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武林大會不足三日,另一個大會率先開啓了。
飛刀門門主的寶貝孫女,詹廷芳的比武招親。
瑞文道:“你現在報名爲時不晚。”
“免了,”我道,“既然沒有那份心思何苦去湊熱鬧。”
“你沒有可不代表旁人沒有。”
“我只管好我自己。”
“你確定?”
“確定。”
我說得斬釘截鐵,未料到麻煩來得如此之快。這天下午,我收到一份信箋,娟秀的字體無聲訴說着主人的殷殷期盼。
我手一揚,飄香的信封便在明亮的火光下燃燒殆盡。
“不拆開看看?”瑞文問。
“眼不見,心不靜。”我告訴他。
顯然我仍舊是低估了詹姑娘的執着,第二天,我在廊下被泫然欲泣的詹廷芳攔下時,已然避無可避。
“段大俠……”
無論是幽怨的語調,還是委屈的眼神,都令我如臨大敵。
我下意識地尋找瑞文的身影,偏偏他嫌身上出了汗,回房沐浴更衣了。
眼下,我唯有隻身應戰,且戰且退了。
“詹姑娘別來無恙。”我禮貌而疏遠道。
“叫人家廷芳啦。”她絞了絞手帕,咬着下脣看我。
我硬着頭皮又道了一聲:“廷芳姑娘。”
她上前一步,嬌嗔道:“都是熟人,這麼見外做什麼。”
我後退一步:“男女授受不親。” ωωω. ttκan. ¢O
“迂腐,”她瞪了我一眼,又趕忙擺出笑臉,“我是說段大俠風度翩翩。”
我開始懷疑她是掐準瑞文不在,故意在這守株待兔的。
“你收到我的信了嗎?”她問。
我如實道:“收到了,但沒來得及看。”
“爲何?”
“被火燒了。”
詹廷芳氣惱道:“又是他壞我好事。”
我不敢猜測這個他指的是誰,決定裝傻充愣到底,問道:“想來詹姑娘有要事在身,段某不便打擾,這便……”
“等等,”她打斷我,“段大俠明日會來參加我的比武招親吧?”
“……”
說得這般直白,我躲都沒法躲,瑞文啊瑞文,你爲何還不來。
我頭大如鬥,對她道:“抱歉,我不能去。”
“爲何?”她眼裡蓄起淚水,溼漉漉地望着我。
“因爲……”我飛快地找了個託詞,“我已有意中人。”
倒也不算假話,至少明面上是這樣。
詹廷芳難以置信道:“你騙我!”
我嘆道:“若是姑娘瞭解我的爲人,應知我從不騙人。”
她纖細的身子抖了抖,站不住一般,歪在柱子上。
“是誰?”
我顧左右而言他:“一個值得喜愛的人。”
先不說我是暗戀,以詹廷芳的性格,她能給我下蒙汗藥,就能給簫音音下□□,我是萬萬不可說出來的。
“好,”她悽然道,“我明白了。”
儘管對不住她,我仍是一顆石頭落地,由衷祝福道:“願詹姑娘此次招親能覓得良人。”
她不知聽進了多少,我站在原地看她踉踉蹌蹌的背影,心下多少有些不忍。
要怨就怨我是個大俠吧。
不解風情,不知進退,不通世理。
我略感惆悵,雙手負於身後,踱了踱步,緩緩吐出兩口氣,正要離去,忽然聽到一陣輕盈的腳步聲。
我以爲是詹廷芳去而復返,轉身道:“抱歉,我……”
“你是?”
鵝蛋臉,柳葉眉,杏仁眼……簫音音?
我連忙調整呼吸,臉頰發紅,視線不自然地落到地面上。
“在下段穎,見過蕭小姐。”
“你知道我?”她愣道。
我頷首:“有過一面之緣,或許蕭小姐未曾記得。”
她盈盈笑道:“我聽家父說過你,他總說段大俠是當今武林不可多得的俠士。”
我道:“寧尊過獎了,段某愧不敢當。”
她又笑着與我說了會兒話,眼神向四周瞟了瞟,終於忍不住問道:“敢問常與段大俠一道的公子,今日怎麼沒見到?”
我心道,她果然對瑞文一見鍾情了。
“他……”
“段大俠你心儀的人是她不是?!”
詹廷芳在我意想不到的時候去而復返,雙手插在腰間,臉上寫滿責難。
“武林盟主的千金,確實比我一個小小的飛刀門後人值得喜愛。”
簫音音聞言,詫異非常地看向我們。
這還不算完,真正麻煩的是,一道清冷的聲音自我身後響起。
“她說的都是真的?”
不利,非常不利!
此情此景,我不能說謊,更不能說實話。
詹廷芳虎視眈眈地瞪着簫音音,瑞文虎視眈眈地瞪着我,而我只能期望於簫音音的機敏了。
好在她沒有辜負我的期望,辯解道:“詹姑娘誤會了,我與段大俠絕無私情。”
我若是真的喜歡她,一個“絕”字足以讓我肝腸寸斷。我眼神黯了黯,道:“望詹姑娘謹言慎行。”
詹廷芳的視線在我們身上打轉,將信將疑地開口:“不是她,你的意中人是誰?”
“我、我……”
我求助地看向瑞文,他接觸到我的目光不知爲何全身一震,眼中涌現出難以言喻的狂喜。
“你……”
我傳音入耳,低喚道:“瑞文。”
你再不幫我,我要被逼死在這了。
他終於有所動作,擋在我面前道:“段穎喜歡誰都與你無關。”
說罷,不管不顧地拽起我的衣袖,我倉皇間回頭道別。
簫音音脈脈含情地望着瑞文,詹廷芳心懷不甘又不敢阻攔。
瑞文拽着我步履匆匆,一路大步走回房間,關上門,半邊側臉沒於陰影中。
“你說的是真的?”
我垂首道:“不管你問我多少次,我和蕭小姐之間都沒有私情,是詹姑娘誤會了。”
我自認無半句虛言,單戀簫音音當然算不上私情。
“夠了,我知道這些就夠了。”
他深吸一口氣。
“段穎我……很高興。”
我看出來了,他的眼睛亮的像抹了油。
我上前拉住他的手:“站那麼遠做什麼,坐下說話。”
他雙目灼灼地看着我,俄而,白皙的臉上飄起一絲紅暈,低咳一聲扭過頭。
“我有話對你說。”
我從桌上翻起兩個茶杯,填上水。
“說吧。”
“其實……我與你存的是一般心思。”
我猛地嗆住,捶着胸口瘋狂咳嗽,瑞文一驚,立即替我拍背順氣。
“你慌什麼。”語氣又是無奈又是寵溺。
我咳得更厲害了,好半天緩過氣,眼眶裡潤着淚花,擡起頭問他:“你說的是否如我心中所想?”
他的手頓了頓,而後堅定地點下頭。
完了,他當真同“我”一樣喜歡上了簫音音。
我勸道:“你當知曉,往後的路不易走。”虐戀情深啊,天人永隔啊,正邪不兩立啊,你一定要想明白啊。
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他非但沒明白我的苦心,還笑意漸濃,末了遞上茶杯。
“說累了嗎,喝口水潤潤喉。”
我氣得接過杯子一口乾下。
“你不要怪我沒提醒過你。”
“嗯。”
“不是我逼你的。”
“嗯。”
我最終受不了他深情款款的目光,撐起胳膊用衣袖阻絕他的視線。
“罷了,從小到大我總說不過你,更無法說服你。”
他笑道:“我一直順着你的心意做事,哪有需要你說服我的時候。”
我不禁細細打量他,挺俊俏的一張臉,想不到麪皮那麼厚,大白天就能睜眼說瞎話。
他被我瞧着,忽然起身,打開窗。
我問:“想透氣嗎?”
“此處明亮,看得更清楚些。”
“什麼?”
他斜倚在窗邊,手中摺扇輕搖,嘴角噙着笑,端着是風流倜儻,怪不得我與他一同出現大家都稱我俠士叫他公子。
“你喜歡,我可以隨時讓你看個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