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飲了一杯酒,這時候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是關於這顆星辰本身。
“寧兄,想沒想過出去看看?”
寧採臣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身旁的聶小倩,緩緩說道:“這個我們還真沒想過。”
與此同時聶小倩 嘆息一聲,說道:“陸公子,其實我們知道一直在這裡可能是種奢望,但能住一天就珍惜一天,雖然有時候會感覺到空乏,但整體來說還是好的。”
陸離聞言長長 嘆息一聲,頗爲感慨。
山間之清風,爾得之而爲生,這是一種胸懷,更是一種氣魄。
這也證明了陸離一開始的選擇並沒有錯,如果強行收回星辰, 這對苦命鴛鴦又要流落世間了。
對於上個時代的人來說, 這世界可不會太友好。
畢竟大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陸離也知道兩人之前的經歷, 所以對於很多事情早就看淡了,也不想再去經歷。
氣氛突然有些沉悶,陸離颯然一笑,說道:“聊點開心的吧,你們來這麼多年爲什麼不要個孩子啊?”
這畢竟是人之常情,陸離也是有一搭無一搭問的。
寧採臣面色有些尷尬,聶小倩則是羞紅着臉低着頭。
“陸兄,這世界就三個人…”
陸離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苦笑一聲,道:“我之後給你送點醫書過來,你自己學學吧。”
寧採臣眼睛一亮,“陸兄現在能自由出入這裡了?”
陸離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只是不能帶其他人進來,就算進來了, 也是昏迷的狀態。”
寧採臣深吸一口氣,道:“陸兄,能勞煩你給我帶些東西進來嗎?”
“沒問題,都需要什麼,說一聲就行。”
來到這裡多年,一切都是從無到有的,寧採臣是個書生,這裡卻連個筆墨都沒有更別說是讀書了。
而對於他現在來講, 讀書也不是爲的什麼考取功名,單純只是爲了消遣而已。
說了一大通,陸離也沒有感到爲難,反正都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一通酩酊,陸離就出了星辰,而此時傳送的位置還是浩山。
這件事情他也問過燕赤霞,他雖然可以隨時進入,但出去的時候只能是星辰本身停留的位置。
雖然外人眼中的浩山祥瑞已經不見了,但也只是因爲陸離的關係,眼下星辰還是在浩山。
按照移動的規律來看,最近幾年也都會在這裡,陸離更是不用擔心下次被傳送到某個不知名的地方。
其實這都不是最可怕的,陸離擔心星辰會移動到妖族境內,雖說他能夠隱藏,不過這一人一狗的目標還是太過明顯了。
既然要遊歷,短時間內陸離不打算回到星辰之內了,所以只能再次回到了登封城把寧採臣要的東西給辦齊,而後纔好離去。
“聽說了嗎?佛門好像出事了。”
“佛門?你也不修佛,這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
“這不就聊天嘛,佛門好像在搞內訌。”
“一幫和尚,他們不總說一切 都是空嗎?”
“真的,大昭寺七日後舉行水陸法會,天下六寺的主持都會到,我想去看看熱鬧,你去不?”
陸離聽的直皺眉,心說這是怎麼個情況呢?
六寺方丈齊聚可是佛門大事。
因爲佛門的特殊性,所以消息散步到民間也很正常,至於因爲什麼開這個水陸法會,陸離有點摸不着頭腦。
當然,要不是因爲南禪寺的事情,陸離也不會如此關心。
境覺這個人本身還是不錯的,只是執念過重了,陸離也是怕自己的一句大乘佛法真的給南禪寺帶來什麼麻煩。
不過聽到了是大昭寺,就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用比較通俗一點的話來說,南禪寺和大昭寺 可是穿一條褲子的。
既然這次水陸法會在那裡舉行,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
“說了半天,這幫人到底爲什麼要鬥法呢?”普通百姓也知道水陸法會的大概流程,名義是弘法利生, 實則就是一場內鬥,來自寺院和寺院之間。
“還不是因爲那個佛子的事情,據說只要拿到 這次水陸法會的頭名,就可以收佛子入自己門下。”
陸離聽到這句話,腳步差點一個踉蹌,臉上滿是苦笑,這事情還有完沒完啊。 等一下,陸離立刻覺察出了不對勁來。
佛子?
按照時間來推算,佛門不可能這麼巧又出現一位佛子,那這個佛子指的應該就是他了。
這個境能都沒有找到自己,怎麼就散出這樣的消息了?
“佛子入門下是誰說的?”陸離立馬湊過去問道。
街頭議論這種事情,自然沒什麼可避諱的。
這人上下打量陸離一眼,說道:“佛子自己啊。”
放屁。
陸離心裡暗罵了一句,但還是問道:“是幾個月前傳聞南禪寺 出來的那位佛子嗎? 叫李陸的那個。”
這人連忙點頭,“對啊,要不然還能有誰,佛子又不是大白菜,這些年也就出這麼一個。”
陸離滿頭黑線,轉身離去了。
回到寧採臣處之後,陸離就開始盤算這事情。
眼下看到就是一種情況,境覺和境能這一堆師兄弟利用佛子的名頭來造勢,想要爲大乘佛法正名。
其實這一點無可厚非,畢竟李陸這個人已經徹底在人間消失了。
他以後也不會在用那層僞裝了,所以無論對方怎麼鬧,這事情已經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了。
陸離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當做沒有過這事情,自己該遊歷遊歷,該吃吃該喝喝。
可轉念一想,陸離就覺得不是滋味,總感覺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說這裡面會不會有別的事情。
或者說境能和境覺就是利用這一點想要把他引回去?
佛子都不在,這兩人這麼做不是犯戒了嗎?
他總覺得境覺不是這樣的人,就算境能主導了這件事,境覺可能也會阻攔的。
陸離心裡咯噔一下,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一種可以讓整個大魏佛門都覆滅的可能。
越想越是背脊發涼,陸離深吸一口氣,簡單跟寧採臣打了個招呼就傳送了出去。
必須去這個水陸法會看一看,去驗證自己的猜測,如果事情真的如同他所想的那樣,恐怕自己李陸這個身份還得在用一用。
陸離晃了兩下脖子,骨節咯咯作響,歸根結底,這事情他還是引子,當時或許還有其他我的方法,如果不說什麼大乘佛法,也不會有今日這些麻煩。
陸離從來不願意多管閒事, 但有些事情卻不好界定。
另外,誰又能說着閒事不是歷練的一種方式呢。
“大黑,到了兗州無論感受到什麼都不要衝動,這次怕真要來個真假美猴王了。”
大黑汪汪兩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
“阿彌陀佛。”大昭寺禪房內,境覺盤膝坐在蒲團之上,身後站着的正是他的師弟,大昭寺主持,三品金剛,境能。
“師兄,可是有疑惑?”雖然只是簡單的四個字,境能卻聽出了自己師兄的苦澀與莫名。
“我終究是不懂,佛子爲何要這樣做。”
“阿彌陀佛,師兄,既然上天上佛子迴歸,那我們就要遵從佛子的意願,通過水陸法會宣揚大乘佛法不是一件好事嗎?”
境覺搖搖頭,雖說佛門四大皆空,可此時心中仍舊不免嘆息一聲。
“終究是太着急了,如同他突然回來一樣,這件事情沒法解釋。”
境能知道境覺指的是什麼,不禁說道:“師兄還在懷疑佛子的身份嗎?”
從一開始回來,境覺就在懷疑了,也曾經無數次試探,卻沒有得到一個想要的結果。
境覺此時沒有說話,卻是默認了。
“阿彌陀佛,我想師兄是多慮了,你我都檢查過了,他身上並沒有什麼僞裝的東西,所以定是李陸無疑。”境能 篤定的說道。
他對於自己的實力 還是很自信的, 畢竟已經得到了三品金剛的果位。
“師弟,莫要說的如此輕鬆,很多至寶是能夠隱藏氣息和改變容貌的,這一點你不是不知道。”
境能一愣,隨即也點了點頭,說道:“這個我當然知道, 可是師兄,至少到目前爲止, 佛子沒有出現什麼異常狀況,要是水陸法會上真的有變,你我在出手也不遲啊。”
境覺沒有答話,只是雙手合十。
到了那時候真的還來得及嗎? 境覺冥冥之中總有不好的預感,而作爲佛法的傳承人,這種預感跟普通修士是不一樣的。
普通修士所謂的預感,可能僅僅是自我的心理暗示罷了,可佛門信徒到了三品金剛的境界,根據掌握佛法的不同,感知也會發生變化。
這一點境覺並沒有跟自己的師弟講,畢竟如果真是錯的,這一切就讓他自己承受就好了。
水陸法會乃是佛門的盛世,除了特定的日子之外,不能舉辦。
但只要開了這個先例, 那麼一定就是驚天的大事了。
這次水陸法會不僅僅邀請了佛門中人,還有儒家 ,道家的人。
雖然他們的修行和信仰是不同的,但同爲三教,在這種特殊的日子只會一聲沒什麼問題。
對方來了他們歡迎,要是不來他們也不怪罪。
不過只要消息到了,另外兩家 多少都會意思一下。
東山學府。
蔣文龍,陸知二人心中都有些莫名,不知道師父爲何突然召見。
“師父。”
沈令緩緩點頭,道:“陸知,有玄機的消息嗎?”
“回老師,只是收到過一封信,家兄告知一切安好,在外遊歷。”陸知老實的回答道。
這件事情之前已經告訴沈令了,並且是第一時間告訴的。
陸知記得老師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沒什麼表情變化, 就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樣。
對於去妖族這件事情,沈令並沒有說,但陸知隱隱還是猜到了。
可此時突然又問起他大哥,在加上突然召見,難道真是大哥那邊出什麼狀況了嗎?
陸知心裡不免開始了胡思亂想。
但沈令之後的話,打消了陸知的這種念頭。
“大昭寺發來請帖,水陸大會,文龍,你帶着陸知去吧,也算見見世面。”
無論是任何修士,哪怕是儒家也不能一直閉門讀書,需要看看外面的世界。
好像除了佛門之外都是如此。
陸知聽到水陸大會幾個字其實並不感冒,也知道這只是禮節性的邀請罷了。
真正令他奇怪的是佛門爲何 突然會搞這種盛會。
“老師,佛門輕易不會辦這麼大型的水陸法會,這次是因爲什麼?”蔣文龍替陸知問出了這個問題。
沈令無奈搖搖頭, 道:“讓你們平時別管顧着讀書修煉,就是不聽,也看看外面的世界。”
兩人都羞愧的低下頭。
“老師教訓的是。”此時兩人都乖乖的躬身行禮道。
“佛門幾個月前出了個佛子,就咱們儒家聖人鄰凡差不多吧,還弄出一套新的理念來,這次你二人去不要太聲張,認真看就好。”
沈令作爲二品大儒,可不僅僅是實力強橫,這嗅覺絕對 也是很敏銳的,佛門不會拿佛子的事情開玩笑。
畢竟佛門的衰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六寺的主人都沒有換,誰會爲了振興佛門故意搞出這一套來。
另外就是這也不符合佛門的戒律,如果真的這麼做了,對於佛門長遠的振興沒有任何好處,只可能是飲鴆止渴。
所以沈令判定佛子的事情是真的, 這才讓兩個徒弟前去的。
“這次不止你們兩人,邱嶽山還有邱嶽峰都會去。”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怪異之色,這兄弟二人雖然也是儒門中人,但跟之前的姬子賀可謂是一丘之貉。
沈令則是擺了擺手,道:“這種事情誰不想湊湊熱鬧呢,他二人你們可以直接無視。”
既然老師都這麼說了,作爲學生除了應是之外也就沒有什麼別的選擇了。
“文龍,你下去吧,陸知留一下。”
“是,學生告退。”蔣文龍深施一禮,倒退着走了下去。
“老師?”
“既然你兄長是遊歷,應該不會錯過這次水陸大會,如果他找上你,幫我傳達一句話。”
“老師請講。”
沈令緩緩說道:“該湊得熱鬧 可以湊,那些不該湊得熱鬧就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