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馬,飛馳,帶走了李小花!
寇仲佇立不動,他前方站了一個人,這個人如同一堵鋼鐵鑄就的牆擋住了寇仲前進的道路。寇仲挑眉問道:“閣下。”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那人便說道:“原隨雲。”聲音很淡,很平靜。
不過聲音亦很響很重,三個字如同三個鐵錘打在在座所有人的心理。聽到這三個字,寇仲剎那汗毛豎立起來,他上下打量眼前這個青年。
青年,藍色長衫,瀟灑、手持摺扇,腰上有劍,漆黑的劍。寇仲回憶起昔日打聽原隨雲的情況,腦海中的形象和現實中的形象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當即寇仲判定眼前的男人便是原隨雲。
立刻,寇仲後退了三步,原隨雲前進了兩步。寇仲再後退了三步,原隨雲前進了一步。三步,三步;兩步,一步。看似寇仲、原隨雲之間拉開的距離,實際上寇仲原隨雲並沒有拉開距離。前面寇仲的三步,相當於原隨雲的兩步。後面寇仲的三步只相當原隨雲的一步。
走路的時候,原隨雲並未使用任何內力,他伸出腿,非常平靜的跨出。但他的一步就是抵了寇仲的三步。見到這一幕,一旁的徐子陵站了起來。他耳聰目明,已經知道了擋在寇仲面前的人就是原隨雲。
原隨雲,江湖上面對原隨雲那個不敬畏凝重呢?徐子陵對着原隨雲以非常敬畏,但他還是站了起來。寇仲是他的兄弟,因此他必須站起來和寇仲在一起。雖然這樣他和寇仲的命已經綁在了一條船上了。
候希白也將剛纔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從剛纔的步法可以判出寇仲並非原隨雲的對手。剛纔寇仲三步跨完後,原隨雲其實有一步前衝的機會。而這一步可以抵寇仲三步。換而言之原隨雲可以瞬間拉近和寇仲間的距離,而後以雷霆萬鈞的手段拿下寇仲。
候希白心嘆了口氣:果真名不虛傳。他沒有見過原隨雲,但從剛纔李小花帶來原隨雲的言語他便對原隨雲的危險程度提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境界。原隨雲並非武藝超羣的莽夫,原隨雲的謀略令候希白足以將原隨雲以平等對手來對待。而今見識到了原隨雲的武藝?原本心中殘存那點以武藝壓制住原隨雲的心思也漸去了。
寇仲、徐子陵卓立於地,他們相距不遠,以成掎角之勢以和原隨雲對峙。一旦原隨雲向着他們其中任何一人有任何不利的主動,他們無論哪個都會出手合力向着原隨雲展開兇猛無儔的攻伐。
全場沉靜甚至壓抑。隨着原隨雲出現道名瞬間,幾乎所有的目光都凝注在原隨雲身上了。而因爲寇仲、徐子陵兩人出來以戰原隨雲,他們也順其自然成爲萬衆矚目的焦點。
衆人對於原隨雲的情緒非常複雜:厭惡、畏懼、嫉妒、羨慕、崇拜等。當原隨雲不再他們身旁時候,他們可以大放厥詞說什麼三日之地必取原隨雲首級之類豪氣沖天的言語。那時他們對原隨雲只有厭惡。而今一個活生生瀟灑俊逸、風度翩翩、倜儻風流的原隨雲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人性中的種種情緒鈞在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面對原隨雲的時候,罕有人可以揮出他們武器和原隨雲一較高下。原因不少,其一:不敢。江湖上誰都知道原隨雲下手冷血無情,出手輕重全倚其心意,因此風險已至一個絕世可怖的地步。其二:江湖人心中思想的原隨雲和已經站在他們面前的原隨雲分明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任何人都不敢相信眼前風流倜儻、俊逸不羈、卓爾不羣的原隨雲竟會是殺人兇手!
衆多原因,這兩個佔據主要。寇仲、徐子陵也不願意和原隨雲動手。他們逼迫到如此境界全然因爲寇仲起身準備阻攔已經身負重傷的李小花。
寇仲此刻心中不可避免懷有悔意。剛纔他起身準備截住李小花,心中未嘗沒有留下李小花的意思以便問得原隨雲的消息。但他絕沒有加害李小花的意思。不過他卻沒有想到另外一籌。倘若他將身負重傷的李小花留下來,這個自命正道,其實心中勾心鬥角,虛僞得一塌糊塗的江湖人會對李小花產開何等慘烈的報復。
而且他更沒有想到,原隨雲就在他們這些人中,注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一步錯步步錯,此時此刻,他不但將自己逼迫進入了一種兩難境地,而且也將自己的好兄弟徐子陵也拖入了這個危險不可測的泥潭中去了。
“付出任何代價也必須保護子陵。”寇仲心中暗暗想到。想到這裡,寇仲的眼神閃過一絲決然,手已經悄然放在的腰間的刀上。
原隨雲風輕雲淡,絲毫沒有將徐子陵、寇仲的聯手合擊放在眼中。他淡淡掃過寇仲一眼,視線停留在口中那手握的刀上:“那可是百年前的刀法大家凌上人所佩戴的井中月?”
寇仲微愣,他沒有想到原隨雲竟詢問這個問題。不過他還是非常老實回答道:“原公子才學古今,井中月這等偏門的兵器原公子也竟然知道,在下佩服。”
原隨雲灑然一笑,“當時有十大名劍,然沒有十大名刀是說。然倘若出現十大名刀,這柄井中月可如十大名刀榜單。”說道這裡,原隨雲頓了頓:“據說井中月已經通靈,唯有到他真心認可的主人手中才可發揮其真正的威力。想來你已經得到井中月的認可了,難怪你可狂傲一言可與我一戰。”
寇仲聽着原隨雲的話,心不由一顫,他的右手已經緊緊握住了刀。寇仲挑戰原隨雲的目的非常簡單,便是爲了成名。原隨雲是江南第一公子,倘若將原隨雲戰敗,那他的聲明豈不沖天了。
但世事豈能想人想象得那般完美。當寇仲面對原隨雲的時候,他才感覺到原隨雲那全身上下瀰漫出的可怕壓力。原隨雲並未使用任何心法與招式給予他壓力。原隨雲僅僅站在那裡,僅僅憑藉原隨雲三個字,寇仲便感覺原隨雲如同一座泰山壓在自己的胸口,令他呼吸都不得順暢。
最後一句話無疑給寇仲敲響了警鐘。
原隨雲隨意往前走了一步,剎那間可怕的氣勢頓時如山洪海嘯一般自原隨雲的身軀瀰漫了出來。“今日,我給你這個機會。”說罷,原隨雲就出手了。
摺扇颼的一聲已經張開了三分之一。
摺扇如柔柳隨着原隨雲的手臂而擺動,如同情人的手向着寇仲的臉頰上抹去。但寇仲非常清楚那並不是情人的手,而是死神的手。當摺扇觸碰到他臉的時候,死亡也會隨之而來。因此寇仲沒有任何選擇也唯有出刀了。
鏗鏘,一聲清脆如鳳鳴的聲音響起。
寶刀出鞘了。
出鞘的井中月剎那爆射出燦燦金光,金光隨着寇仲的手向着原隨雲揮出,鋪天蓋地,如同一張天羅地網向着原隨雲籠罩而下。
那金光力道非凡,如同五十步射出的長箭。倘若一根箭也不過如此,但數百以至上千長箭向着同一個人,向着同一個地方射擊而出,那可就大不一樣了。威力並非11等於二這麼簡單。
不過原隨雲面對那鋪天蓋地籠罩而來到金色絢芒卻滿不在意。在金光接觸原隨雲不過一寸左右的時候,原隨雲身上忽然爆發出一種可怕絕倫的力量。
一層淡藍色的真氣迴旋籠罩了原隨雲的身軀。井中月爆射出的絢爛金光落在原隨雲一寸左右的時候再不得寸進了去。原隨雲身法沒有因爲那璀璨金芒而有任何停止。他如浮光掠影一般來到寇仲身前,手中摺扇剎那間便和寇仲的井中月爭鋒起來。
砰砰砰!
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已經交手了十幾記。
寇仲的魁偉軀體連顫,身子竟向後倒了去。原隨雲亦被兩人交手而產生的絕強的力道向後退了幾步。不過原隨雲的後退方式卻顯得非常奇怪,他後退的路線並非直線,而是一條弧線,如同游魚在水中嬉戲一般。
在弧線後退時候,原隨雲已經卸去了全身大部分的力道,在最後一轉卸除身上的力道的時候,他左腳往右後方一踏,右腳再往右後方一踏,他整個人以旋轉的方式瞬間轉移了後退的方位而成爲向前進攻。
他腳步猛的一頓,他身子如同流星掣電向着前方的寇仲衝殺而去。而此刻的寇仲還沒有卸去身上的力道,正在向後以直線而後退。
此刻原隨雲已經以非常奇快的速度接近,如同老鷹捕食一般向着寇仲襲殺,而寇仲卻沒有任何辦法。
時機!這兩個字貫穿任何名家的比武。
時,便是時間。機,便是機會。掌握了這兩個字,那便不立於不敗之地。此刻的原隨雲恰好把握了這兩個字。
原隨雲嘴角勾起一絲微笑,他腳步輕點,如影隨形,速若光電向着寇仲襲殺而去。
摺扇猛然劃下,隨着摺扇劃下,一道藍色光弧以非常快的速度向着寇仲飈射而去。
此刻客棧嗡嗡顫震了起來,藍色光弧所到之處,無不摧枯拉朽的毀去。桌椅板凳在那藍色真氣下變得如同薄紙一般,寸寸裂開。
數以萬計的木片在藍色真氣下,漂浮飛起了來。場景可怕到了極點。
光弧以非常奇快的速度接近寇仲的時候。此刻徐子陵終於忍不住出手了。前面徐子陵之所以沒有出手全然因爲原隨雲並沒有將他當做對手。而且原隨雲出手的時候,對他全然沒有任何防備。在這種情況下來,善良正直的徐子陵如何可以出手呢?再則起初寇仲就已言明想和原隨雲一戰分勝負,他又如何可以介入兩人戰鬥而破壞寇仲的誠信呢?
現在卻不一樣,寇仲已經步入萬分危險的境地,因此徐子陵也就不再顧忌任何事情,一切都以先救了寇仲再說。
這一切候希白都看在眼中。
原隨雲言語簡潔、動手亦迅猛狠辣!但在那簡潔的言語,狠辣的出手,候希白心中生出一種自愧不如之感。至少在智慧上他遜色原隨雲一籌。
難道原隨雲不知道他一旦和寇仲動手,徐子陵必然不會罷手嗎?原隨雲知道。但他以一種非常簡單的言語自己化解了這一問題。他引用寇仲的話,而後提出決戰一說。再而後自身全身心和寇仲大戰,放心將背後交給徐子陵。
那時,倘若徐子陵出手,那原隨雲恐怕已經淪爲危險境界。但徐子陵的本性善良正直,因此不會出手。也正是因爲徐子陵不出手,剛纔的一切才全然落入了原隨雲的掌控中去了。
先以雷霆之事重傷了寇仲,而後再對付徐子陵。不得不說,原隨雲的謀劃如鳥飛魚翔,勾勒無痕,不知不覺間就已經完成佈局。他的計謀之精湛絕妙,武藝之高超絕倫,對人心把握之精準,他足以列爲天底下第一流可怕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