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努力……”聽到這話,王坦之突然激動起來。王坦之衝郗超咆哮道:“努力,我怎麼沒有努力了,就是通過我的努力,我纔有今天的名氣。我們太原王氏比不上琅邪王氏,爲了不讓人看不起,所以我才加倍努力。經義、文章、刑名、書法、詩詞,我哪一樣拿不出手?”
王坦之說得不錯,他是一個聰明人,也是經過努力得來的成就。如果在後世,王坦之就是一個學霸級別的猛人。學問雖然出衆,不過能力卻僅僅算上一般。
“文度,你的努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郗超勸道:“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侍。明公用人,不拘一格,量才適用,不受門閥束縛。這點可以(漢)高比肩。若文度忠心侍明公爲主,何愁前程不飛黃騰達?”
桓溫任用寒門人才和冉明的理念不同。同樣是任用寒門人才,桓溫是因爲東晉各大門閥都看不上他,他只能從寒門中選拔人才。否則他就會面臨着無用可用的局面。冉明卻不一樣,他雖然沒有冉智那得天獨厚的政治優勢,卻也不是桓溫可比的。如果冉明開誠佈公,擺開車馬與冉智爭奪,同樣也是豪門野心家會依靠冉明,實現自己的報負!可是冉明的主旨就是在削弱士族,這和桓溫是本質上的區別。
王坦之不是不懂,只是沒有想過這一層。經郗超一提點。他真的發現,投奔桓溫也是一條出路。桓溫野心勃勃,這是人所周知的事情,可是無論北方士族,還是南方士族,能與桓溫共進共退的,僅有郗超一人。
但是,郗超只是一人,他還代表不了高平郗氏。
可是王坦之不一樣,王坦之非常受王述喜愛,他完全有能力影響王述,從而讓太原王氏倒向桓溫。
王坦之心裡就像有一顆種子,在野心的滋養下,開始瘋狂的成長着。王坦之知道當初諸葛亮二十七歲被劉備請出山,然後利用十年時間,爲劉備打下一番基業,成就了他千古良相的美名。
事實上,王坦之身上也掛着桓溫安西大將軍參軍的職務。和郗超不同,郗超是忠心桓溫,一心爲桓溫考慮。可是王坦之的這個參軍,他只領薪俸,並不管事。如果投靠桓溫,他就是桓溫真正的黨羽,爪牙了。
“文度,他琅邪王氏爲何能有今天?想必你也清楚。”郗超又道:“知道我爲何甘心輔佐明公嗎?”
王坦之下意識的問道:“爲何?”
“因爲,不值得!”郗超道:“超的祖父,也是文成南昌郡公。當初王敦之亂,整個晉國無一兵可用。祖父文成公任用流民軍,一舉平定王敦之亂,若無文成公,也無今上。這還不夠,文成居中協調王氏、陶氏、庾氏關係問題,經營江州、京口,給晉國建立了一個屏障,扶保大晉江山,文成公大功於社稷,忠心耿耿,可是結果呢,你也看到了,我郗氏的兵權被奪,吾父僅得一個黃門侍郎的散官,一個空頭爵位。孟子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王坦之點點頭,他道:“吾父對今上和太后忠心耿耿,然而卻被人像丟抹而一樣丟開,真是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一個人有野心不可怕,如果他的野心再加上不俗的能力,那麼就會讓人感覺恐懼了。王坦之即然決定投靠桓溫,就不再保留。
姑熟(既當塗)這座江南小城自黃武二年被孫權建築以來,就是一座軍鎮。王敦之亂時,這時就是王敦的叛軍大營。後來桓溫移師姑熟,並在城北建立一座子城。在青山之中,建立西府軍永固式大營。
儘管這個大營被封雷一窩端了。所有研究和發明均成了魏軍的戰利品。不過但凡梟雄都有一特點,那就是百折不撓,越戰越勇。像劉邦、劉備他們都是一樣,哪怕輸的再慘,只要他還沒有死,都會繼續戰鬥下去。桓溫也是如此,封雷襲擊青山大營,就連杜炅也成了魏軍的俘虜,衆道士也十之八九都被俘虜了。不過卻也沒有俘虜所有的人。其中孫泰、孫潛就是漏網之魚。
雖然青山大營被攻克,桓溫損失慘重。但是桓溫並沒有怪罪孫潛,也沒有處置孫泰。而是調撥物資,重建姑熟青山大營。儘管桓溫很是重視青山大營,也極力恢復青山大營。可是這些持術工匠的損失,短時間內是無法補充的。特別是東晉的匠人階層,幾乎被冉明拐跑了七成,讓東晉的製造業整個大蕭條。
蕭條歸蕭條,但是卻不是沒有一點了。在農耕時代,每一個士族門閥,都是一個自產自給的小王國。太原王氏也是如此,太原王氏擁有兩萬餘傾良田,兩三萬佃戶,還有大量的工匠。特別是在冶金方面,太原王氏的實力不算小。
王坦之製造桓溫獻出的第一份大禮,就是帶着太原王氏一千餘匠戶抵達姑熟青山大營,交給桓溫。這一千餘匠戶,其中過半是擁有冶金方面的持術優勢,木匠以及弓弩製造匠。得到太原王氏這一千餘匠戶,桓溫的青山大營實力恢復得非常快桓溫非常滿意。
姑熟大將軍桓溫的行轅,桓溫爲王坦之接風。西府諸長史、司馬、參軍從事中郎、主簿、記室督、舍人、兵曹、令史等,皆參加接風宴。整個宴會的規格之高,隆重程度讓人驚詫莫名。
一場接風宴會讓王坦之非常開心,也感覺很有面子。宴會散後,大將軍主薄魏敬送王坦之回住所。
桓溫在姑熟的行轅並不在城中,同樣西府軍諸人也不在城中居住。大青山大營之後五里處,山谷。這座山谷並沒有名字,而且高不過二十餘丈,佔地十餘里方圓,山谷清幽,還有一條小溪穿谷而過,這裡環境優雅,植被茂密,怡然就是一座世外桃源。
這裡建了一百多座大小院落,西府軍諸史和桓溫的幕僚都在這裡居住,如果在夜間扔下一枚炸彈,桓溫一系的人馬,就會從此消失。
魏主薄衝王坦之道:“這是一座小院,擁有二十幾間房,前面主樓,上下兩層,左右則是各廂房,後邊是馬廄手和廁所,可容數十人居住。魏某已經自作主張爲王參軍僱傭了兩名廚娘,兩名僕婦,還有一個馬奴、一名門房。王參軍若是中意,就讓他們留下來。他們都簽訂了十年長契,若是不滿意,就可以直接打發他們走。府中一應採辦,以及僱員費用,皆有大將軍負責。”
王坦之很是滿意自己的新家。古代官員是有賜宅之說,不過這並不是定例,只是極個別聖眷在心的大臣纔有的殊榮,大部分官員都是住所自理。像王坦之這種級別的官員,可沒有資格享受住房補貼的。第一次拿到不花錢的房子,王坦之就興致勃勃的觀看自己的這座新家。
王坦之四處看了看,這座宅院應該是新裝修過的,窗紙、油漆都是新的,就在屋內還有一股泥土的芳香味兒。這院不大,就連王坦之在建康城的小居之處都比這個寬敞不少。不過,這個畢竟證明了自己在桓溫心中的位置。好像郗超的住院就和這座宅院挨着,規模和這個也是一樣的。
這座小院的功能非常齊全,這是主樓是一棟土木結構的房子,下層是一個非常寬大的客廳,客廳裡的屏風上還寫着一首小詩。王坦之仔細一看,啞然失笑。
“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貴德。感郎千金意,慚無傾城色。碧玉破瓜時,相爲情顛倒。感郎不羞赧,回身就郎抱。”
這是孫綽的一首小詩。孫綽不僅是東晉的一名很名的大書法家,同時也是玄言詩派的一代宗師。這個玄言派著名的人物就包括桓溫。這也是間接證明,桓溫爲了籠絡他,把桓溫自認爲是最好的東西送給他。
小樓正廳左則還有一個小廳,這兩廳就佔了整整一層樓。樓上六間有臥室、書房、也有會客廳,還有傭人房。院中還有幾株小樹,一口水井。一匹棗紅色大馬,還有一輛馬車。
如果在後世,王坦之的身家就是頂級CEO。
就在王坦之讓廚娘燒水,沐浴之後,還沒有來得及入睡,桓溫就派人請王坦之過府一晤。
來到桓溫府上,桓溫早已端坐久候了。郗超也在一旁陪侍着。
桓溫道:“文度,那個新宅還滿意否?”
王坦之道:“多謝明公關心,孫興公原來的住所,文度又有什麼好挑剔的!”
桓溫道:“朝廷詔加我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事、假黃鋮,可謂殊榮恩渥,但都不如坦之入我軍府讓我喜悅,坦之與郗嘉賓,我左右臂也。”
郗超在西府地位然,是桓溫的智囊、首席幕僚,桓溫把初來乍到的王坦之與郗超並稱,對王坦之的重視和招攬可謂無以復加了。
王坦之躬身道:“士爲知己者用,坦之願竭盡所能爲明公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