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第二天把受了污穢的陰地重新養成寶穴,那就得在懷鄉村逗留一夜,幸好宋燁在這個小村莊也蓋了祖宅,平日裡由村長看顧,包括祖墳。
只是如今祖墳被人嚯嚯了,面對在他面前諂笑討好的村長,宋燁的暴脾氣就沒忍住,狠狠發作了一番。
自己官拜四品,把祖地遷到懷鄉村,這個村子的田地基本掛靠在他名下,省了大把的田賦,就連宋家的祭田收息,也是給村裡公中,他要求也沒什麼,就是管好祖宅祖墳就算了,可就這樣,也被人禍害了。
若不是昶兒的墳塌了,他臨時起意找到了關老頭的鋪子,豈不是到死都被矇在鼓裡當個大傻子?
“我問你,我家祖墳,可有生人來過。”宋燁瞪着村長。
村長搖頭:“並沒有的,我們其實都很注意的,也三天兩頭就上去巡。”
他頓了頓,道:“不過十幾年前,魏姑爺倒來過,說是路過要祭拜一下。”
宋燁一僵:“幾個人來的?”
“兩個,還有一個老頭。”
“最少要保留三個月,這煞氣就化去了,都是吉物,可養氣,三月過後也不必摘下來。”秦流西對宋燁道。
而她的說說而已卻是叫宋燁和親兵呆若木雞,驚恐地看着她。
秦流西冷笑:“真正精通此道的,纔不會犯傻用有血緣的嬰屍,這等同葬在祖墳有多大的區別?要是我,找一個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生的和至陰至邪的陰物,找對方位一埋,再以七根棺材釘入墳心,打上幾道招陰引鬼符,陰煞符,不出三月,必叫那家的子孫後代死絕。”
“嬰屍至陰,若是在腹中已成型卻沒能產下的,更是陰煞。這邪道是利用這嬰屍,還有這些至邪至陰的物品把你家祖墳風水給改了,並形成一個陰煞之地。祖先受穢,氣運受阻,自然不能保佑子孫後代,且陰地成煞,直接對應到子孫,或黴運連連,或先病後亡,這一點你應該能有所感。”
魏才洲,他好狠!
“這也是他的親生子,怎麼能,怎能這麼做?”把孩子的屍骨隨意包裹,做成陰煞藏於墓碑下,這他孃的還是人嗎?
宋燁擦了眼淚,道:“殺豬的。”
轟隆,轟隆。
宋燁和親兵看得眼饞,卻沒敢伸手求。
“邪修方士要施咒,普通人怎麼能堪破,以後再注意着點就是了。”秦流西道。
宋燁連聲道謝。
宋燁恢復冷靜,看着小小的白骨又抹了眼淚。
“想知道?”秦流西想了想,拿了硃砂黃紙畫了一道符,放在碗裡,讓他滴了一滴血進去,又在白骨上颳了指甲大小的灰,燃了符。
“我們都差點死絕了,這還沒大凶?”宋燁瞪眼。
再回到宋家祖墳,秦流西也沒磨嘰,把準備好的吉物,按着羅盤展示的方位一一放置,布了一個化煞陣。
秦流西:“……”
宋燁想起拿回來的那些東西,包括那具嬰屍,神色一凜,道:“大師,這嬰屍,是作何用?”
你,你是菩薩座下的兇獸嗎?
秦流西挑眉:“怪不得,殺豬匠自有煞氣,煞對煞,主誰強弱,又有血緣,你家祖墳雖成聚陰之地,卻還沒至大凶之境。”
親兵訕笑着說是,幫着罵了幾句那老道和魏才洲,太毒了。
腎,腎虧嗎?
親兵看向自家將軍,下意識地看向他的腰,才盛年呢!
宋燁低吼:“我這是因爲祖墳被禍才身體不好!”
宋燁跌坐在地,眼眶一熱,又掉下淚來,狠狠地捏拳捶着地。
夜半,她聽到了馬蹄聲,又聽到隔壁宋燁冷冽兇狠的話:“看好了,別讓逃了。”
宋燁不明所以,只瞪着碗,讓他大開眼界的是,符紙燃燒後,有兩條微不可見的血氣騰空,慢慢的彼此纏繞,不一會便散開。
宋燁氣狠了,差點要暴起,還是秦流西把他勸住的。
他死了兩個兒子,一個嫡妻,現在更是無子,除此外,他被招安官拜四品,這麼多年這是一直沒升過,不是沒作爲就是輪到他時,又被以各種理由給卡住了。
她用了一張去穢符,就把自己整理得清清爽爽的。
“是他。”秦流西收回視線:“只有有血緣羈絆,血氣纔會彼此纏繞。”
“所以祖墳風水,很重要,一個弄不好,就是家破人亡的。”
秦流西道:“一會我給他施化煞神咒和往生咒,你尋個骨灰甕斂起吧。”
她只是說說而已。
宋燁點頭,簡直太有感受了。
秦流西沒起來,隔日天沒亮,她就按着往日的習慣,在屋內盤腿掐訣,冥想入定,行一個小週天,天色亮了。
宋燁聽到這,眼裡有些暴戾。
秦流西:“雖然很慘,但你也該慶幸,他找來的人當年學術未精。有血緣羈絆的嬰屍,雖是鎮壓在墓碑下養煞,可彼此有羈絆,成煞過程很慢。還有你的祖宗,對了,祖上做什麼的?”
秦流西搖頭:“不用了。”
驚雷炸響。
宋燁這才作罷,讓村長帶着媳婦打掃了兩間鋪子,取了被褥來,並煮了吃食,燒了熱水,就被人轟走了。
秦流西是說到做到的人,用過晚飯就給嬰屍唸了化煞咒和往生咒超渡,這纔去歇下。
秦流西咳了一聲,道:“反正事到如今,你慶幸一下吧,好歹你們兄妹還活着呢,等你的腎虧調好,將來你還能再生出幾個娃來。”
“大師,這奔波忙碌一天,身上也髒了,不如先洗浴?”宋燁現在恨不得把秦流西當祖宗一樣供起來。
他瞥到嬰屍,喉嚨一澀:“大師,這嬰屍,會不會就是我那大外甥?”
“那他怎麼辦呢?”
宋燁連忙應下。
秦流西拿着羅盤,東走西走,距離祖墳不過二十丈遠,站定了才叫宋燁過來。
“聽說夭折的孩子不宜葬入祖墳,這個穴位也是好的,不算你家祖墳,卻也能受一點庇佑,你那兩個外甥,可葬到這裡。”
宋燁以爲她是有什麼吩咐,卻不想是又點一穴給那兩個可憐的孩子,鼻頭一酸,向她拱手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