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看見,那個大坑,其實是在建的地基,上面佈滿了鋼筋,鋼筋根根朝天,如豎立的利刃一樣,掉下去的聞徵,被鋼筋穿了個透心涼。
又來了一些工人,他們跳下大坑查看,一個工人驚恐地大喊:“死了!死透了!”
一時間,我們所有人都呆住了。我們沒想到聞徵就這樣死了。工地上的燈光照過來,聞徵的死相恐怖駭人。他面朝下趴着,兩根鋼筋從他的身體裡穿過去,然後從背上穿了出來,而血液順着鋼筋,汩汩地往下流。
我們中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場景,大家在最初的震驚之後,一個個撒腿就跑。奴幫兄弟跑了,禿瓢跑了,阿白也正往工地外面飛奔,工人們還在大喊大叫,我毫不猶豫,也拔腿狂奔,一直奔出了工地現場。
我的心情也很緊張,雖然之前經歷過大塊頭的死亡,經歷過梅周的死亡,但是,都沒這麼慘烈,而且,聞徵的死亡,那麼突然,那麼出乎意外,死亡的方式,又那麼的離奇,簡直震懾了我。我們大家都被震懾了,連阿白和禿瓢都狂奔而去了,還有誰不害怕?
我不知道騎摩托車撞了盤玉子的那個人是不是聞徵,不過,他以這樣慘烈的方式死去,也算是爲盤玉子報仇了,雖然這不是我的初衷。如果撞盤玉子的人不是聞徵,那麼聞徵已死,我還能從誰的嘴裡問出真相呢?
第二天,警察就來學校了,我和禿瓢,還有奴幫的很多兄弟,都被帶去警局問話,我們去的時候,看見阿白也去了。我事前就交代奴幫的兄弟,實話實說,我們雖然和聞徵有過節,但是他的死亡不是我們導致的,而且當時工地上也有工人看見了,我們說謊也沒用。
警察審問了我們每一個人之後,把我們叫到一起,大罵了一句,還嚇唬我們,讓我們以後不要再打羣架了,說如果不是打架,聞徵的羊癲瘋也許就不會犯,更不會掉進坑裡被鋼筋插死,還說本來要送我們去少管所的,但是念我們是學生,放我們一馬,讓我們出去以後規矩點,警察會一直盯着我們。
其實,我們早就知道,風城的少管所人滿爲患,都沒地方了,所以,現在警察對於那些可關可不關的少年犯,都不會關。後來,我們打聽得知,聞徵家裡只剩下了他那老實巴交的媽媽,也沒去警局討說法,所以我們纔沒什麼事,如果聞徵家裡咬死不放,也許我們就不會那麼好過了。我們風城的事情就是這樣,事情的很多結局,完全看當事人到底好不好惹。
聞徵死了,曲猛緊張了,所謂兔死狐悲,他驚恐起來了,連身邊的人都搞不明白他的動向。不過,只要他還來上學,就跑不了。對於我們來說,老碧倒掉了,聞徵倒掉了,那麼,曲猛就是最後一隻猛獸了,不過這隻猛獸,已經被困在了籠子裡,我們遲早會收拾掉他。
不過,曲猛也沒有坐以待斃,他似乎開始了行動。據凌娜說,曲猛和禿瓢來往密切,還和聞徵的其他兄弟也有來往。而且,之前我們就知道,阿白和曲猛一直有聯繫。
聞徵一死,他的兄弟羣龍無首,目前最可能代替聞徵的人,是我、阿白和禿瓢。我和阿白表面上是好兄弟,但禿瓢和阿白的關係也不錯,所以,一時間,大家相互制衡起來。曲猛仍然是我們的勁敵,是徹底滅掉他,還是把他拉攏過來,成了我們每個人的小心思。
既然禿瓢和阿白都與曲猛接觸了,我就不得不也與曲猛接觸,萬一曲猛和他們兩個之中的任何一個聯合起來共同對付我,那我豈不是就慘了。而且,既然聞徵已經死了,我與凌娜接觸起來,就沒那麼多顧忌了。
於是,我去找了凌娜。自從凌娜那一晚被我強吻了之後,我們就沒聯繫過。我知道我那一晚做的事情很混蛋,所以,我決意和她和好,主動向她賠禮道歉。無論怎麼說,凌娜也是我的朋友,她很正直,就算別的人會背叛我,背後捅我刀子,但是凌娜不會,她再生我的氣,也不會那麼做。想到這些,我很是內疚,我真的不該那麼對她。
我去凌娜的班級找了凌娜。凌娜見到我的一瞬間,有些就驚訝,她可能沒想到我會主動去找她。她跟我下了教學樓,到了一個僻靜之處。到了那地方之後,她板起了臉,錯開我的目光,一直不看我。
我想,凌娜一定很尷尬,因爲我畢竟強吻過她。凌娜越是這樣,越勾起了我心中邪惡的念頭,我想先調戲一下她。我說:“凌娜,你咋了,咋老是不敢正視我?你怕我?”
“誰怕你?”凌娜大聲說。凌娜是一個爭強好勝的女孩子,激將法對她很有效果,她擡起頭,與我對視起來。我笑了,我盯着她的眼睛,肆無忌憚地笑着,還撅起嘴做了一個欲要親吻的誇張姿勢,凌娜的臉一下紅了。她大罵一聲“流氓”,轉身就要走,我趕緊拽住了她。我說:“凌娜,你還說不怕我?要是不怕我的話,你爲啥總要躲我?”
“因爲你是個流氓!”凌娜說着,繼續往前走。我跑到她前面擋她,她走得很快,一下子撞上了我。我感受到了凌娜軟綿綿的胸器,我說:“凌娜,你厲害啊,用胸也能撞人,差點把我撞飛!”
“混蛋!”凌娜紅着臉,一個巴掌就扇了過來,我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還是很滑嫩的,不像是時常進行體育鍛煉的人。我說:“凌娜,沒想到你的手還挺滑嫩的,我第一次摸!”
凌娜慍怒地瞪了我一眼,抽回手,不理我,繼續往前走。我趕緊扯住她,說:“別走啊,還沒說正事呢!你看你,一見面就和我鬧彆扭,就用胸撞我,讓我把正事都忘了!我要和你商量一件大事!”
“什麼事?”凌娜停下腳步,防備着我,好像我要吃她一樣。她說:“有事說事,沒事我就走了!你再胡說八道,我就不理你了!”
“正事就是,我要把你從曲猛的魔爪之下解救出來!”我說。凌娜一臉困惑,說:“解救我?什麼意思?”
“你帶我去見曲猛,我要和他面談!”我說。我將我的打算告訴了凌娜,我說,聞徵死了之後,禿瓢和阿白已經開始和曲猛進行接觸了,形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曲猛也許不再是我們的頭號敵人了,而阿白和禿瓢的威脅卻在增長,我們也許真的能和曲猛進行合作。
凌娜聽了之後,不說話,我說:“你沒和曲猛鬧翻吧?你們現在應該還是合作關係吧?”
“沒有,不過……”凌娜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我說:“怎麼了?”
凌娜看着我,無奈地笑了一下子,說:“之前,我和你名義上是鬧翻了的,而且還打過一架,你不記得了?這些曲猛都知道,而且,那天你……侮辱了我之後,我更在曲猛面前發誓,說要弄死你……”
“啊?你這麼恨我啊?”我睜大了眼睛看着凌娜,凌娜臉紅了,說:“還不是你太流氓,欺負我,我氣憤了,所以……”
“那現在怎麼辦?我必須見曲猛,或者,我直接去找他?”我說。凌娜趕緊說:“不行,不行!曲猛現在是驚弓之鳥,你貿然去找他,他一定會誤會,也許對你不利!”
“那怎麼辦?”我有些着急,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凌娜的肩頭,說:“難道我就坐以待斃?我就眼睜睜地看着禿瓢和阿白去找曲猛,也許他們就要聯合起來對付我了!事情很緊急呀,該怎麼辦呢?”
“也許……”凌娜欲言又止,把我搭在她肩膀上的掰開,然後說:“我想到了一個辦法,但是,不知道行得通行不通!”
“什麼辦法?”我說,我腦子裡也閃過一些念頭,“你的意思,是你去和曲猛說,我和你又和好了?不過,這樣翻來覆去,曲猛會信麼?”
“我也是那麼個意思,只不過,爲了取得曲猛的信任,我們不僅要和好,而且假裝……”凌娜不說了,臉紅了,而且連連擺手,“不行,不行!這個辦法絕對不行,我是瞎說的!”
雖然凌娜沒說出來,但是,我還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有些興奮,覺得這是個好辦法。我說:“你是說,我們假裝情侶?好主意!我們就說,之前,我們鬧翻了,分手了,現在又和好了!情侶之間,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
“可是,藍楓會誤會的,喬雅妮也會誤會的……”凌娜吞吞吐吐。我立刻說:“到時候,我會對藍楓解釋的,也會對喬雅妮解釋的,她們一定會理解的,而且,我們是假裝的,又不是來真的,對不對?”
“對吧……”凌娜說。我看見凌娜的表情有些複雜,也許,她從來沒想過,我和她會做“情侶”,雖然這情侶關係是裝出來的。不過,我們假裝情侶,最後,竟然裝出了問題,誰能想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