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並不算好

“牢之回來了?”徐子先擦了擦汗,看到陳道堅,眼前一亮,走過去抓着陳道堅臂膀,打量了一番,笑道:“好的很,瘦了些,也黑了些,但人看着很精神,兩眼有神,嗯,果然還是要出去歷練一番。”

“見過君侯。”陳道堅不知怎地眼前一酸,他努力剋制好自己情緒,笑着道:“快兩個月沒見君侯,甚是想念。”

“嗯,你趕的很好,是個好時候,咱們忙的很。”徐子先笑着坐下來,有僕役拿了一身新的衣袍過來,徐子先脫掉溼透的衣袍換了新袍服,整個人已經變得精神奕奕,他對陳道堅道:“再有十五天左右,棉田要收穫了,水力紡織廠那邊在試驗機器,每天都會有小毛病和麻煩,但總體來說問題不大,等製成皮棉,咱們就開始大力紡織。”

“君侯以爲畝產如何?”

陳道堅對這個問題相當感興趣,東藩的發展之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特別是徐子先用軍隊大拉練的辦法一直向北,居然很輕鬆的發現了兩個大型煤礦和鐵礦。雖然不是什麼優質的礦藏,但是有和沒有就是兩回事情,有了煤礦和鐵礦,東藩能夠自己鍊鐵,製造大量的鐵器貿易,又是一個相當出色的貨品,鹽和鐵,還有棉花,再加上規劃中的大面積的茶園,陳道堅越來越感覺到,被攆出岐州,剝離福建路的內部體系之後,對東藩,對南安侯府,反而是更好的發展機會。

現在的一切都偏離了原本的軌道,但誰能說這樣不更好呢?

“畝產相當不錯。”徐子先興致很高,他和傅謙,陳介等人清晨天剛亮就出發,那時候路邊的草上帶着清晨的露珠,海風很大,感覺很涼爽。

他們從第一百戶開始巡查,一直到第七十九百戶。

“平均二百斤總是會有的。”徐子先道:“並沒有叫人失望。”

陳道堅眼中顯露振奮之色,這個籽棉的產量叫人相當高興了,其實在這個時代已經幾乎就是頂格的產量。

種植面積和產量相加,庫存的棉花會超過二千萬斤,但這是籽棉,去掉棉籽之後,得到的皮棉是三分之一,也就是七百萬斤皮棉。

按現在的市價,二十斤皮棉能值二貫多錢,這些棉全部出手是七十多萬貫錢。

如果全部紡織成優質的棉布,以現有的皮棉紡成布,最少是四十萬匹左右。

如果質量上乘,一匹布的售價在成宗年間是三貫錢左右,到崇德年間,物價飛漲,一匹布的價格漲到了五貫錢左右。

如果到倭國出售,這價格還得漲上三貫。

南安侯府的布未必能售這麼高的價格,但考慮到布匹也是供不應求,和鐵器食鹽一樣都是硬通貨,就算均價六貫,最終所獲得的收益也是比純粹賣棉花要強的多了。

雖然今年賺的不多,但數年後皮棉的收入可能是好幾千萬斤,足夠紡成幾百萬匹布,滿足整個南方和倭國加呂宋的布匹需求,這個利潤就太大了。

現在要緊的就是控制成本,擴大收益。

當然還要去除掉人力成本,棉花的收購按成本價,另外紡織廠的建造費用,原本的家庭紡織改爲在工廠紡織,要給工人不菲的工資。

一個成年婦人或男子,每天在紡織廠勞作十個到十二個小時,每個月最少要得四貫以上的工資,這應該是雙方都滿意的結果。

這個收益在短期內會扣除掉此前的投入,但就算以後足額發放,隨着棉田更進一步的開拓擴大,利潤相當可期,應該和鹽鐵生意相差不多,甚至更勝一籌。

從今晨觀看的情形來看,豆地和棉田都是收穫在即,這真是一個令人高興的結果。

李儀臉上始終是欣慰的笑容,陳道堅興奮的直搓手,四周的吏員也是笑意吟吟,衆人現在都是視東藩爲家,東藩和南安侯府節節攀高,對他們來說當然也是極爲利好的消息。

有個吏員送了一杯酸湯飲子上來,徐子先一飲而盡,感覺更好,他看了看陳道堅,說道:“牢之這一次怕是有要事要通傳給我們?”

“是的,”陳道堅點頭答應,說道:“只是還不得便。”

徐子先會意,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去我的簽押房談,傅牧之,孔玄平他們也過來了。”

南安侯的簽押房是整個侯府別院守備的重中之重,隔着道牆便是改裝過的檔案室,所有的需要歸檔的公文俱在這裡有備案,南安侯府在公務流程上更加規範,也講究負責制,比如一項政令,從最高層的簽字決策人,到建議人和執行人,俱要留下姓名印信,納入檔案之中。

如果決策失誤,層層追責,很容易對仕途造成不利的影響。

這便是公文流轉制度,加上樞機房會定期進行考績,親民官則與百姓的信任息息相關。在軍隊,則是由樞機房和軍法司聯手考覈,軍官們到士兵都不能例外。

整個南安侯府逐漸被徐子先編織出一張有序而高效的大網,任何人都在網中,甚至包括徐子先自己。

效率,廉潔,公平,公正,在有些地方,只要效率,公平公正是最後被考慮的事,甚至不加考慮。而廉潔,也是相對而言,徐子先最先考慮的當然也是效率,但如果不能兼顧公正廉潔,那麼高效也就毫無意義。

衆人隨他進了簽押房,外間是披甲按刀,另外有十餘個披鐵甲的近侍持矟或是按刀在四周巡行。

陳道堅仔細看了一會兒,和倭國的武士相比,大魏的甲士毫無疑問要更出色的多。

武士們好勇鬥狠,動輒就拔刀相向,有一些是假模假式,但大多數武士重信諾,輕生死,有些華夏先秦時的上古遺風,這也是事實。

他們能替大名們去死,甚至爲了小事就剖腹,比如負責監督廚房的武士,一餐飯出了差錯,大名得小心這個負責的武士爲此就去剖腹。

他們在戰場上當然也悍不畏死,倭人武士相當強悍,這是事實。

但他們很散漫,缺乏組織,在戰場上沒有正經的戰陣訓練,有一些大名會訓練合陣,甚至很有想法,但以島國經濟和物資的現狀來看,想訓練一支常備的,擁有重甲和精良的兵器,並且能擺開戰陣的純粹的武士軍隊,那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眼前的這些重甲,在倭國只有貴族才能穿戴,普通的武士最多能有一身皮甲或竹甲,那些足輕,就是百姓束伍成軍,根本就沒有裝備,只是每人發一根長矛而已。

“君侯,”陳道堅對徐子先道:“聽說中部那裡煉出精鐵之後,是打算在南安這裡建兵器局的鍛甲局?”

“是的。”徐子先率先進屋,屋子是北屋,相對廂房要清涼的多,人們進來之後,侍從們半打開窗,有海風吹進屋子,陽光反而照映不進,叫人感覺更加愜意。答了一聲之後,徐子先又道:“咱們現在的騎營,有三成左右的鐵甲,剩下的俱是鎖甲和皮甲,綿甲。將士們要得到充份防禦,不能不穿多重甲冑,但穿了多重甲冑後,又會影響速度。若不戴護臂,護脛等配件,鐵甲也要重四十斤左右,若全套帶齊了得重七十斤,加上人體重量和兵器重量,就算天方馬相當不錯,雜配的馬也很出色,到底負擔還是太重了些。是以我們的想法是用水力壓制出一些胸甲,一體成型,前後相束,這種甲重三十斤,前後防護是一體的精鐵,防護力相當出色,再配帶鐵盔,必要的話加個頓項護住頸部要害,最多不超四十斤的重甲,對戰馬來說,這個負荷就小的多,而將士們的要害也能保護到位,這相當合算了。”

徐子先露出沉思之色,又接着道:“將來的輕騎兵,可能只穿鎖甲和鐵盔,頓項,重量不超過三十斤,他們會是彪悍輕捷的馬上騎士,負責哨探,偵察,架樑。也可以大量的生產出神臂弓,裝配給輕騎兵,他們甚至只穿皮甲,專門用來騷擾敵人的糧道,隔絕敵人哨探,騷擾敵後,這種可以叫獵騎兵。”

徐子先確實是在暢想,李儀和陳道堅都靜靜坐着,並沒有人打擾。

獵騎兵,輕騎兵,牆式騎兵,古典重騎兵,這些在未來都可以有。

輕騎兵在偵察哨探上有優勢,也可以在陣前遊鬥,防止敵人的輕騎突襲。而獵騎兵騷擾敵後,斷絕偵察和糧道,也會做的相當出色。

牆式騎兵擁有無與倫比的攻擊力,但具甲不能太厚實笨重,這會影響到它的機動性。

古典重騎兵不宜編制太多,但如果出現一些特別堅難困苦的大戰,牆式騎兵不能衝破厚重的敵陣時,古典重騎可以發揮一槌定音的功效。

戰馬戴面簾,護頸,兩側披戴馬甲,後有寄生和馬甲,移動之時,猶如重型坦克。

最少在這個時代確實是如此。

騎士也是全身重甲,兜鍪,頓項,鐵面具,護臂,護心,層層疊疊的鐵甲甲葉一直到膝,然後是護脛,鐵靴,騎士們還會戴着鐵手套。

全套的護甲加上馬甲,重過百斤,最強壯的戰馬也不能負荷這樣一身長途行軍,只能在保存體力的前提下抵達戰場再穿戴,然後迅速的以騎陣衝鋒。

這樣的重騎衝鋒,並不是普通的軍陣可以抵擋。

當然現在還只是設想,連騎兵營只有三成左右的鐵甲,還不是太適合,而步兵營缺甲達到七成以上,只有三成不到的步卒,一邊是隊官,哨官,都頭一級才穿着綿甲或皮甲,大半的將士都還在無有甲冑的狀態。

這和幾個月前的大規模的擴軍有關,由於擴軍太速,導致了甲冑稀缺更加嚴重。

更與近來的建州局勢有關,礦山大片關閉,礦工流失,鐵器價格飛漲,而且建州限制對東藩的出售,只能從汀州甚至江南一帶繼續購買鐵器。

好在東藩有了鐵場礦山,一旦有了鍊鐵能力可以出上等精鐵。

這無疑是給所有人更大的底氣,不光是貿易收入上的底氣,更關係到南安侯府府軍的建設和強大。

更多的神臂弓,更多的弩箭,更好的長矟,橫刀,障刀,當然還有更多更好的甲冑。

如果步兵們能普遍裝備鐵甲,效果當然完全不同。

“步兵營,”徐子先繼續道:“我們在將來是打算具裝扎甲爲主,扎甲的甲葉大,穿束容易,也易於維護。”

陳道堅聽的兩眼放光,想了想,說道:“若是這樣,騎營以胸甲,弓手用鎖甲,步卒用扎甲,綿甲,皮甲,給輕騎或獵騎兵用?”

“差不多吧。”徐子先笑道:“也很有可能淘汰掉皮甲,防護力太差,綿甲如果不鑲嵌大量鐵葉,防護也差。如果拉絲技術過關,我倒是很想給輕騎和獵騎兵都裝配鎖甲,在防刀砍和箭矢上,鎖甲都並不差。”

李儀插話道:“那麼水營官兵如何呢?”

“水營官兵的甲冑和鐵騎兵一樣,甲冑既不能太重,跳幫時太吃力,影響體力身形。也不能太輕,他們有時候是要往敵艦上跳過去廝殺……”徐子先沉吟片刻,說道:“應該還是扎甲爲主,但要配網靴,護脛,頓項,有的配全套,有的只以扎甲護身爲主了。”

這其實就是說,水營官兵,比如弩手,配輕甲就好,而跳幫可以分爲選鋒先登和中軍主隊,選鋒穿重甲,其餘步卒護具減少,便於快速跟上行動,擴大戰果。

跳幫戰就是奪船戰,你死我活,一旦跳到敵船,只能以死亡告終,不是敵死,便是我死。

徐子先語氣深沉的道:“我們應該給將士更好的甲冑和待遇,因爲和出生入死,甘冒矢石,身被創傷,甚至殘矢,死亡相比,我們現在給將士的,還不算多,並不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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