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揚搖頭苦笑,桑小蛾從裡屋出來,笑得直打跌,風清揚苦笑道:“我這五位叔叔腦筋是不大靈光,心地卻好,時間長了你就會喜歡他們。”
桑小蛾心下一喜,風清揚話中之意分明是要留自己長住府中了,一陣酸楚襲上心頭,苦笑着點點頭。
風清揚正想着五兄弟大戰的情景,沒注意她臉上表情,忽然想起一事,道:
“你傷口該換藥了,我險些忘了。”
桑小蛾大是忸怩,竟不肯讓他看傷口,低聲道:“我自己來吧。”
風清揚怪道:“這倒奇了,你素來落落大方,何以忽然間又恁的了?”
桑小蛾臉色倏變,冷冷道:“你是說我不識羞吧!”
風清揚驀然怔住,痛聲道:“你又來了,你明知我不是這意思。
“我若有瞧不起蛾姐的意思,叫我……”
桑小蛾猛然撲上,捂住他嘴,惶聲道:“不要,不要發誓,我當不起的。”
風清揚握住她手,柔聲道:“蛾姐,小弟年輕識淺,說話不防頭,若有得罪你的地方,千萬別記恨我。”
桑小蛾失聲哭道:“別說這樣話,你爲什麼對我這般好,你還不如一掌打死我,我心裡更好受些,我實在受不了你這樣待我。”
她忽然伏在地上,狂吻風清揚腳來。
風清揚哪曾經過這陣仗,嚇得駭然色變,嘶聲道:“使不得,蛾姐快起來,折殺小弟了。”
欲待撤腳,卻被她死命抱住,竟爾掙脫不開,知她身上有傷,不敢全力掙脫,一霎間心頭狂跳,手足皆軟,便欲使力亦無力可使。
有頃,桑小蛾臉頰伏在他腳上,寂然不動,風清揚將她抱起,見她面白如紙,嬌喘吁吁,顯是激動過度。
桑小蛾嫣然一笑,低聲道:“我真高興。”
風清揚好半天方始寧定,將桑小蛾放在牀上,爲她檢視傷口,柔小蛾不再忸怩,任由風清揚解開衣裙,給她換藥,包紮傷口。
眼望天棚,出了會兒神,羞澀一笑道:“我這是怎麼了,甚麼陣仗沒經過,遇上你反成了小姑娘了,真真不可思議,誰會相信廉恥喪盡,人盡可夫……”
她忽覺有異,停口不說,卻見風清揚臉上現出痛苦之色,歉仄道:“好,我不說了,你別生氣!我今後不再說讓你掃興的話。”抓起風清揚的手,吻了一下。
風清揚喂她服下幾粒止痛療傷的聖藥,桑小蛾柔順如貓,偎在他懷裡,動也不動,直至葛無病喚他們吃飯。
方始知道,竟已到了午牌時分,均詫異時光之速。
午飯過後,風清揚又爲那中毒姑娘輸氣,餵了一碗粥,柔小蛾在旁瞧着暗自慚愧。
風清揚頗想知道這位姑娘身份來歷,卻怕觸動桑小蛾傷懷,隱忍不問,桑小蛾見他服侍這般體貼周到,還以爲二人已有夫妻名分,歉疚良深,苦思這無藥可解的解法。
整個下午,兩人俱是無言,偶爾四目交投,便會停上半天,言語殊屬多餘,府內唯聞葛氏五雄的胡言亂語聲,倒也頗不寂寞。
到得晚上,風情揚將桑小蛾領至師父房中歇息,桑小蛾見這屋子軒敞,較之風清揚寢居大逾數倍,房中陳設豪華典雅,珠玉寶玩觸目皆是,四壁懸滿古人字畫,全然不似武林中人所居,倒似王公諸侯的殿所,心內已知是段子羽的寢居,不由得一吐舌頭。
風清揚又爲桑小蛾檢視傷口,天師府研製的療傷聖藥非同凡品,一日工夫,刀劍傷
俱已平復,僅隱隱有些疤痕,風清揚大喜,便爲她鋪設枕簟,讓她休息。
方欲告辭退出,桑小蛾面泛紅潮,胸部起伏,欲言又止,風清揚已然略猜知其意,深覺不妥。
他與慕容雪一別彌月,久曠幽懷,與桑小蛾廝混一日,雖無越禮舉止,卻也難免情動。
只是一則怕桑小蛾把他當做一般的好色之徒,二者也覺得對慕容雪不起,始終調息鎮懾,不敢萌絲毫綺念遐思。
桑小蛾忽然抱住他的腰,亦不言語,只是嬌喘,半晌方囁囁道:“你,你留下好嗎?我還沒……沒和我愛過的人……在一起過,你要是……要是嫌我髒……”
風清揚情懷大動,慾念如沸,猶在強力按捺,聽她軟語央求,亦復淒涼,俯下頭吻住她櫻脣,兩張口便如磁石相吸,牢牢粘在一起,風清揚一掌打滅燭火,抱着小蛾上了牀。
兩人均是如飢似渴,放縱情懷,風清揚與慕容雪交合雖不在少數,但均是按兵法部勒,循規蹈矩,雖奧妙無窮,終究心神不昧,未若這番鏖兵野戰,殺得昏天黑地,別具情趣。
桑小蛾枕邊風月自不待言,心中愛煞風清揚,使出渾身解數,宛轉逢迎,益助情興。雖是初會,卻大相投契。
雲收雨歇,風清揚竟爾頭一遭覺得有些疲累。
他並未用上張宇初所授的雙修功,桑小蛾亦未動採補之念,但兩人均是習練有素的高手,雖然一正一邪,功夫高下亦不可同日而語,卻也鬥了個旗鼓相當,不亦樂乎。
桑小蛾嬌喘微聞,香汗淋漓,軟癱熱化般的身子似已不屬己有。
風清揚摸出絹帕爲她揩拭乾淨,見她鼻翼翕動,口舌冰冷,雙眸似閉非閉,忽然想到她所練的邪功最懼元陰走泄,對身子大損,忙含住她舌尖,度氣過去。
連度三口,聽得胸口間咕咕作響,身子亦由冰冷轉爲溫熱,方始收功。
桑小蛾得他三口真氣之助,精氣回覆,羞澀一笑。嘆道:“有此一宵,當真死亦不枉了。”
風清揚把她抱在身上,手撫玉體道:“不許說這種斷頭話,你我恩愛還在後頭。”
桑小蛾微閉雙眸,聽憑他百般愛撫,心中甜滋滋的甚是受用。
須臾,從風清揚頭髮直吻到腳底,恨不得將他吞到肚裡,吻得風清揚情熱如火,將她翻轉來二度施爲。
桑小蛾不敢施用採補功,竟然相形見絀,有些禁受不住,嬌柔宛轉,呻楚不勝,風清揚方欲休止,桑小蛾卻摟住他道:“別停,我受得住的。”聳身逢迎。
二人情興濃處,風清揚察覺她元陰欲泄,早已有備,施用張宇初所授心法,逆轉陰陽。
桑小蛾詫異道:“別這樣,會損身子的。”用手力撐。
風清揚道:“休慌,我這是雙修功法,有益無損。”
說着施功已畢,桑小蛾奇道:“咦,你怎地也會這種功夫?”
風清揚笑道:“不是也會,我這是雙修功的不二法門。”
桑小蛾道:“甚麼勞什子法門,不過是些不正經的東西,你別是中了人家的道,學上這等下流穢技。”
風清揚正色道:“夫婦居室,人之大倫,這是聖人的話,可不是我杜撰出來的。
“只有假道學僞君子才諱言之,其實私下裡卻比誰都齷齪,朱熹可謂是道學的鼻祖了。
“存天理,滅人慾便是他的名言,可自己卻爲名營妓與同僚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卒爲天下笑。”
桑
小蛾厲聲道:“別說了。”
風清揚不虞情話纏綿間,她竟突發重怒,大是愕然。
感到她綿軟的身子一陣抖顫,扳過她的臉,卻見她面容扭曲,痛苦之至。
心下痛惜。歉疚道:“都是我不好。又惹你生氣了。”
心中揣測,或許朱熹是她的先祖,這段醜事他的後人自是避諱言之,自己當地的面大罵朱熹,豈非守着和尚罵禿驢,難怪她如此着怒了。
想想不錯,便道:“其實朱老夫子人品道德文章俱爲後世推崇,所謂,聖人不貳過,他老人家說不定便從此悟出人生真諦,而爲一代理學宗師。”
桑小蛾苦笑道:“你莫違心贊甚朱熹夫子的了,他和我絲毫干係都沒有,他的名字我還是首次聽聞。”
風清揚說完那篇“朱熹頌”後,確是面如火熱,連自己都詫異自己作“翻案文章”竟如是迅捷有力,朱老夫子地下有知,亦當心慰矣,待得聽完桑小蛾的話,真如一腳踏空,卻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先前那番話中,哪一句能令她大發雷霆,直感匪夷所思。
桑小蛾悠悠出神,半晌方道:“我身子已然給你了,索性把心也掏給你吧。”
風清揚聽她淡淡的話中竟似蘊含着極大的痛苦,忙道:“你的心就在這兒,我摸得到的。”
握住她豐滿柔軟的乳房,用力揉搓,希冀藉此打消她的念頭。
桑小蛾呻吟兩聲,氣息漸促,驀然抓住他手道:“別鬧,我終須讓你知道我先前是怎樣的人。”
風清揚嘆道:“過去的事只不過是場噩夢,忘記它就是了,何必再提這些陳年老賬。”
桑小蛾感激道:“我知道你是憐惜我,可我若不說出來,你我總會心存芥蒂,我不要和你隔着心。
“再則,我若不對你說,以後更不會對第二人講,世上只知道有個淫賤狠毒的千面妖狐,卻不知有個人間地獄中逃出來的桑小蛾。”
風清揚聽她語意甚堅,不再阻攔,靜靜諦聽。
桑小蛾道:“我祖上原在大元位居高官,京城破後降了朱元璋。”
風清揚道:“識時務者爲俊傑。令祖又是棄暗投明,深明大義,想來必是青史有傳了。”
桑小蛾道:“你別混攪,我祖上雖也是天下知名的元室重臣,我卻恨死他了,當時爲何不一劍刎頸,再不舉家自焚,便將我媽殺了,也可免身後之羞了。”
風清揚聽得毛骨悚然,不意她竟恨她祖上未將她媽殺了,心地之毒駭人聽聞。
桑小蛾續道:“我祖上降明之後,卻不願作大明的官,執意回鄉務農,以了餘生。”
風清揚道:“激流勇退,實屬明哲保身的上策,令祖必是參勤禪理,勘破權勢虛榮,了不起。”
桑小蛾氣得咬他一口道:“你別混攪成不成,讓我說完,便是你聽完後嫌棄我憎厭我,我也認了。”
風清揚柔聲道:“莫說你受盡人間萬苦,便當真是十惡不赦,我也一樣憐你愛你。”
桑小蛾奇道:“你爲甚要對我這般好?”
風清揚道:“或許我們前生已訂了今生緣,逃都逃不掉的。”
桑小蛾面色一紅道:“貧嘴。”心中卻歡愉無比,道:“我說到哪了?都讓你攪忘了。”
風清揚道:“你說到令祖高風亮節,不願登仕新朝,激流勇退,掛冠歸里了。”
桑小蛾道:“冠是掛了,裡也歸了,只不過不是故里,而是幽冥地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