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生香……”崔文君手指撫過開得最豔的那朵山茶花,笑了笑,溫柔的眉眼,只是笑容卻有些冷,“她倒是會編。”
謊話張口就來,簡直跟白純一模一樣!
丹陽郡主一怔,從思索中回過神,擡起眼:“姑姑的意思是……”
崔文君冷嘲道:“沉香遇到李懷仁不久,就將攤子盤給別人,然後拿出全部身家跟着李懷仁採買香材去了,還弄什麼金玉生香。李懷仁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會爲個小吃攤位費心,沉香又是個以夫爲天的女人,認準了那個男人,自然就將他的話捧爲聖旨。也算她運氣好,李懷仁借了她這塊跳板後,倒也沒將她拋棄,相敬如賓地過了二十多年,留下三個孩子才閉眼,也算是美滿的一生了。”
丹陽郡主詫異地張口:“那個故事……是安嵐編的!”
崔文君瞥了她一眼,拿出剪子仔細剪下那朵山茶花,放到丹陽郡主跟前:“葉清清是個死心眼的女人,心有執念,無法自解,至於是何因,你去找李懷仁便知。”
丹陽看着那支放在自己跟前的山茶花,重重花瓣,籠着一團迷樣的香。
“沉香過世後,李懷仁曾求過其妻入夢的香境,只是大香師的香境,不是誰都能求得來的。”崔文君看着丹陽郡主道,“你是個有天賦的孩子,又是出身崔氏,香的陰陽調和君臣配伍你自都清楚,又得白廣寒指點,自當明白。所謂香境。便是以香勾動諸天神佛取心中慾念於無中生有。”
丹陽郡主點頭。只是神色略有些遲疑,卻片刻後還是開口道:“廣寒先生說過,對於香境,我更擅於破而非立,如果李殿侍長求的是一場香境,我……”
而安嵐,則與她相反。
“運氣,技巧。勤奮,都能成爲你的助力,你既有入門的資格,又得了白廣寒的肯定,學會那些不過是早晚的事。”崔文君淡淡道,“這朵花是香引,可以助你爲李懷仁起一場香境,到時你是與他做一場交易,讓他將他跟葉清清的恩怨告訴你,還是用香境勾出他藏在內心深處的**。直接取得你想要的答案,都隨你。”說到這。崔文君又取出一個精緻小巧的香盛,在她面前打開,接着道,“我帶你入一次香境,你仔細留意,只允你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你若是依舊摸不清其規則,就不必再來了。”
丹陽郡主心臟一下子跳得厲害,未曾想,姑姑竟會如此慷慨,除非是繼承人,否則誰都沒有這樣的福分,能得如此大禮。
……
到了香集市,安嵐下車後,又對那馬車行了一禮。
景炎掀開車簾,看着她問:“可想好了,接下來怎麼打算?”
“我打算去找李殿侍長,或許,他會知道李夫人爲何忘了自己的丈夫,卻單單記得他。”安嵐行禮後,兩手攏在袖中,“若能確定原因,便能知道如何處理了。”
景炎笑了笑,不再說什麼,微微點頭,然後便放下簾子。
安嵐目送景炎的馬車離去後,趕緊找藍靛問李殿侍長何在。
“客棧那也沒瞧着。”藍靛往左右看了看,示意了一下前面那位殿侍,接着道,“剛剛那位殿侍說,殿侍長今兒沒來集市,應當在香殿呢。”
安嵐想了想,便道:“如此,就回香殿一趟。”
藍靛問:“現在嗎?”
安嵐點頭,總歸剛剛她已經同別的侍香人換了當差的時間,只是要擡步時,她又停下,往旁看了看,然後問:“你可有看見丹陽郡主?”
藍靛道:“郡主一回來就往玉衡殿的集市那去了,似乎是要找崔大香師,只是崔大香師沒在集市,郡主便直接回香殿了。”
安嵐微詫,心裡莫名生出些許不安,總覺得要被人搶先一步了,便道:“馬上回去。”
然而,她卻沒想到,她的馬車在往長香殿回去的路上,郡主的馬車已經從長香殿那出來了,並且正好與她的馬車錯過,只是兩人都在車內,天又冷,簾子一遮,外面什麼情況自然具不清楚。
安嵐回到天樞殿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滿懷希望地去前殿找殿侍長,卻被告之,殿侍長中午時候就已出去。去往哪,那殿侍查了一下香冊,便告之,是給皇后娘娘送香去的。
皇宮!?
安嵐怔然,若是某座王府,她或許還有前去拜訪的可能,但是皇宮,天家之門,怎麼可能隨便去敲。
安嵐怔怔地出了前殿,藍靛那也打聽消息回來,找到她這,就低聲道:“丹陽郡主確實是回來過,並且一回來就去找了崔大香師,在崔大香師那留了約半個時辰,就又出去了,卻不知去往何處。”
安嵐抿着脣,片刻後,才張口道:“多半是回宮裡去了。”
藍靛一愣:“回宮?”
安嵐擡眼看着冷風呼號的天,兩手不甘地緊緊相握,她即便得了景炎公子偏愛,竟也跨不過那道天生的鴻溝嗎?!
片刻後,她問:“廣寒先生回來了嗎?”
藍靛搖頭,安嵐咬了咬脣,就轉身:“下山。”
藍靛跟上,遲疑着問:“姑娘是打算”
“殿侍長中午就出去了,這會兒或許已經回了集市,過去看看,多半能見上。”
“萬一殿侍長直接回香殿呢,豈不錯過?”
“若是回香殿,應當能在路上碰到,一會交代車伕路上仔細留意。”
……
差不多與此同時,丹陽郡主已入皇宮,坐在清耀夫人跟前,將今日之事具都道了出來。
“如此甚好。”清耀夫人聽完後,露出一個極其滿意的笑容,“看來真是老天都幫你,正巧那位殿侍長今兒送香入宮,我已經交代下去了,一會就將人請到這邊。”
丹陽郡主點頭,只是面上卻沒什麼高興的神色,甚至微微蹙着眉頭。
清耀夫人一看她這神色,不免擔憂,便問:“怎麼,難道你姑姑教你的,你沒有學會?”
丹陽郡主搖頭:“丹陽並未辜負姑姑所望,只是……”
清耀夫人不解:“只是什麼?”
丹陽郡主道:“我只是在想,安嵐這會兒是不是也在找殿侍長。”
“若是的話,只能說她時運不濟,怨不得旁人。”清耀夫人淡淡道出這麼一句,卻見丹陽郡主依舊蹙着眉頭,便又道,“難不成,你還要替她着想!”
丹陽郡主搖頭,眼神清明:“倒也不是,只是覺得,若非姑姑幫我,怕是我即便是找到這,也……”
清耀夫人冷笑:“你當她是光靠自己走到這一步?能從一個小小的香奴爬到她如今這個地位,你當她僅靠那點兒天賦?沒有足夠的心思,沒有了得的手段,僅是白廣寒的晉香會,她都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