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向家的人見着這幾位的到來,個個面色難堪。
秦舒玉卻是卸下一口氣,帶上許清妜,滿面笑容地迎了上去。
來到他們身前,秦舒玉像個乖巧的孩子,眼眶微熱,喚道:“葉叔,赤焰大哥,藍風大哥,你們都來了。”
他眼角含着淚,有三分歡喜,七分卻都是歉疚。整整四年間,面對這些親人的關懷,自己都是冷眼相待,太讓人寒心,往後要加倍彌補。
許清妜趕緊鬆開秦舒玉的手,通紅着俏臉,盈盈一拜,見禮道:“小女子許清妜見過葉前輩,還有兩位大哥。”
赤焰藍風只是笑了笑。
葉辰逸則是擡擡手,道:“清妜姑娘快起身吧,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禮,不過,以後可不許叫我葉前輩,都叫老了。”
他一隻手搭在秦舒玉的手臂上,繼而笑道:“你可以跟這小子一樣,喊我葉叔就成。”
許清妜又是微微欠身,道:“清妜謹記。”
說完,她躡手躡腳,像只受到驚嚇驚的兔子似的,躲到秦舒玉身旁靠後的位置。
此時,她才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她現在總算能理解秦舒玉面對段叔時,爲何覺得心驚肉跳。
葉辰逸看戲般一笑,他是過來人,自然能體會許清妜的心情。
旋即,他轉過頭來,張開雙臂,給了秦舒玉一個大大的擁抱,雙手重重拍拍後者的肩膀,豪氣干雲的道:“好小子,做得不錯,總算沒丟我秦家莊的臉。”
赤焰藍風看着氣質已發生驚天轉變的秦少爺,四目放光,赤焰更是嘴角發顫,激動無比道:“我就說嘛,秦莊主的公子,又豈是那懦弱無能的孬種。”
秦舒玉臉上笑着,心裡卻尷尬得緊,昨夜他那般悄無聲息地逃走,真的挺孬。
好在,往後他不會了。
溫馨的時間總是短暫的,此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了起來:“葉辰逸,想敘舊的話,可以回家慢慢敘,我們至少已有兩年未曾交手,不如趁此機會打一場,誰贏今日之事就聽誰的,如何?”
聽了陸不羣的建議,葉辰逸眉頭一挑,心裡有所意動。
兩年之前,他倆有過一戰,最終自己技遜一籌,被一枚藏在琴音裡,角度極其刁鑽的冰針刺傷手臂,敗下陣來。
這兩年,他潛修苦練,不分晝夜,爲的就是想找回場子,可惜,一直尋不到機會。
如今,陸不羣主動提及,叫他如何不動心。
但想當事人是秦舒玉,葉辰逸便問道:“舒玉,你的想法呢。”
秦舒玉自然理解葉辰逸此時的急切,他笑道:“能見識到葉叔一手‘懸葉千刃’,區區萬兩,何足道哉。”
懸葉千刃乃是葉辰逸成名絕技, 它以靈力化形,凝成一枚小刀,如葉子一般漂浮在周身,旋即一生爲二,二化四,以此爲累,任意幻化。
攻擊之時,往往是從不同角度,不同路線,暴射出去,再結合虛實相輔,令被攻擊者防不勝防。
從這一點上來看,與陸不羣的聲裡藏針,有異曲同工之妙。
葉辰逸卻是一把推開秦舒玉,笑罵道:“去,去,去,有你這麼埋汰葉叔的嗎,都還沒動手,你怎知我會輸給他陸不羣。”
厄……
秦舒玉啞口無言,他只想表達自己很想見識那“懸葉千刃”而已。
兩位靈海境五重的高手對峙,氣場果然完全不一樣,跟這種級別一比,孫彪和秦舒玉就只能算是瞎鬧騰。
靈力還未碰撞,一種無形之中的殺戮之氣便自二者周身爆發開來。
許清妜沒有任何修爲根基,率先扛不住這騰騰殺氣,腿腳一軟,就要摔倒。
好在,身邊的秦舒玉一直存了幾分心思在她身上,及時伸手,直接將她攬入了懷中。
雖然,他自己也覺得有些不適,但遠還沒到影響行動的地步,也就是呼吸不暢而已。
赤焰和藍風似乎早已習慣這樣的場面,除了表情凝重之外,沒有任何異常。
向家那邊,劉溫擁有不俗的修爲,擺出一副看戲的神態,而張權竟是比赤焰藍風還要鎮定一些,不愧是“血蛇”。
除了許清妜之外,最難受的當屬向坤,雖然,他在懲治那些不聽話的人之時,所使手段也是極端狠辣血腥,但,他的實力終究只靈海境一重。
這實質性差距帶來的壓力,已使得他渾身汗毛都悚慄起來。
好死不死,他又瞧見,原本一個時辰之前就應該成爲自己入幕之賓的女子,此刻正倚在死敵懷中。頓覺口中一鹹,竟是氣得不慎咬破了嘴脣,流入嘴中的鮮血還只能自己嚥下去。
當真憋屈!
那根斷了的琴絃,此時已被陸不羣續上,古琴可不能再置於手中。
對面並非秦舒玉那種菜鳥,單手弄琴,他的神經還沒那麼大條。
他把古琴擺在就近的桌上,身體端坐,手指看似無章地虛撫着琴絃,眼神卻無比銳利。 щшш●TTkan●c o
葉辰逸絲毫不敢麻痹,對方還未出招,只是在尋找自己的破綻。
於是,他心念一動,一把灰色的薄薄小刀便郝然在他胸前快速成形,如同散落的枝葉被微風托起,身姿搖曳。
那刀身之上,縷縷灰白之氣涌動,透着攝人心魄的寒意。
陸不羣面色一凜,道:“就讓我來瞧瞧這兩年你有何長進。”
“進”字一出口,他十指彎曲,就要奏響殺人樂章。
然而,一道火紅的倩影卻突兀闖入了兩人之間。
來人是一位身材高挑、傲人身段被一襲紅焰長裙包裹的年輕女子,她白皙手中,斜立一把噴着猩紅火焰的長劍,瞪着一雙彷彿漆黑中嵌着深紅寶石的清眸。
她渾然不懼那幾欲凝成實質的殺氣,冷峻掃了一圈在場的衆人。
靈海境三重的她,絲毫不給這兩大家族的人留任何顏面,紅脣一張,劈頭蓋臉的罵道:“你們兩家這是發的什麼瘋,把夕河橋邊毀得坑窪一片,你們不派人修繕也就罷了,現在又打算拆掉一嘴香,真當我衙門不敢處罰你們?”
此女一來,場中兩人面色微滯,他們心知肚明,這架肯定是打不成了,只因對方乃是夕河縣令王恆之女王君堯。
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看在縣令爺的面子上,也要讓這王君堯三分。
葉辰逸胸前的小刀化作灰煙散去,陸不羣也站起來,重新將古琴系在肩上。
所謂色壯慫人膽,向坤面上的血色還未完全恢復,便又好了傷疤忘了疼。
已不知多少次在王君堯面前碰一鼻子灰的他,仍屁顛屁顛跑到女子面前,一臉諂媚的笑道:“王姑娘,千萬別誤會,陸先生只是一時技癢,想和那姓葉的切磋切磋,他們有分寸的。”
他現在感覺自己做得很好,很有擔當。
王君堯收了劍,滿眼厭惡地看着向坤,瓊鼻一皺,叱道:“要切磋,就去縣城外面,那裡有諸多空地。你們難道不知道,這一整條巷子的商家就因爲你們瞎胡鬧,根本做不成生意嗎?他們的損失誰來賠?”
她現在的狀態,就如同一隻噴着火焰的母老虎在場的人見了,無不覺得一陣膽顫。
連葉辰逸和陸不羣還有劉溫這些修爲高的人,都是面有訕訕,一語不發。
秦舒玉甚至不敢與其對視,一來,王君堯此時的模樣着實嚇人;二來,原本兩人一同長大,青梅竹馬,關係甚好。
可自從秦舒玉發現自己不能修煉之後,他對王君堯便愛答不理,甚至曲解人家的善意,惡語相向。至此,兩人關係跌至冰點。
他自覺有愧於她,所以無顏面對。
倒是許清妜內心一片火熱,她離開秦舒玉的懷抱,雙眼放光看着英姿勃發的王君堯,一臉崇拜和羨慕。
如若有人看到她此時的模樣,定會在心裡默默爲我們的秦少莊主祈禱。
向坤現在雙腿發軟,想退又不能退,否則,在王君堯面前,他再也不能擡起頭來。
他只能硬着頭皮,假惺惺笑道:“本來此次衝突,皆因某些人多管閒事而起,我向家也是受害者之一。
忽地,他話音一轉,道:“不過,既然我向家的人蔘和了這件事,那店家的損失就由我來賠償吧,對了,修繕橋路的錢也可算到我向家賬上。”
向家的人忍不住點了點頭,自家的大公子雖說修爲上不得檯面,腦子卻好使,花點小錢,換個有擔當的名聲,並不算虧。
雖然向家一向不在乎虛名,卻也不會嫌棄。
當然,他們都知道,自家大公子只是爲討好眼前的美人。
不過這無傷大雅。
許清妜卻不幹了,見向坤顛倒黑白,她葉眉一挑,就要站出來反駁。
受到王君堯身上那種敢做敢爲的氣質鼓舞,她沒由來的膽子跟着又大了許多。
秦舒玉連忙拉住她,搖搖頭,示意不必再費脣舌,那樣反而顯得他們秦家胡攪蠻纏。
王君堯卻眨了眨眼,聲音故意大了些,道:“可我一路上卻聽到有人在傳,你向坤撕毀了孫彪和秦家立下的賭約,準備拒絕兌現那一萬兩賭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