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紐約大都會待了七天之後,許盡歡開始樂不思蜀起來!
最初的不適似乎只是因爲時差的關係,等她徹底適應西五區的時間之後,便感受到了這片美洲大陸的自由之光!
雖然這裡的人口密度和國內沒什麼差別,但人與人之間保有更多的自由和隱私。簡單來說,就是沒人關心你是誰,你要幹啥。只要你不違法犯罪,愛幹啥幹啥。
就算是違法犯罪,只要你擺得平,也是愛幹啥幹啥!
不像國內,你衣服穿得一樣一點,都有鄰居大媽瞠目結舌,指指點點。要是幹出一點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好傢伙,全城圍觀都是有可能的!
而這些事,往往壓根都算不得違法犯罪!
頭髮五顏六色也沒人側目,身上紋滿花樣也無人計較,更有甚者,還可以在臉上穿孔,舌頭上打釘,這叫個性!
各種奇裝異服,更是比比皆是!
就連街頭到處走的路人,膚色也是千差萬別,各有不同。
這個國家,似乎人人都想要與衆不同,並且也保護這種與衆不同的權力!
這河國內那種“不同尋常便是罪”的氛圍,截然不同!
作爲紅塵中的一員異類,許盡歡由衷的感受到一種自由!
這裡是美洲,離着她的故土有一整個太平洋的距離。就算是御風飛行,也得飛上一天一夜,堪稱天之盡頭。
想必那遙遠的天道也管不到她了!正所謂天高皇帝遠,她可以在這裡鬆快鬆快!
這裡的人們信奉的是另一位真神,圍繞在這位真神身邊的是一羣帶翅膀的鳥人。在這位真神的治下,還有許多其他各式各樣的宗教信仰。據說,還有人信奉一位意大利麪變化而成的神。真是,匪夷所思!
但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這些千奇百怪的信仰以及它們的信徒,都在這片自由的國度裡相安無事。
真神博大寬宏的胸懷,真讓她大開眼界。
這位叫耶穌的真神連這些“千奇百怪”都容得下,那定然也容得下她這個不仙不凡的異類。
一旦確定自己是自由的,“循規蹈矩”了上百年的許大仙就覺得自己宛如跳出五行山的孫猴子一般,恨不得蹦到半空中去翻幾個跟斗,放肆慶賀一番。
她一天比一天膽大,以唐人街爲中心店,逐步朝外擴張,親身感受紐約大都會的豐富多彩。
唐人街的中華美食固然可口適胃,但許大仙覺得自己既然來到了這片自由的國度,就該接受這個國度特有的文化,那就是冒險精神。天下有那麼多美食流派,她怎能不去嘗試一番?
難得紐約佰川納海,全世界的美食都能在這裡覓到蹤跡。
法國的大餐,俄國的美食,意大利的麪條和披薩,日本的壽司和魚生,還有土耳其的烤肉,泰國的酸辣粉。只有你想不到,沒有紐約找不到!
形形色色的美食,各有風采。就連美國本土的炸薯條漢堡包也別有一種粗獷簡單的可愛。
紐約不僅有美食,還有藝術!雖然,許大仙對藝術,尤其是西方新派藝術堪稱一竅不通。但這也不妨礙她跟着許淵裝模作樣的在博物館裡賣弄風雅,對着一件件古老的藝術品評頭論足。
正所謂亂世黃金,盛世古董。如今美國堪稱太平盛世,這博物館裡自然是擺滿了各種古董。便是平民百姓家裡,也會擺幾件似是而非的古董裝裝樣子。
但美國人對古董的品味,卻讓人一言難盡。
身爲上千年的活古董,許大仙表示美國人可真是一點也不講究。在毫無防備措施的情況下,就大刺刺的把從地底下挖出來的冥器,棺材連同死屍一起擺在屋子裡,隨意供人蔘觀。
沒錯,她說的就是博物館的埃及館!
埃及人的祖宗真是倒了大黴,幾位皇帝的帝陵都給挖開搬空。無論是隨葬品還是棺材,甚至於法身,都給一併漂洋過海運到另一國家成了供人觀賞的玩物。
堂堂一國之君,落得如此下場,也是可悲可嘆!
幸而這些帝王都已經死了千年,靈魂早已經消散。要不然,這博物館晚上可就熱鬧了!
然而沒有帝王之鬼,其他零零碎碎的小鬼卻是不少。畢竟這裡古物太多,東西久了就容易招魂成精。
美國人不講究,這些成了精做了怪的東西也都隨隨便便擺在外面。
觀衆來來往往,也無人注意。大概文化不同,信仰不同,各國的鬼神只能嚇到自己國家的人。換成外國的就不靈了吧!
她這一趟參觀博物館,可是開了眼界。把全世界的鬼怪都看了個遍!
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中國館裡的各色鬼怪,論鬼怪,那還是中國人的略美!
大多是書畫有了靈氣,碗碟成了精怪,也有附在絲織品上的幽魂,統一的都是文文靜靜,癡癡呆呆,倒也不害人!
只有一柄古劍帶了煞氣,隱隱有了要作怪逞兇的架勢,擺在玻璃櫃子裡,那一片的溫度格外低一些。
但這把劍樣子古樸,形制簡單,雖劍刃雪亮如新,可劍身斑斑鏽跡。看起來黯淡無光,一點也不吸引眼球。
所以停留在這兒觀看的人少之又少,也就無人察覺它的異常。
就連她也是一瞥而過,並不停留。因爲這裡是美國,美國人並不需要她拯救蒼生,替天行道。
不必揹負蒼生天道,這感覺棒極了!
她走馬觀花,一掃而過,看過就扔到腦後,一點也不爲滿是精怪幽魂的博物館擔憂操心。
美國人的博物館,就該由美國人去操心。美國人都不操心,她這個中國人瞎湊什麼熱鬧嘛!
一日看不盡長安花,紐約的美景太多。白天有白天的美,夜晚有夜晚的醉,而且越夜越美麗,越夜越絢爛!
國內有的,這裡也有,而且更多更好。國內沒有的,這裡更是統統都有。
作爲一個接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許淵對夜生活的選擇自然是往高雅上走。他帶着許盡歡去百老匯看音樂劇,而且選了經典的劇目《貓》。
百老匯的音樂劇自然是極好的,但對於聽不懂一句英語的許大仙來說,演員們在舞臺上聲嘶力竭的唱出了花,她也依然是一句都沒有聽懂。
因爲聽不懂,所以無法理解劇情。只能看到舞臺上臉畫成花,打扮成各種貓妖的演員們你來我往,可比羣魔亂舞,看得她眼睛都花了。
坐如針氈的熬了兩個小時,她頭暈腦漲眼花目眩,連方向感都迷失了,整個人呆若木雞。
許淵沒想到她會是這個表情,錦繡似得外殼,裡面赫然是一團稻草,全無半點藝術細胞。
許大仙表示,高雅藝術這東西,她老人家有點吃不消,還是來點三俗的吧!
譬如,泡泡酒吧,逛逛商場,做做美容。
同樣是花錢,就該找點享受,而不是活活受罪。
許淵都要哭了!原來看音樂劇對她來說,是活受罪!
然後緊接着就輪到他受罪了,路過一家美容院,許大仙表示——我要美容!
*
彼時國內也有美容院,不過像這裡這麼全面周道的服務還是少見。
許大仙表示,既然來了就得做一個全套的。女人愛美,而美不僅僅是臉,而需要全身。
小手一揮,當即就定了一個全套的美容套餐,從頭髮到腳趾,真正的從頭到腳。
全是女士的美容院,他一個大人坐在裡面像什麼話?起初,許淵是拒絕陪同的。但許盡歡表示,她爲他在劇院裡規規矩矩熬了兩個小時,聽得耳朵起繭,看得眼睛發花,坐的屁股生疼,遭了一場大罪。此時此刻,他也該投李報桃,在美容院裡還她兩個小時。
並且,她又聽不懂這些人說的話,他必須留下充當翻譯。
幸而進了店裡之後,發現並不是只有女客,也有陪同女士而來的男士。總算不至於令人尷尬難耐。
於是許淵乖乖坐下充當翻譯,一面介紹各種美容產品,一面看着美容師把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往她臉上招呼。
作爲男人,他是真搞不懂這些東西塗在臉上能有多少效果?
當然女人愛美,乃是天性。
可她已經這樣美,又何必還要折騰?難道這些瓶瓶罐罐裡的東西還能讓她更美不成?
那她得美成什麼樣?
他按捺着性子,看着美容師給她做了臉,做了頭髮。
她的頭髮總不見長,似乎永遠定格在了披肩這個長度。但髮質很好,連美容師也誇讚不已。只給她做了最簡單的保養,用清水洗淨之後,低溫吹乾。
長髮漆黑如緞,黑到發亮。披在腦後,不必伸手摸都能感受到一股涼意。
接下來還要用精油按摩了全身,這他就不便在場了。只跟着到裡面的單間,交代囑咐了一番,就落荒而逃。
臨走之時,看到她沐浴之後裹着浴巾出來,露在外面的皮膚瑩潤似玉,粉白如雪,分外招眼。
就看了這一眼,都叫他心如擂鼓,慌亂不已。
坐在外面沙發上,翻着手裡的雜質,眼睛盯着畫面,腦子裡卻是一片胡思亂想。
美容院的空氣裡都是一股散步去的脂粉香,這香氣過於濃郁,幾乎要化成實體,順着鼻子往人心裡鑽。
自這股複雜的香氣中,他意外的捕捉到精油的芬芳。這股芬芳此時應該已經隨着按摩師的雙手遊走在她纖細嬌嫩的軀體上。
十八歲少女的軀體,圓潤飽滿,玲瓏有致。乃是天下一道致美的風景!
這道風景,誰人有幸,能夠獨佔?
冷不丁的,美國華僑油膩膩的臉浮上心頭,頓時把他噁心的想吐。
他怎麼會想到這個傢伙?姓段的哪裡配得上歡歡!不過是一個有錢闊佬而已!
那麼他自己呢?他心中一動,隨即倍感心虛!不行,不對!眼前這個歡歡並非那個歡歡,他怎麼能有了新人忘舊人!
可是這個歡歡至少有一半仍是原來的歡歡,他又怎能仍受將來她愛上別人,被別人所佔?
內心充滿了矛盾!
恍恍惚惚,胡思亂想,時間不知不覺流走。她按摩完畢,一身清爽的出來,裹着浴袍端坐在皮椅裡。便有四位美甲師上前,爲她精心修理指甲。
她的手掌不大,手指纖細修長,指甲纖薄小巧,猶如粉紅粉嫩的櫻花花瓣落在指尖。
這已經是極美的,哪裡還需要塗抹指甲油!簡直就是糟蹋了這份天然之美!
“不嘛!我就要染指甲!”但她卻是鐵了心要糟蹋,嘩啦嘩啦翻着手裡的圖冊,興致盎然的挑選一起。
“這個怎麼樣?”翻到一頁,豎起來給他看。
他立刻覺得眼疼。這一片金燦燦的是什麼鬼?又不是少林寺十八羅漢銅人陣!
“不好,不好!”
“不好麼?金粉色很富貴呀!那這個呢?”嘩啦啦又翻了幾頁,豎起來問道。
這個?又是當頭一棒!深紫色又是什麼鬼?簡直跟中毒了一樣。
“這個也不好!”
“又不好?紫色很高貴呀!那這個?”她噘嘴,嘩啦嘩啦又翻了幾頁。
密集物恐懼症!許淵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或許女人都愛亮晶晶的鑽石,但沒必要在手指甲上也掛上鑽石,而且還是這麼密密麻麻的。
一而再,再而三,許大仙啪的一聲合上圖冊,瞪起眼。
“這也不好,那也不好,你就是純心跟我過不去!”
粉面含嬌,秋瞳似水,這怒也帶着嬌,含着水,溼漉漉的當頭淋下,把他整個人都泡進一汪春水裡,差點就酥了。
“不,不是!你已經夠美了,只要普普通通的就好!”
普普通通哪裡配得上她的獨一無二!許盡歡心想,她就要與衆不同,就要驚世駭俗。她忍了幾百年,如今好容易跑到天盡頭,海那邊,還不許她放肆一回?
許她!怎麼不許!許淵早已經在心裡丟盔棄甲。
可是他不能眼看她糟蹋自己的美!
小心翼翼的從她手裡接過圖冊,翻了幾頁,選了一個玫瑰紅的顏色。
“塗這個吧!稱你!”
許盡歡皺起眉。
“這個顏色太俗了吧!”
許淵點點頭。
“若是別人,那就是俗了。但你,就很好!”
這話說的太有技巧,一記舒心的馬屁結結實實拍在她的心坎上。
“真的?”
“真的!”
自然是真的!玫瑰紅大俗,但大俗即大雅,端看什麼人用,怎麼用。她千嬌百媚,花朵一般,這大俗的玫瑰紅自然是相稱之極。因爲這便是嬌花的顏色,正當好姿容!
*
選定了顏色,美甲師立刻取了相應的指甲油,小心翼翼的爲她塗抹。
濃稠黏膩的指甲油落下,青蔥嫩姜似的指尖便立刻開出了一朵玫瑰花。一朵,兩朵,嬌花在指尖綻放。而點點花苞落在腳趾上,亦是奪目絢爛。
許淵沒想到,連腳趾甲也會塗上。
這簡直比塗在手指上還要勾魂奪魄了!
歷來,女人的腳,在中國男人的心裡那是比手還要具有誘惑的部位。
她的腳又是格外的美,看到她的腳,他就想起那一圈一圈往上卷的絲襪。如今,這腳又換了一個面貌,塗上了嬌豔的指甲油,在他心裡開出了花。
一筆一筆,濃墨重彩,越描越深,拔不出,洗不掉,生了根,開了花。
但卻無法結果!渾然暗傷!
懷揣着複雜而又酸澀的心情,他默然看她一臉興奮的觀賞自己的指甲。十根手指頭搖擺不已,十個腳趾也活潑潑的前後抖動,真好似一樹玉枝搖,搖的花枝亂顫。
待到指甲油都乾透,她換好衣服。美容師變爲她綰髮施妝,她的頭髮太美,姿容嬌豔,不好破壞,只是鬆鬆的綰起,淡淡的薄妝。
她跳到他面前,轉個圈。
“怎麼樣?”一臉期待。
“很好!非常好!”許淵連忙點頭。
她便開心的笑了,擡起腳準備穿鞋。絲襪包裹着她的小腿,也包裹住她的腳,蓋住了粉白粉嫩的皮肉,也蓋住了嬌豔如花的趾甲。
他突然覺得可惜,那麼漂亮的趾甲,只在外面露了不到半小時,就又被包裹起來,秘不見人。但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樣也好,平白給不相干的人看做什麼?有些美景,只他一個人看就足夠了。
平心而論這一番美容化妝,並沒有使她更美一分。但塗脂抹粉的過程,把她這朵含苞待放的嬌花慢慢的催開了。
此刻的她帶着一身濃郁的脂粉香,從天真無邪的少女陡然就長成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並透出待君採劼的意味。
平時的她雖然美,但美得傲慢疏離,總有幾分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
可染上了脂粉香的她,變得平易近人起來。讓人有一種躍躍欲試的衝動,以爲她是枝頭伸手可摘的花朵。
這樣不好!他心想。
他願她是懸崖峭壁上的高嶺之花,絕不願她是任人採劼的路邊嬌花。
但她是如此高興,就像一個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姑娘一般興奮,他也只能隨她去了。
橫豎,也就這麼幾天。等回國了,一切就會照舊。
穿戴完畢,他掏出錢包準備付款。
她搶先一步。
“我自己付!”
她有錢?
當然有!還不少呢!
打開皮夾,果然有一疊厚實的現炒,全是簇新的百元大鈔,估計有兩千美元。
抽出五張付了賬,連套餐帶小費一共是四百多美金。找回了一些零錢,她把紙鈔放好,硬幣抓在手裡玩。
許淵皺眉。她怎麼會有錢,而且這麼多?
許大仙眯眼一笑。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段迦仁不僅每天給她送花,同花一起來的還有現金。送了兩次,裝在銀行信封裡,每個都是一千美金的現炒。
對這位信徒或者說,朋友的美意,她都是統統笑而納之。
“收他的錢,這樣好嗎?”他總覺這樣不對。
姓段的對她打着什麼主意,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和這傢伙糾纏越多,將來就越受制於人。收他一點禮物也就罷了,直接收錢……豈不是真落實了被人包養的口實?
包養?許大仙挑了挑眉,滿不在乎的一擺手。
與其說是包養,不如換一個字——供養!
段迦仁的命是她救的,享受他一點心甘情願的供養,她心安理得的很。至於俗世外人要怎麼理解,她管不了,也懶得管。
她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在乎,一派瀟灑之態,叫許淵無可奈何。
這個世界對女人很不公平!這種事之於男人是錦上添花,風流韻事。可之於女人,就是瘡疤污點,千夫所指,萬人唾罵,不容於世。
她怎麼能不在乎呢?
在乎又有什麼用?她還管得了別人的想法,別人的口舌?
就爲了別人的想法和口舌,她就得過別人劃定的人生?豈有此理!
天道無情,因果循環,她是沒辦法。這凡人的口舌,想法,與她何干?區區凡人,還敢管到她頭上!
千年之前,做人的時候她就不在乎。何況千年之後,成了不仙不凡,遊離人世的異類,那就更不在乎了!
何況,人生苦短,且自行樂!二十年後,誰又是誰呢!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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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將盡,作業都做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