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鎖笨手笨腳地安慰梅秀,而我坐在一邊,幫不上什麼忙。梅秀畢竟是個女孩子,而且是石鎖的女朋友,我表現得太過熱情,也不好。
梅秀哭了好一會兒,頭從桌上擡起來,自己擦乾了眼淚。她的眼睛哭腫了,臉也有些僵硬,她本來之前就被梅周扇了耳光,這時候,又大哭過,她漂亮的臉蛋,浮腫得很明顯。石鎖不知道怎麼辦,我覺得藍楓肯定有辦法,掏出,要給藍楓打電話,梅秀卻不讓我打,說她的事情,不想讓米鎮中學的人知道。
“那我就找不是米鎮中學的人!”我說。於是,我給盤玉子打了個電話,沒多久,盤玉子就來了。在我的介紹下,梅秀和盤玉子認識了。盤玉子和梅秀聊了起來,聊得很投機,一邊聊天,盤玉子一邊用手給梅秀的臉做按摩,不大一會兒,梅秀臉上的浮腫沒那麼明顯了,梅秀的心情似乎好了起來。
盤玉子問梅秀爲什麼哭,於是梅秀把今天的事情簡單告訴了她,梅秀似乎很信任盤玉子,她不讓我們告訴別人,她卻告訴了盤玉子。聽完之後,盤玉子思忖了一會兒,問了和我差不多的問題:“你哥哥梅周,是挺不容易的,但是,他總不能不讓你談戀愛吧?難道他要讓你將來變成老姑娘嫁不出去嗎?他什麼意思啊?”
梅秀搖搖頭,卻沒有回答盤玉子的問題。梅秀突然表現得開朗起來了,她站起來,說:“反正我哥哥今天也找不到我們了,我們也逃課了,不如,我們出去玩?我知道一個地方,很好玩的,大家一起去好不好?”
於是,我、石鎖和盤玉子,與梅秀一起,走出了那家快餐店,一起慢悠悠地從街上溜達過去。石鎖和盤玉子走在最前面,一邊走一邊說着屬於女生的悄悄話,我和石鎖走在後面,交流着打架的心得。
這一天,天氣晴好,我們風城常年肆虐的風,這會兒也停了。也許是我們的心情好了,天公也作美,我們覺得一切都是美好的。我們一路走,這個鋪子進去逛逛,那個鋪子進去瞧瞧,渴了買飲料喝,餓了買個小零食吃。女生是買零食的行家,他們買的零食,我和石鎖都不認識,但是吃起來,味道還不錯。
半天之後,我們走到了我們風城的一條十字街,那裡有個不大不小的廣場,廣場上有雕塑,有噴泉,還有長椅,還有很多賣小吃的小攤,附近還有電影院和遊樂園,那地方簡直就是爲情侶而設的,情侶沒有不喜歡的。我們在那裡玩了很久,又吃了許多小吃,肚子都吃撐了。
後來,我們坐在長椅上休息,聊天,說笑。不多久,我們看見了一團東西。那是一羣貓,那羣貓跟着一個人。那羣貓,有黑的,有白的,有花的,各種各樣,數量不少,它們圍在一個人周圍,既像是流浪貓,又像是那個人養的貓。盤玉子說:“這個人真厲害,有這麼多貓!你們說,那些貓,爲什麼會跟着他呢?”
“因爲他對貓好啊!”梅秀說。那羣貓和那個人離我們近了一些,我逐漸看出,那個人穿得很破爛,似乎是一個流浪漢,他的頭髮和鬍子都很長,幾乎遮住了臉,他個子很高,很瘦,但他的頭髮和鬍子有些花白了,所以,我看不出他的年齡,覺得他似乎是一個老頭。
梅秀突然說:“這個人,經常出現在這個廣場,帶着他的貓。這人其實並不老,只是髒兮兮的,頭髮鬍子白了,所以你們可能會以爲是個老頭!我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其實,這個人,是我的朋友!”
“什麼?”我們都很驚訝,但叫出聲的是石鎖,他是梅秀的男朋友,當然會最關心她的安危,他說:“他,他是個流浪漢,你要小心!流浪漢會,會攻擊人,你是個女孩子……”
“不會的!他是個好人!”梅秀微笑着,仔細地對我們解釋,“我認識他都快兩年了!他很善良,要不,他怎麼會有那麼多貓,那些貓,很多都是流浪貓,是他撿回去餵養的,所以,那些貓纔會跟着他!”
“你認識他兩年了?你怎麼認識他的?”我好奇地問,而盤玉子也說:“你怎麼那麼信任他,你之前深入地瞭解過他麼?”
“我當然瞭解他,因爲,他救過我!”梅秀說。我們更驚訝了,紛紛問她是怎麼回事,梅秀說:“那是兩年前的事情了,不過,當時的一切,現在還歷歷在目!”
梅秀說,兩年前,她奶奶去世沒多久,她和她哥哥鬧矛盾,大吵一架,就從家裡跑了出來。那是一個雨夜,她一個人獨自走在街上,又冷又餓,在一個小食品店門口,他看見店裡有很多好吃的東西,她就去問那個老闆,能不能給她一些吃的,那老闆微笑着看了看她,說可以。
她跟着那老闆進了店裡,才發現店裡只有老闆一個人,那老闆是個中年胖子,他把梅秀一帶進店裡,就露出了本性,說要吃的可以,但必須“伺候”他,接着就要做噁心的事情,梅秀想跑,卻被他攔住了。他對梅秀上下其手,而且要把她壓倒在地上,正在那時候,一個買東西的人進店了,他看見老闆欺負梅秀,走過來就踹了老闆兩腳,把梅秀從地上拉了起來。那老闆還想造次,被那人甩開拳頭,打得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那人給梅秀拿了些吃的,給自己也拿了一些,扔了些錢,就帶着梅秀走了,他的身後,跟着一些貓。盤玉子說:“那個人,就是我們面前的這個人?”
梅秀點點頭。故事還沒完,梅秀說,她沒地方可去,那人就帶着她回到了他自己的住處。那人的住處,很破舊,但是,很舒適。那地方,也是我們風城倒閉的一家廠子的宿舍,不過,那個工廠很小,宿舍也比較破,是自建的那種房子,造型奇特,那地方,住了一些流浪漢和乞丐。梅秀跟着那人,進了屬於他的住處,在那裡住了一夜,後來,她還去過幾次,給他還帶過吃的東西。
“他是個男的,你是個小女孩,你就不怕麼?”盤玉子問,而我也說:“你的膽子也太大了,那麼個陌生人……”
“其實,一開始,我就不怕他,他救了我,我覺得他是個好人!”梅秀笑着,又看了一眼遠處的那個人,“他牽着我的手,走在街上的時候,我覺得,他像是我的一個親人!後來,他把我帶去他的住處,我有點害怕了,畢竟那是一個陌生的地方,而且還要和他處在一個屋子裡!不過,他讓我睡在他破舊的牀上,而他自己在地上鋪了個木板,睡在木板上,我就放下心來!他話很少,有時候,還挺幽默的!我那時候比現在小,比較單純,也許放到現在,我可能不會跟他回去吧!不過,他真的是個好人!”
“好人!好人!”石鎖感嘆了一聲。梅秀繼續說:“後來,我有空的時候,就去他那裡玩,他有時還會送我一些他撿來修好的玩具!我叫他破爛王,他是我的好朋友,我們認識已經兩年了!”
那個破爛王帶着貓,走到了噴泉邊,蹲下去,似注視着噴泉,而他的貓,有一些在跟噴泉裡的水柱玩,有的還圍着他,我、石鎖和盤玉子,都覺得那個人身上有一股神秘的味道。梅秀帶着我們走過去,大聲說:“破爛王,你幹嘛呢?”
破爛王從一羣貓中間擡起頭來,看見梅秀,咧着嘴笑了一下,然後臉又陰着了,說:“梅秀,你是不是哭過?怎麼,你哥那個混蛋,又欺負你了?”
破爛王問出那句話之後,梅秀臉上的笑容忽然不見了,她的頭低下去,眼神再次變得空洞無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