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慕容垂卻不敢這麼做,因爲魏軍的軍法特別嚴厲,逾時不至,罪同逃跑,斬無赦。就算慕容垂可以借禿髮烏孤的手,除去冉明。但是作爲偏師主將,他同樣也會被軍法處置。
或許冉明會死,但是慕容垂若是延誤戰機,他肯定會死。一心想着復國大業的慕容垂,可不想輕易的去死。
所以這個辦法當時就被慕容垂否決了。雖然否決了拖延時間的策略,可是不代表慕容垂就不能有所作爲。
一路上,爲了掩藏部隊的行蹤,慕容垂選擇了冷酷的三光政策,路途上遇到的人或部落,全部清掃而去。由於他們是沿着沙漠邊緣前進,好在一路上遇到的部落並不多。每一次出戰,慕容垂都是身先士卒,他出手既血腥又殘忍,在他手裡,向來都是一擊必殺,從無失手。久而久之,就讓其他士卒形成了慣性思維,在慕容垂手底下,絕對無倖免。現在,只要是慕容垂對付的敵人,他們連補刀都不需要。
所以,烏帕就這樣躲過了一劫。至於烏帕會不會死,會不會在第一時間內把他們這支奇兵的動向報告給禿髮部,就不是慕容垂考慮的範圍了。對於慕容垂來說,失手放過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卒子,也不算是什麼罪名,完全可以用無心之失來推脫。即使烏帕不能把他們動向提前傳達到臨澤,慕容垂也沒有什麼損失。
馬背上的民族因爲生產生活的需求,他們需要在草原上游蕩,遊蕩就代表着不穩定,與安寧平穩無緣,習慣了與嚴酷的大自然鬥爭的遊牧民族,遇到事情他們的自然反應就是戰鬥,因此,他們強大,彪悍,勇敢,無畏。
有人的地方自然有江湖,爲了草場、水源,甚至一句口角,好勇鬥狠的遊牧民族都會真刀真槍的幹上一仗。常在河邊走,自然就沒有不溼鞋的。所以,遊牧民族被人打伏擊、整個滅亡,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烏帕現在就是需要弄清楚到底是誰屠殺了他們部落。
烏帕不僅是一個勇士,更是一個出手的獵手。他根據馬匹遺留的氣味、糞便、還有草根上留下的齒痕等等一些蛛絲馬跡,慢慢到了晚上,他追上了慕容垂所部。
可是當烏帕悄悄摸進魏軍臨時營地時,他一下子就驚呆了。千人盈城、萬人盈野,儘管慕容垂所部只有八千兵馬,可是他們大營也是浩浩蕩蕩,連綿數裡。一眼望去,幾乎到處都是帳篷和人馬。
看到這麼多人,烏帕嚇壞了,他把頭在地上,儘量不讓身子露出草叢。
“天啊!我們部落什麼時候招惹了這麼強大的敵人。看樣子,這仇沒法報了。”
遊牧民族有自己的生存法則,弱肉強食,狼吃綿羊,向來不會講究什麼道理。別說就烏帕一個人,就是他們部落的青壯都在,恐怕也無法復仇。就是用堆,他們也會被人海淹沒。
就在這時,一隊巡邏騎兵緩緩而來。幸虧,烏帕把馬匹藏好了,隻身來到這裡,否則他一定會被人發現。
好在,一個人的目標太小,並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烏帕又悄悄用手刨了一個土坑,把自己的身體埋在沙土裡。
“都把眼睛瞪大一點,這裡距離臨澤可不遠了,萬一被人發現,我們可是前功盡棄了。”
“校尉大人,這也就不到一天的路程,爲何將軍不直接一鼓作風,我們一舉拿下臨澤!”
校尉道:“將軍的心思,不是我們這些小兵可以知道的。你只需要知道這方圓百里再無水源,人還好堅持,可是我們這幾天連續趕路,馬力可消耗太大。好不容易遇到一處水源,豈不要好好補充一下飲水,恢復一下馬力。將來到了臨澤,不是輕鬆取勝,就會是一場惡戰。所以將軍肯定要作好萬全準備。”
這些人說的是漢話,僅僅這些支離破碎的語言,讓烏帕的腦袋漸漸清晰起來。原來他們的部落只是遭了魚池之災,這些人馬是準備從沙漠中突襲臨澤的。這麼多漢軍騎兵,肯定所圖不小。在這周圍,恐怕也只有臨澤有這個價值,值得他們萬騎出動。
烏帕趁着夜色中升起的大霧,牽着馬慢慢走了十來裡地。這時,他感覺敵人應該察覺不到他的動靜了,這才翻身上馬,向臨澤的方向而去。
夜色越來越濃,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一夜急趕,嗚嗚也吃不消了。它的汗水已經打溼了烏帕的褲腿,呼吸聲也越來越重。就在這時,遠處又傳來一陣馬蹄聲。
烏帕頓時暗暗叫苦,此時他的戰馬已經快要沒有力氣了,這個時候跑肯定跑不了多遠。可是打,他可不是萬人敵的猛將,對付七八個敵人還行,太多了他只有狼狽而逃的份兒。聽着對面傳來的馬蹄聲,對方至少有百騎之多。
絕望的烏帕像被獵手圍堵起來的兔子,亡命的奔跑着。可是,他的動靜已經驚動了對面的騎士,對面的騎兵開始散開,逞扇形向他包圍而來。馬蹄聲越來越近,絕望到極點的烏帕,反而鎮靜了下來,逃是逃不掉了,那就拼死一戰吧。
嗚嗚好像明白了主人的意思,自覺的停止在原地,小步原地踏步,打着噴嚏。烏帕則緩緩抽出軟弓,將一支粗大的狼牙箭搭在弦上。軟弓只有七鬥力量,如果發射這種狼牙箭,勉強可以射出五十步,五十步之內烏帕有絕對把握,把這隻狼牙箭射進兔子的眼睛中。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語言傳來:“虛驚一場,原來是一個孩子!”
烏帕差點哭了出來,尖着嗓子大聲道:“你們可是禿髮人?”
如今的河西之地,如今只剩下兩股勢力。一則是漢人勢力和親漢勢力或是禿髮部和親禿髮部的勢力。這些人馬,隱約可以看到是皮甲裝扮,漢人一般都着鐵甲,所以應該不是漢騎。
一名頭領大喝道:“你是何人”
烏帕把狼牙箭放在箭壺中,然後把弓箭掛在背上,道:“我是矸石部人,我有重要軍情要面見大單于!”
那名頭領笑道:“大單于是什麼人,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烏帕一看如此就把他們部落的遭遇,以及他悄悄摸向魏軍大營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了,那名頭領面色凝重了起來。
“此事關係重大,我們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不錯,本帥帶着這個孩子,卻見都帥,你們其他人擴大巡邏範圍!”
臨澤城外,禿髮部王帳中,禿髮烏孤坐在王座上,十一名都帥則分坐兩旁。謀士趙振則立於禿髮烏孤身後。
烏帕把頭幾乎垂在地上,頭也不敢擡。
“回稟大單于,小人就是烏帕!”烏帕匍匐在地上道。
禿髮烏孤道:“你剛剛所說,他們要襲擊臨澤是嗎?”
烏帕道:“小人的漢話並不好,他們的語速非常快,小人也沒有聽得太明白,反正大概應該是沒錯的。不過他們卻反覆提到臨澤,小人記得很清楚!”
“哦!”
“那些漢家兒都是精騎,看他們的騎術相當好。不過他們大營中並沒有攜帶攻城器械,是一支輕裝部隊。即然是輕裝部隊,糧草也不會太多。只要我們避戰不出,他們只多三五就會退去!”
禿髮烏孤道:“你這廝,倒也機靈……這樣吧,你的部落也沒有了,就留在本單于身邊聽用吧!”
烏帕大喜:“僕敢不從命。”
禿髮烏孤對趙振道:“先生,你怎麼看此事?”
“怪不得,怪不得啊!”趙振笑道:“原來如此,這樣以來倒也解釋得通了!”
禿髮烏孤沒有明白趙振的意思。就疑惑的問道:“先生是指?”
趙振道:“當初,振還奇怪,冉明逼迫那些戰鬥力低劣的僕從軍輪番上陣,根本卻無法打敗我們。他的主力大軍縮在福祿城中,避而不出。現在振倒明白了,秦王冉明好打算啊,他以僕從軍吸引我們的注意,好像準備在福祿與我們決戰。他的主力大軍卻悄悄從迂迴到了我們後面,如果我們不知道這個消息,肯定會中了他的聲東擊西之計。一旦我們率軍出臨澤,與秦王的大軍決戰,他們這支主力人馬再突襲臨澤,消息傳到前沿,肯定會讓我軍士氣受挫。”
禿髮烏孤用手拍打着他的那根用黃金鑲嵌的單于王杖,突然道:“好算計啊,好算計啊。可惜我們是鮮卑人,卻不是漢人。他們非常依賴後方城池,我們卻可以隨時隨地撤走。林狴,集結兵馬,準備作戰!”
林狴道:“大單于,我們是如何打?是準備像漢人所說的那個以什麼牢。”
趙振更正道:“是以逸待勞!”
禿髮烏孤道:“不,我們不在臨澤跟他們打。他冉明不是想要我的臨澤嗎?我給他就是。”
“阿莫拐!”
“僕在!”
禿髮烏孤道:“你率領你的本部人馬,堅守臨澤。這場任務不重,他們魏軍都騎兵,騎兵是沒有辦法攻城的,而且漢人中會騎兵的人並不太多,他們肯定不會捨得拿寶貴的騎兵,當成步兵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