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明被請了出來,楊道之等人則是正裝大開儀門迎接。冉明看到滿桌酒菜,還以爲是斷頭飯。哪怕是死囚,中國人都會給一頓好酒好肉,讓死囚成一個飽死鬼。
冉明其實也餓了,也沒有半點客氣。一大口菜,再配上一杯酒,酒未入喉,讚歎聲卻先發了出來:“此等鄉野小菜,倒也是極品。”
酒一入腹,而後有血色自胸腹間攀援直上,冉明似乎都在閃現着紅色的光輝。居然是他凝釀造的仙人醉。冉明他不在乎,又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裡仔細咀嚼,想要把裡面所有的滋味都咂出來。
古代吃飯講究分餐而食,很快冉明就將面前的菜一掃而空。冉明則道:“本宮吃了你的酒菜,自然不會讓你的苦心白費。本宮是什麼身份,想必你也知道了。如果想要什麼,儘快開口,千萬不要拖延時間,若是沒有意外,大魏的軍隊將在半個時辰內抵達,一天之內就可以聚集上萬兵馬,到時候如意出現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就不妙了!”
冉閔搶先挑明這個話,因爲他有這個底氣。墨家沒落得太久了,雖然還有些底蘊,可惜學來文武藝,賣與帝王家的觀念早已根深蒂固了。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墨家千年,早已成爲傳奇,冉明其實也對墨家更爲好奇。
楊道之道:“如果只是工匠頭頭,那萬事休提。寧爲玉碎,莫爲瓦全。”
冉明道:“如果只是工匠頭子,本宮何必大費干戈?對於本宮所作所爲,想必爾等早已知曉。孤並沒有歧視墨家,也不會縱容儒士。”
楊道之和楊崢倒不明白冉明的意思了,冉明雖然有重用匠人(墨家顯宗)的例子,可是他們還明白,他們能做什麼。官?爵?其實墨家並不在乎,他們在乎的是展示所長。只需要發揮他們本領的舞臺而已。
事實上,這也是楊道之父子想多了。讓腐儒做高官,那是害國誤國,讓墨者做高官,同樣也是浪費資源,誤國誤民。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這纔是真正的用人方法。諸子百家,法家纔是治國最爲有效的手段。特別是法國根據制度,對於建築工程、國家宏觀調控,都有獨到之處。用法家之法,墨家之術,墨法相結合,才能成就強國之路。
歷史上秦國就是採取這種結合方式,建立完善的耕戰體系,以區區五百萬百姓,養活百萬大軍。
收服了楊氏墨者,這是冉閔微服最大的收穫之一。冉閔和冉明踏上了歸程。不是冉閔想要回去,而是國中出現了大事。
晉帝司馬聃派出以王坦之爲使的使節團。要求從魏國採購兵器和各種物資。隨着桓溫徵獠,司馬聃也進行了嶺南大開發。所謂的嶺南,事實上是指五嶺之南,既現廣東、廣西以及海南全境,越南北部地區,在這個廣大地區,晉朝是置了廣州、寧州、交州以及湘州一部分。原本因爲嶺與中原較遠,道路不通,所以開發較晚。
可是歷史上因爲北人善馬,南人善船,北方無論再怎麼強大,到了長江沿線,他們就不行了。所以對於這些地方的開發一直都沒有提上日程。可是魏國不僅騎兵厲害,而且水師不差,三戰幾乎將晉朝水師打得全部覆沒,這就給晉朝帶來了危機意識。
所以晉朝提出了嶺南大開發。別看嶺南是一個自古以來被認爲的貧乏之地,可是晉朝卻從嶺南弄到了大量的糧食、香料、寶石和象牙等貴重財物。司馬聃是冉明的好學生,他學着冉明拉士族去殖民的方式,在晉朝拉起士族開發嶺南。
對於百越諸族的土著勢力,晉朝也可以完勝他們。大軍過後,嶺南各地的土著勢力就非死既滅。嶺南地區的土地肥沃,晉朝士族從嶺南償到了甜頭、把土著墾出來的良田給佔了,佔了這些嶺南田地,士族就需要派出人耕作,反正不能閒着。這樣以來,大量萌戶、佃戶、從晉朝原繁華地帶徐揚八郡解放了出來。從而大大緩解了晉朝地少人多的問題。
司馬聃的財政危機也得到了大大的改善,手裡有錢,司馬聃就想發展軍力。可是由於冉明破壞了晉朝的匠階實力,讓晉朝在兵甲、器械方面的自產能力大大降低,想要恢復,需要時間。司馬聃就意想天開,想要從魏國購買。
冉閔回來以來,魏國大臣已經弄清了晉使的來意,原來是想買兵甲、器械、馬匹等國家戰略物資。魏國大臣幾乎所有人都反對交易,說這是資敵行爲。
如果時間可以逆轉,冉明真想仔細看看司馬聃在過去的半年多時間內做了些什麼。可惜,這不是仙俠世界,冉明也沒有那麼大的能奈。
東晉就好比一個頻臨破產的公司,司馬聃這個董事長在掌握公司大權之後,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內不僅扭虧爲盈,反而大賺特賺。很顯然東晉朝廷的財政危機得到了很大改善,不僅改善了,反而有很多錢來購買軍事裝備。這可不是三瓜倆棗,而是一筆鉅款。
馬公弩一具就需要兩萬六千錢,組建一支萬人規模的弩射軍,就需要準備一萬兩千具弩機,(損壞更換)這如果都用銅錢支付就需要多達三億多銅錢,當然,兩萬六千錢僅僅是魏國的馬公弩魏軍的採購價格,如果對外出售不在這個基礎不提高個三五倍,絕對不好意思見人。
弩機買了,自然還需要夠買弩箭,弩箭倒是不貴,每隻才十五錢。以古代正常裝備一個基數,就是兩壺既二十四支,如果全部需要採購,即使維持小規模戰爭,萬人弩手,至少需要裝備一百萬只弩箭。
按照王坦之所需要的數字,晉軍要組織三萬弩手,需要至少三萬六千具弩機,至少三百萬只弩箭。光這筆弩機加弩箭的採購費用就多達十三億錢,既使使用黃金支付這也需要十三萬金。當然,這不是軍購的全部,晉朝還想購買一萬匹戰馬,既使是駑馬,每匹的價格也在二十萬錢以上,至於戰馬最次也在七十萬錢上以。四萬套鎧甲,明光鎧甲的造價倒是不高,一萬四千上下。還是橫刀,儘管採取新式工藝,每柄橫刀也在八千錢上下。
冉明實在是想不通司馬聃從哪裡弄來這麼一筆鉅款,就算是想搶銀行,可是他也沒有地方去搶啊。事實上司馬聃倒沒有去搶銀行,他只是去搶了百越、山越、桂越、閩越等諸部。這些百越諸部,都是積累數代或數十代人的財富。偏偏這些嶺南部落都對黃金有着癡迷的癖好,在剿滅諸越部落過程中,繳獲最多的還是黃金。
黃金不僅是嶺南諸部的首領蠻王喜歡,那些士族門閥同樣也喜歡。在發現嶺南的窮山僻壤埋藏着如此巨大的財富時,整個晉國士族都瘋狂了。晉朝其實不缺少軍隊,幾乎每一個士族門閥都有自己的家兵,這些家兵比起晉朝正規軍軍隊一點也不弱,這些家族私軍全都涌進了嶺南,他們也成建制、有目的的進行搶劫。那些剛剛完成從原始社會向奴隸制社會進貨的嶺南諸部,都遭受了滅頂之災。
無數個嶺南土著部落被晉朝的士族開發大軍從山林裡捉了出來,他們部落的黃金、球寶、糧食和各種香料、寶石、珍珠都成了東晉士族門閥的戰利品。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匹夫無罪,懷壁其罪。擁有財寶,如果沒有保護財富的能力,這些財富就會成爲他們致命的毒藥。
短短几個月時間,嶺南涌入了數萬士族私兵。按照契約協議,司馬聃的自己佔到嶺南開發利益的三成,可是就是這三成財富,讓司馬聃得到了三百船的黃金珠寶。
司馬聃手裡有錢了,自然對晉朝朝廷進行調整,這些調整包括方方面面。司馬聃考慮到晉朝百姓爲這個國家做得太多了,而收穫太少。他自己手中沒有錢時,是有心無力,可是有錢之後,司馬聃就開始當起了散財童子。一口氣免除了徐揚八郡,晉朝這財稅重地的百姓賦稅。
當然,免除的只是賦,而不是像冉閔一樣免稅。賦封建時代專門收上來給皇帝和皇室用來稅,而且地方官根本不敢染指這部分錢財。
晉朝皇室和魏國皇室不同,魏國皇室只有冉閔一個皇帝,冉裕、冉操、冉睿幾個藩王,而且除了冉明之外,沒有皇室成親,這樣以來,魏國皇室的開支就非常小。再加上冉閔崇尚節儉,魏國皇室的開支尚不足晉朝皇室的百分之一。可是晉朝崇尚奢華,而且皇室成員衆多。晉朝的皇室多到什麼程度呢,光宗室系的藩王三十六個,文帝系十二個,武帝系三十三個,既使西晉滅亡,晉元帝爲了籠絡宗室之心,也對這些藩王子孫大加籠絡,拿什麼籠絡呢,無非是錢財。
司馬氏一系和人口非常多,到了司馬聃時代,光宗碟上有記錄的宗室就多達一千三百多人(戰亂中不僅沒有死絕,反而越來越大,這不能不說是一個諷刺。)司馬聃呢只是做了一個皇帝該做的事情,他把依靠國家養活起來的這羣宗室,自己用內庫養活起來了,免除了徐揚八郡的賦,司馬聃的名聲在民間大漲起來。簡直就有那種萬家生佛的味道。民間的聲音,不可避免傳到了司馬聃的耳朵中,這讓司馬聃幹得更加起勁。
司馬聃記得冉明曾對他說過,錢放在庫裡存着,只是一堆沒有用的廢銅爛鐵,只有花出去纔會有意義。司馬聃就想方設法整頓軍隊,不能讓那股透着酸腐的味道再蔓延下去,從軍規到賞罰制度,那些有被破壞公平性的,和一些與現實環境起衝突的,扭正它們才能使那支能征善戰的晉軍再度復活。
無論是桓溫的西府軍,還是魏國的魏軍,他們能征善戰,都有一個非常明顯的特點,那就是士卒都有正規的上升渠道,賞罰分明。也都有相對較豐厚的俸祿。司馬聃開始對五城兵馬進行整頓,首先是裁撤老弱,把十五歲以下,四十五歲以上的士卒遣散回家,升下的士卒則效仿魏軍的訓練方式,在訓練中確定晉朝士卒的待遇問題。
晉軍普通士卒達到戰兵標準的,既發放食鹽每月三鬥,米每月一石八斗,衣物費用每年三千四百錢,雖然沒有像魏軍那樣發放俸祿,但是比起以前卻好得多了。一個士卒一年得到二十一石六鬥米糧。鹽三石六鬥,一個士卒完全可以讓一家五口人過上衣無憂的生活。
免除了士卒的後顧之憂,晉朝五城兵馬十數萬人馬裁撤下來只剩七萬多人馬,但是這七萬多人馬卻士氣不錯,對司馬聃也非常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