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4.第1244章 踏上歸途

日升月落,歲月如梭。

康平二十年,在康平帝的治理之下,大灃已從那個曾經滿目瘡痍的亂世成爲繁華,百姓安居樂業的泱泱大國。

提到康平帝,世人的評論是複雜的,世家勳貴對他是畏多於敬,因爲在他爲帝的二十年,所定下的國策,多半是對中段階層和寒門有利,這便等於世家勳貴的利益被損害,自然心有不滿,然康平帝卻不是講懷柔政策的,手段強硬,他敢削弱世家,也敢和世家對抗。

而他有這底氣,也全是因爲有大灃的百萬雄軍在背後撐腰,是的,康平帝是大灃建國以來,惟一一個沒有全然掌控軍權,卻能對大灃各境的軍隊指哪打哪的帝王,世家勳貴是龐然大物不假,但敢和百萬武力抗衡麼?

正因爲如此,世家勳貴雖有不滿,卻也不敢強橫和皇權對抗,康平帝才能大展拳腳,把大灃治理得井井有條,成爲百國來賀的大國。

他強政卻愛民,自然令百姓愛戴,期盼着這樣的好皇帝能長生不老。

然而,總有事與願違的時候。

康平二十年十月深秋,康平帝病重,大灃再次迎來將要改朝換代的時刻。

事實上,不少勳貴世家內心都盼着這一點了,因爲康平帝登基後,先以守孝爲由不選秀,後來孝期過了,他又以國事繁忙,龍體不佳,精神不夠而拒選。

等到太子年滿十五歲,他一口氣就給太子定下了太子妃和兩個良娣,等太子十六大婚,他就宣佈永不選秀,於是他的後宮,統共就一個已故的敬敏皇后,兩個無子的妃子。

朝臣其實早就猜到了,康平帝是個一心搞治國的,絕不會在兒女情長上費神費力,所以也早就努力生姑娘。

康平帝不搞後宮,那太子總會的吧,等太子大婚,一妃兩良娣,後來皇孫出生,又有新人入東宮,他們放心了。

太子不學他爹就好。

眼下,康平帝即將大行,表面衆人都哀傷不已,但事實上,有多少人在心中暗自竊喜,不好說。

滕昭也出現在皇宮裡,他是特意來送康平帝一程的,順便來接他命定的徒弟。

康平帝雖登位二十年,其實都未到知天命之年,只因爲在那場妖邪之戰時傷了元氣,這些年雖亦是精心調理,但到底傷了根本,且一直操勞國事,於壽數上,自然不長。

而這一點,康平帝自己其實早已是心中有數,對於即將大行,他表現得很平靜,看到滕昭,還能笑出來。

“你能送我一程,是我的大福氣了。”比實際年齡看上去還要蒼老的康平帝十分欣慰。

滕昭遞出一個玉瓶,道:“這個參丹,乃是用千年人蔘煉的,也能續一年的命。”

康平帝一怔,隨即搖頭:“不用了,我的身體我心裡最清楚,熬不住了。我當了二十年皇帝,大灃如今亦是繁榮太平,也算是對得起你師父當年所託,沒辜負她當初爲這天下組那麼一個厲害的大班子。”

當年秦流西找上來送他一場潑天富貴,他接了,沒幾年就當上了這江山之主,沒有半點拖泥帶水的,確實是潑天富貴,但她同樣說過,這富貴其實有個大窟窿,是盤爛攤子。

事實也如她所言,這富貴漏水着呢,最開始那幾年,他戰戰兢兢的,既要學着怎麼治國,又要想着怎麼把攤子給盤活,可謂殫精竭慮,操碎了心。

無它,只爲了不辜負秦流西所託。

是的,後來他想明白了,與其說秦流西把這一場富貴送到他手裡,倒不如說是她把這天下給託付給他,要不然,多的是人讓她選,爲何偏偏是他?

萬幸的是,他沒有辜負那人所託。

他可以放心離開了。

他雖然沒接,但滕昭還是把那參丹給放在了他的枕邊,道:“聽說,每個帝王都不願意死的,你不怕死?還有這江山,不怕你的子孫守不住?”

“我累啦。”齊騫佈滿皺紋的臉露出一個淡笑:“其實我從頭到尾就沒想過當天下之主,你師父找到我,也是硬着頭皮上,幸好沒丟人。至於這江山,帝皇萬歲萬萬歲,就真的萬歲了嗎?不可能。如同帝皇不可能萬歲一樣,江山又豈會千秋萬代永遠只姓齊?”

齊騫看着龍牀的雕花,道:“這江山,能姓齊,自然也能姓別的,我守住了,我的使命就完成了,後代能不能守住,哪是我能左右的?那都是運數。如果齊氏的運數到盡頭了,那就輪不到他來定規則。該教的我都教了,此後這江山如何,就靠後輩啦。”

“你很豁達。”

齊騫道:“要說沒有遺憾也是假的,我唯一的遺憾,就是始終等不到你師父歸來,要是她能送我走,當此生無憾。”

滕昭默然,二十年了,業火的火種始終不見蹤影。

“你爲她做的也足夠了,師父在天之靈,會欣慰的。”

齊騫一生節儉,他後宮清淨,花費不大,也不鋪張浪費,唯一花費多的,便是爲秦流西建了一座神廟,塑了金身,尊稱仙君,供世人蔘拜緬懷,香火極旺。

“等她回來,你記得代我說一聲,我沒有辜負她所託。”藥效過,齊騫漸漸虛弱下去。

滕昭說了一聲好,忍不住,又悄悄地渡了一絲靈力過去。

齊騫感受到了,微微搖頭,想說不要浪費。

“皇上,四公子帶來了。”

“宣。”

滕昭正襟危坐,看向寢殿入口,一個小太監帶着圓滾滾的看起來的有些蠢笨的孩子走了進來。

那孩子不過五六歲的年紀,卻胖得眼睛擠成一條縫,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快要撐破了似的,臉上一塊青一塊黑的,看起來特別慘,也不知在哪摔了。

太胖了!

滕昭皺眉。

這胖也不是真的胖,是虛胖,而是各種補品堆積給弄成這樣的。

而他的命格更是差,倒黴透頂的那種,四柱八字皆有缺,五行陰陽相剋,出生時他就先闖了一個生死關,母難產,險些憋死在產道,落下來時,只剩一口氣,好不容易救回來了,不知費了多少人力精力去養護,但饒是這樣,也是各種病痛接踵而來,藥罐子一日不離。

磕磕碰碰的活到五歲,全賴了有皇氣護着,但從五歲開始,便開始各種各樣的危險上身,走路會撲倒,洗個澡即便是有人在跟前也能溺水,兄長們打架,遭殃的會是他,總之就是天生倒黴。察覺到這一點,自然無人敢和他玩,就怕被晦氣纏身了。

在宮裡這樣吃人的地方,沒有母親護着的孩子,是最吃虧的,齊明允這樣的體質,還是齊騫知道後,特意交代了,纔能有運道活到這歲數,否則,一日湯藥跟不上,他都可能夭折,哪能吃成這樣的虛胖子。

滕昭又頭疼又嫌棄,他能換個徒弟帶嗎,這小子是個大麻煩,而他討厭麻煩。

可師父說過,他命中只有一徒,今年感覺師徒緣起,便起卦卜算,發現那人竟在皇宮,趁着來給齊騫施針調理換藥方,便探了一番。 不敢相信,他比上次所見,又胖了一圈。

齊明允跪下向齊騫行了一個大禮,有些畏懼地看着,磕磕巴巴地問:“皇祖父,您好些了嗎?不知道喚孫兒來是何事?”

他這行禮又說完兩句話,就氣喘吁吁的,一副很累的樣子

滕昭見了感覺太陽穴突突亂跳,頭好痛。

但是,命中只有一徒這話,在見面後,兩人的因果線瞬間就連上了,他不得不信。

齊騫指着滕昭道:“明允,你跟這位仙長入道可好?”

他也沒想到,他的血脈會有入道的,而且還是當滕昭的徒兒,在他提出要收的徒弟是這個看起來長不大的孩子時,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這孩子是有什麼過人之處嗎?

齊明允眨了眨眼睛,問:“入道是什麼?”

“便是去道觀裡學習玄門五術,是,出家人。”

齊明允愣住,出家人,不能吃肉的那種麼?

他低下頭,所以他註定就是沒人要的孩子麼?

滕昭看着孩子身上那明顯不合身且顯舊的衣物,道:“孩子,你可願拜我爲師?”

齊明允揪着衣角,不吭聲,悄悄地看了一眼滕昭。

眼前這人,是出家人嗎,可他也沒禿頭,穿的雖然是素袍,袍子上繡着些奇怪的紋路,頭髮用一根木簪彆着。

他長得很年輕俊雅,氣勢很冷漠,他看起來不像個出家人,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很厲害,比皇祖父還厲害。

他看起來很嚴厲!

滕昭看他不吭聲,便道:“你只有入道,纔會活下去,否則以你的命格,你長不到十歲。”

齊騫還活着,底下的人顧忌着他不知何時會想起這個孫兒,還不敢對這孩子如何,但要是齊騫一死,這可憐的娃兒,憑着他那倒黴的命格,活不長的。

齊明允白了臉,他雖然年紀小,但他知道生死是何意。

他看向齊騫,想求一個安撫。

齊騫眼神慈和,道:“玄一真人乃是有大本事的人,他的師父便是紅蓮神廟裡的不求仙君,你是有大福緣的人,纔會有這機緣成爲他的弟子。去拜師父吧,入了道,你從此就不再是皇家人,好好跟着師父修行悟道,莫要再參與世俗中事,尤其是皇家事,別管別聽別理,那於你無益。等你修煉得道,從此你的道,你說了算。”

齊明允聽了,抿了一下略顯蒼白的嘴,向他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那孫兒明允拜別皇祖父,願皇祖父身體康健,萬歲萬歲萬萬歲。”

三個響頭,把他的額頭都磕紅了,他起身後,又噗通一下跪在滕昭面前:“徒兒拜見師父。”

“好,從今你的道號就叫長渡,渡人渡己渡衆生。”滕昭摸着他的頭,道:“也是我清平觀第六代嫡傳大弟子,師門有訓,敢叛師門者,誓死必誅,你,記住了!”

齊明允,不,從今後該叫長渡了,感覺腦門一暖,像是有什麼從頭頂進去,再傳遍周身,暖洋洋的,十分舒坦。

這難道是摸頂賜福麼,如此的話,修道好像也沒什麼不好,不吃肉就不吃肉吧。

後來他才知道,那叫靈力,也叫功德。

一如他師祖當年收徒時,賜名徒弟的同時,也給徒弟渡了一縷功德,這是祝願,也是護身符,而他以後,亦會如此,這便是傳承。

滕昭看着徒弟那胖乎乎軟綿綿的包子臉,透過他,像是看到了當年的自己,眼眶微微發熱。

師父,二十年了,徒兒也已有了可傳承的徒弟,您的歸途,可否踏上了?

康平二十年十一月,康平帝崩天,同年冬,太子之四子因病夭折,次年,太子登位,改元永延。

臘月初一,滕昭再一次失望地從地府出來,帶着新收的徒兒去了秦流西的衣冠冢。

封修一如既往地歪在那個已有了歲月痕跡的石碑前,聽到腳步聲,撩起眼皮瞥了一眼,視線在滕昭身邊的孩子上掠過,十分嫌棄。

滕昭上前,給師父奠了一圈酒,又讓長渡跪下磕頭,告訴他此碑爲誰而立。

長渡小臉白得透明,他不明白,爲何從清平觀眨眼就來到這看起來特別奇怪的地方了,師父讓他閉眼時,他就聽話的閉着,感覺身上涼颼颼的,像是有鬼摸他。

可他本就是個老實孩子,滕昭讓跪,他就老老實實地跪,拜師祖,又學滕昭那樣,奠酒,一圈酒奠完,他啪地一下暈倒在雪地上。

封修嘴角一抽:“徒弟?弱雞!”

滕昭無奈道:“師父說的,命中只得一徒,就是他了。”

封修冷哼:“只怕都等不到你師父回來,他就去閻王殿報到了,見不見得到都難說。”

滕昭早已習慣了他的嘴毒,也不接腔,轉身去撈徒弟。

長渡自己卻已經醒來,有些不滿地看着封修,道:“我能看見的。”

“什麼?”

長渡捏着拳頭,道:“我說,我見得到師祖的。”

她還說了自己很長命的。

封修一怔,和滕昭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向石碑看去。

“這,這字剛剛是消失了一筆是吧?”

封修指着石碑上的字,秦字,忽然少了一筆。

要不是見鬼,那就是,她,踏上歸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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