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垂可以報復冉智嗎?除非他想死得更殘,這種拉着敵人一起赴死的傻事,他慕容垂也做不出來。
慕容垂的眼睛眯起一條線,他慢慢的在大帳中來回走動着,突然道:“從今天開始,撤出鄴城所有細作,消除一切與東宮聯繫的痕跡,千萬不要讓“天聾地啞”盯上了。還有,與苻堅聯繫的使者有消息嗎?”
賈固道:“沒有,不知道什麼原因,苻堅對與我們結盟的意向很淡。”
說來起來其實很簡單,苻堅看不上慕容垂。苻堅認爲慕容垂太過天真,他雖然想復立秦國,可是手中還有一些本錢,可是慕容垂有什麼呢,他只是孤家寡人,手中的兵馬都是冉閔的部曲。別看慕容垂是前鋒將軍,事實上他只是一個被架空的光桿將軍。如果跟慕容垂聯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會被慕容垂坑了。
就結而言,那需要對等的實力。如果慕容垂的使者稍晚一點,等冉閔把慕容恪任命爲雍州刺史的消息公佈出來,再去派出使者,苻堅絕對不會拒絕慕容垂。
賈堅道:“雖然苻堅不同意結盟,不過我們卻遇到一個意外之喜!”
“意外之喜?”
“不錯!”賈堅道:“東晉巴東太守王擢,因和張祚、苻堅一起歸降東晉,然而張祚卻得到樑益兩州,苻堅也得到了巴西、陰平兩郡,唯獨他只有一個巴東郡。巴東郡地小人少,物產匱乏,讓王擢非常不滿東晉厚此薄彼,因而懷恨在心。王擢向秦王求助,卻沒有得到冉明的迴應,因而又求到了主上頭上!”
“王擢那個白眼狼,我們和他聯合,會不會引火燒身?”慕容垂疑惑的道。
賈堅笑道:“主上,王擢與苻堅的事情我們自然可以置之不理,不過這樣以來,王擢肯定就危險了。他的死活當然不管我們的事情,不過,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我們和王擢也有一個共同的敵人。”
王擢的日子其實並不好過。王擢因爲是一個小肚雞腸的人,他原先爲魏國鎮西將軍時,因擔心冉閔會秋後算賬,所以接受苻堅的拉攏,背叛魏國投入苻堅的懷抱。接着跟着苻堅、張祚在關隴弄出腥風血雨,最終投降東晉。
因爲不滿東晉對他的不公平待遇,隨又產生逆反心理。被冉明的使者李業一番鼓動,居然又背叛了東晉,轉手在苻堅的軟肋上插上一刀。儘管王擢沒有造成既定事實,也沒有傷苻堅一兵一卒,但是卻把苻堅的大軍從武都逼退了。對於苻堅來說,這是他和冉明關鍵的一戰,然而因爲王擢而功虧一簣,這個王擢不收拾,實在對不起苻堅。
苻堅以血腥屠戮盧水部以及燒當姚碩德部數萬人馬的強硬手段來威懾諸部,這是對內的加強控制,一旦苻堅再次完成內部整合,他肯定會把刀劈向王擢。眼看冉明對他愛理不理,這下王擢可是慌了。
他倒是可以向張祚輸誠,可惜他不敢啊。張祚的地盤不僅跟他接壤,勢力更是他的好幾倍,如果他敢和張祚聯盟,張祚就會一口把他吞了。
苻堅想要他的命,以他的實力根本沒有能奈反抗,苻堅收拾他就給收拾小雞子似的。如果找不到外援,他就死定了。說來也巧,王擢派出口才極佳的次子王廣前來巴西,來向苻堅表達善意。
苻堅哪裡理會王擢的所謂善意,原本趁着冉明西征河西,苻堅還想在冉明身上佔點便宜,可誰曾想居然被王擢這個攪屎棍給攪合黃了。苻堅哪裡肯嚥下這口氣,再說,苻堅收拾完盧水部,軍隊趁着過年之際,悄悄向巴東運動。兵馬都集結了好幾萬,理由也是現成的,那就是吐蕃人襲擊。
在苻堅的計劃中,就是讓吐蕃人對王擢部發起攻擊,等收拾掉王擢,他再以救世主的身份降臨巴東,驅逐吐蕃人。這樣以來,苻堅不僅可以消滅掉王擢這個對手,也可以輕鬆把巴東捏在手中。就算朝廷會懷疑,也只能這麼聽之任之。苻堅已經想好了,如果東晉朝廷敢下手對付他,他就派人向桓溫投降。最終逼東晉朝廷做出讓步。這麼一舉兩得的事情,苻堅豈會光憑王廣三言兩語而放棄。
王廣意外的發現了慕容垂的使者,而且看樣子應該在苻堅哪裡碰了壁。所以王廣就嚮慕容垂的使者伸出了橄欖枝。
“世固說得不錯。王擢可選擇的機會並不多,東晉朝廷裡那幫人沒有人可以看得上他,張祚倒是一個強有力的外援,可惜王擢太弱了,而張祚太強,一個兔子跟豺狼爲伍,難逃被吞食的下場。”慕容垂反問道:“以賈參軍的意思,垂要幫王擢一把?”
賈堅冷笑道:“王擢這個人可不是什麼好鳥,他朝秦暮楚,極不可靠。就算聯繫主上,也打着左右逢源的心思,所以即使可合作,也要慎重。”
“王擢的那點心思,若垂還看不出來,垂這些年就算活到狗身上了!”慕容垂沉吟道:“不過,這巴東的事情,垂還是想插上一腳,就算不能給苻堅增加什麼麻煩,也可以噁心他一下!”
就在這時,慕容垂頓一頓,然後道:“這天下的格局已經明瞭了,魏國統一北方,晉國佔據江淮。南北對峙,像苻堅、張祚之流,皆不足道哉!”
賈堅“眼下,吐谷渾部可爲主上所依。但是宇文忔必不甘心權力被奪,想要架空宇文忔,如何奪得爲宇文國大權,還需要從長計議!”
慕容垂道:“世固兄,你又和垂想到一塊去了。說說你的理由,看看我們是不是不謀而和!”
賈堅當既不假思索的道:“主上欲成大事,必須依仗慕容部族人。欲成大業,必先控制宇文忔所部那七八萬人馬。現在宇文忔初至天山,人馬皆疲憊不堪,而且身處強敵環繞,部衆生存異常艱難。若任由宇文忔咬牙撐過這個難關,日後再想奪宇文國,則更難。堅以爲,謀奪宇文國應早不亦晚!”
慕容垂撫掌而笑道:“世固兄所言極是!”
賈堅道:“這個宇文忔出身卑賤,心性堅毅,恐怕非是闢溪之流可比。若想架空此人,恐怕不易。哪怕是暗地裡的小動作,要想瞞過他的眼睛,也非常難。所以,此人若在,與主上大事不利。宇文國就是宇文忔赤手空拳打出來的,此人若在,宇文國就在。若讓其在天山下苦心經營,不出十年,此人羽翼必定豐滿,若是以後等其羽翼豐滿之後,我們恐怕難有勝算。”
慕容垂淡然道:“他宇文忔雖然不俗,垂亦非凡人。若是連一個宇文忔都收拾不了,我慕容垂談何興復大燕。垂已下定決心,趁着宇文忔在天山立足未穩,垂要先發制人,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願聞主上胸懷韜略。”賈堅媚笑道。
“借力打力!”慕容垂道:“垂雖然無法調越騎軍爲已所用,不過,卻可以借他們之力達成垂的目的!”
慕容垂拿着刀鞘,代替指揮棒指着沙盤上道:“開春以後,秦王殿下糾集的那幫商賈就會走貨。既然是向西走貨,必定經過車師古道。此時宇文忔與秦王殿下還處在合作時期,肯定不會主動進攻中亞開發公司的商隊。”
“既然是這樣,主上如何借力?”賈堅反問道。
慕容垂笑道:“垂雖然無法收買越騎軍士卒,但是那些唯利是圖的商賈,難道還收買不了嗎?只要收買其中一支商隊,讓他們在宇文忔勢力範圍中主動向宇文國挑釁,難道宇文忔還會無動於衷嗎?就算他肯息事寧人,他的部衆也不會同意,到時候鬧出事端,宇文忔的威望必定會降低不少。”
賈堅又道:“若宇文忔極力剋制呢?”
慕容垂眼光森然的道:“那樣更簡單,垂就派假扮宇文國軍,看哪隻落單的商隊,就將他們的貨搶光,人殺絕,然後隨便把貨物散給那些宇文國部落,就算他宇文忔滿身是嘴,他又如何能說得清?”
賈堅聽了慕容垂的話,不由得歎服。一旦宇文忔動了中亞開發公司的商隊,冉明也不會容忍宇文忔獨霸車師古道。賈堅也是明眼之人,他自然知道冉明和宇文忔的合作是基於借刀殺人,冉明是借宇文忔的刀,清除河西四郡不懷好意的豪強。現在河西豪強都倒向了冉明,沒有了目標的刀子,自然也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別說慕容垂製造出這個口實,就算沒有口實,冉明也會尋找一個藉口,把西絲綢之路上的這塊石頭踢開。一旦慕容垂的計策實施,也就敲響了宇文忔的喪鐘。
“主上若是如此做,恐怕會被秦王殿下看出主上的虛實!”賈堅面露擔憂的說道。
慕容垂道:“看出來就看出來吧,反正生死在此一舉了,垂倒是要看看,秦王拿什麼吃下垂!”
說這句話的時候,慕容垂眼中殺氣騰騰。彷彿他此刻就是一隻兇狠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