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西也沒想到,她回來的第一天,就遇見了道觀被幾個文人學子叫罵找茬的破事兒。
原來是有些香客早早來上香,有幾個學子在那攔阻,說百姓助長歪風邪氣,也才使得聖人對煉丹術如此癡迷,爲建仙宮還廣增各色苛捐雜稅,那義憤填膺又氣勢洶洶的樣子,把香客都擋在了山門腳下。
秦流西聽到這消息時,剛帶着衆人給祖師爺敬了心香,聞言看向清遠,黑着臉問:“這樣的情況是隻有我們清平觀有,還是各個廟觀都有?”
“都有,有些道觀也確實因爲聖人擡舉玄門出身的國師而十分高調,行徑令人不恥,甚至有些道人利用身份欺騙婦人,行那不軌之事,但大多道觀都還是正派的。”清遠鬱悶地道:“出了淫道一事,倒令我等玄門中人的臉面抹黑了一大片。”
“聽說還有道長被潑糞?”
清遠的臉色一黑,衆弟子都有些憤憤不平。
秦流西見了,腦中靈光一閃,問道:“該不會那道長是咱們觀中弟子吧?”
清遠搖頭:“不算,但九陽道友本是打算來我們道觀掛單的,卻被那偏激的學子侮辱如斯,他既氣也惱,也沒在我們觀中掛單,說是如今世人對玄門褒貶不一,有誤修行,他去尋一方僻靜之地隱世當遊道了。”
“佛門呢?可有類似這樣的事出現?”
“佛門倒是一貫的清淨,畢竟那國師出身玄門。”清遠道:“而且佛門重地,他們也不敢在佛門喧譁鬧騰。”
秦流西冷笑:“佛門是重地,而我道門,則是賣菜的集市,他們就能跟潑婦一樣,想鬧就鬧,想撒潑就撒潑?”
她看說了這麼久,前來上香的人那是一個都沒有,便對三元道:“去提一桶糞水出來,跟我走。”
三元應了。
清遠一驚,道:“觀主,您這是打算?”
潑回去不成?
秦流西冷眼瞥着他:“我可從來都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從前不是,以後更不是。”
她可不是佛門弟子,糞潑到頭上還能笑着說一句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得了,這小祖宗是真的要去找回場子了。
清遠也沒說什麼,事實上他也覺得有些憋屈,明明聖人沒有打壓道門,但怎麼就有種道門被架到高架子上成爲衆矢之了呢?
連帶着他們這些道士都跟成爲人人喊打的妖道似的,明明他們什麼都沒幹。
秦流西要找場子,他莫名就心穩了,真真是撐腰的硬茬子回來啦!
山腳下,仍有穿着學生袍子的學子在大放厥辭,罵道觀怪力亂神,譏諷百姓無知,前來上香供奉,那就是助長妖道歪風,明事理的就該多讀書而非信奉那神神鬼鬼的。
“周兄說得言之有理。”一個坐下巴有顆痦子的學子啪地合上紙扇,道:“如今聖人聽信妖道之言,堅持要建長生仙宮,一心問長生,這修宮殿煉丹的銀子又從哪裡來?還不是利用民脂民膏,爾等無知,仍要信奉此等養出妖道的道門,豈不把手中吃飯銀子拱手讓人?簡直愚蠢。”
“袁兄所言甚是,此等道門理應關閉纔是。”那周兄搖着扇子,滿臉傲氣道:“我們也只是爲爾等好,莫要爲它所誤。”
“讓我看看,誰大清早就在這滿嘴噴糞,既然噴,就噴些真的唄。”
一道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
衆人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一道修長的身影闖進視線之內,然後手一動一揮,一瓢難以形容的東西就潑向了那幾個學子那邊。
臭氣轟天,溼溼嗒嗒。
嘔。
不少人尖叫出聲,倒退幾步,而有的人十分驚愕,這潑的未免太精準了吧,完全沒波及旁人啊。
這是練過的吧?
圍觀的人看向秦流西,這,這位好像是在老觀主仙逝後去雲遊了的那位少觀主啊,噢,現在應該叫觀主了吧?
不過,這觀主,竟是個坤道麼?
那被潑了糞的幾個學子乾嘔不已,指着秦流西憤怒地吼:“你,你是什麼人?竟敢向我們施暴,簡直有辱斯文,我們要報官,我們可是秀才公。”
“我是清平觀的觀主,道號不求。怎麼,就準你們這幾個只敢在小地方大放厥詞的滿嘴噴糞,就不準本觀主在自己地盤潑糞?我也只是學你們的。”
“你你,你還是觀主,你簡直是……嘔。”那周秀才又嘔了一口酸水。
“沒錯,本秀才要告官!”袁秀才也尖聲大吼。
“你告唄!”秦流西冷笑:“你告官,我倒也要告你。”
袁秀才眼一瞪:“你,你告我?”
“對啊,我看你頭尖額窄的,眼神飄忽,兩腮無肉還下巴生痦,看起來沒有半點真材實料,反是一臉奸相,你卻說你是秀才?你這秀才是怎麼得來的,我正好告個官,讓縣令大人好好查一下!”
啥,這秀才功名有假?
衆人都下意識地看向袁秀才,就連他身邊的幾個學子都有些驚愕。
袁秀才眼神閃爍,聲厲內荏地道:“你放肆!你口憑無證,胡說八道。果然和那同出一脈的妖道國師是一丘之貉,亂潑髒水,我回去定要上告大人,治你的罪。”
他說着,轉身就走。
秦流西手一勾:“我讓你走了嗎?把話說清楚再走啊!”
袁秀才懵了,看向自己的腳,天啊,是什麼東西扒拉着了,竟是動彈不得。
他驚恐地尖叫,雙手拔着自己的腳,驚聲道:“你,你對我做了什麼?妖術,你這是施的妖術。救命,周兄,快救救我。”
周秀才吞了吞口水,後退一步。
這,這太匪夷所思了,明明什麼都沒有,可袁秀才的腿就跟被無形的手給拉住了動不了,好可怕。
“你不是說我是和妖道一丘之貉麼,只要你如實說了,你這秀才是怎麼得來的,你就能走了,否則,走不了哦!”秦流西眼神冷冽,道:“有人,不想你走!”
袁秀才瞪大眼,臉色煞白。
把這一幕看在眼內的人都驚訝萬分,看他這心虛的,這裡面是真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