洛陽城中還駐紮着陌刀軍五千兵馬!”
冉明想了想,隨即有了主意。
張遇得知董潤、張平護着重傷的冉閔突圍而出,頓時大急道:“莫要走了董潤,捉拿住董潤者官升三級,賞萬金!”
有道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張遇重賞之下,原本被張平殺得嚇破了膽的張遇軍士卒,頓時混身充滿了力量,怪叫着向董潤部衝去。不明所以的魏軍士卒,聽到張遇大喊:“董潤挾持陛下,欲圖謀不詭!”
這時,普通的魏軍士卒稍一遲疑,就反應了過來。先入爲主的觀念下,他們被張遇誤導了,他們確實看到了董潤帶着冉閔狼狽不堪逃竄,他們認爲董潤就是彷彿曹操,準備挾天子以令諸候。
當然,由於魏軍發展過快,而且古代並沒有專門的思想教育。魏軍現在也良莠不齊。冉閔活着的時候,他們自然不敢有任何異動。可是一旦冉閔死了呢?他們有些人就算看出了張遇包藏禍心,他們也因爲先前在洛陽城中流傳的冉閔將不治消息,也選擇性了作爲遺忘。
如果沒有冉閔,那魏國還是魏國嗎?
所以,無數魏軍將士不由自主的向董潤髮起攻擊。好在董潤也不是白給的,他在冉閔立國之時,曾立下汗馬功勞。董潤有今天的地位,不是依靠祖輩的蔭封,而是一刀一槍殺出來的。
董潤這個名字,在魏軍中還是有一定威懾力的,真正敢向董潤動手的人,並不多,這樣以來,董潤和張平,還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衝到了城門處。
遠遠的城門口依稀可見。
就在董潤和張平數十名“天聾地啞”剛想鬆了一口氣時,城門中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軍隊。這些軍隊人人都是身穿黑光的明光鎧甲,手持寒光閃閃的陌刀。
陌刀軍陣,不動如山,殺氣騰騰。
董潤深吸了一口氣。
雖然陌刀軍組建時間並不算太長,可是論起戰鬥力,可並不比冉閔嫡系步軍六營差。作爲魏國大將軍,董潤可是瞭解這支嶄新軍種的威力。任何勇猛的騎兵,在陌刀軍面前,完全都是送菜的份。
要想戰勝這支重裝步兵,董潤也有辦法。可是在眼下,他並沒有半分機會,可以從陌刀陣前突圍而出。
就在這時,一聲微弱的聲音道:“張遇已經謀反,爾等欲從賊呼?”
陌刀將軍雄健手持陌刀,出列道爲:“陛下,微臣不敢!”
董潤和張平驚奇的看着冉閔。
隨着擔架的劇烈晃動,冉閔被傷口疼痛得醒了過來。
看到局勢危急,冉閔只好出面喝問。
張遇原本看着董潤欲突圍而出,內心裡已經冰涼了。
畢竟他並沒有親眼看到冉閔死亡,如果冉閔活着,後果可不是他可以承受的。好在城門口有支軍隊堵住了董潤的突圍。
張遇大喜道:“董潤謀反,挾持陛下,諸將隨本將軍救駕!”
冉閔聽到這顛倒黑白的話,肺都快氣炸了。他一口氣沒有提上來,又昏迷了。
張遇騎在馬上,看得分明,冉閔吐了一大口血,又昏迷了。或許這下真的死了。
張遇情急之下,急中生智高呼道:“董潤害死陛下,陛下死了,諸將隨本將將董潤這個亂臣賊子拿下,緝拿董潤者官升三級,賞萬金!”
董潤一聽這話,又看到了冉閔吐血昏迷,心裡頓時涼了,現在他可是百口莫辯啊!
董潤此時是百口莫辯,冉閔被張遇那顛倒是非的話着實氣着了。
冉閔原本想抓着董潤的胳膊坐起來,可是他使盡了全力,更掙裂了傷口,在關鍵時刻昏迷了過去。
冉閔的右手死死的抓着董潤的胳膊,冉閔的血,噴了董潤一身。
無獨有偶。
冉閔此時昏迷的樣子,恰恰和那種心懷萬千不甘,殊死搏鬥的樣子。
張遇那是誰?其實說穿了,他也是一個毫無節操,毫無底線的牆頭草。作爲牆頭草,通常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本領,就是察言觀色。張遇一番連哄帶詐,其實心裡也是沒底。
不過,此刻冉閔昏迷前的舉動給了他一個反擊董潤的機會。
張遇大吼道:“陛下是何等神武,卻命喪如此宵小之徒手中,陛下不甘,作爲大魏忠勇的將士,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此時此刻,爾等不爲陛下報仇雪恨,更待何時!”
原本內心裡極不相信董潤會謀反的魏軍士卒,只要是看了冉閔昏迷前的樣子,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相信了張遇的話。
張遇趁機向心腹將士使了一個眼色,其中一名將領會意,拔出戰刀,怒吼道:“卑鄙小人,某要殺了你,爲陛下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