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看了看宋遠橋,笑道:“宋大俠,這事好像我也沒聽說過呢,別是你爲了脫困編出的理由吧?其實你沒有必要這麼做嘛,反正楊左使不會相信,再者說我們大家全在這裡,同生共死也好。”
宋遠橋卻仍是一副陰死陽活的模樣,淡淡道:“我就知道沒人相信,也罷,算我沒講好了。”
可事情有時就是這樣,無論真假,如果沒有人告訴你,那你自然不會受其影響;但若有人對你講了,情況便大不相同,在驗證真僞之前,你的一顆心是絕定不下來的。
楊逍就是如此,儘管他也並不怎麼相信宋遠橋所說,但爲免後顧之憂,還是決定暫時留着這些人。反正他們已是甕中之鱉,啥時候送他們歸西全由自己說了算。若急着一時三刻發送這幫人,萬一真有個什麼玉十字或是玉獅子的,那豈不誤了大事?
想到這,他又換上了一副笑眯眯的嘴臉,還吩咐莊錚道:“你還愣着幹什麼,快點給大家服下解藥,哦,只需要三分之一的劑量就可以。除了無法運聚內力外,那已足夠大家自由行動了。”
解藥是一粒黑色的帶點臭味的藥丸子,因爲有了前車之鑑,王大夏根本不相信什麼良藥苦口利於行的屁話,而且還懷疑那是從某個齷齪部位揉搓出的產品。
看着大家都表情痛苦的吞下去,他卻悄悄壓在了舌底,趁着別人不注意,趕緊掏出來藏進了兜裡。
此時楊逍笑道:“剛剛對不住大家了,但這種事在江湖上已經司空見慣,所以萬一哪天諸位擺我楊某人一刀,在下也絕無怨言。嘿嘿,希望你們能夠理解我。”
有人聽了嘟囔道:“當然可以理解你,但絕不會諒解你。”
楊逍裝作沒有聽見,繼續道:“我這就命人趕快把酒菜弄來,吃完後希望咱們便可化干戈爲玉帛。”
顏垣聞言趕忙指派那幾名出手偷襲的弟子去把酒菜端來。
服下解藥的辛然瞅了瞅莊錚,並沒像之前那般暴躁,而是沉聲道:“對不起,莊老大,但那件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憑咱幾十年的交情,你竟一直瞞着我,從不曾提起,連贖罪的機會都不給我,這也太不拿我當朋友了。”
莊錚卻嘿嘿道:“其實你最對不起的是楊教主。他之所以隱瞞自己孩子的身份,實則是怕被仇家盯上,反受其害。本想叫你帶着出去磨礪一下,誰曾料……其實多餘的話我不用講,喪子之痛,你應該比誰都深有體會,那滋味很不好受吧?”
辛然聞言一怔,接着顯露出一臉的驚駭和憤怒,他幾乎沙啞道:“你什麼意思?難道我那孩兒並不是在跟破鞋幫的火併中喪生的?對啦,那次是你帶的隊吧?”
莊錚嘆了口氣道:“那自然是假象而已,我知道這樣做有點殘忍,可是就算你們父子倆加起來,又怎抵得上教主之子的一條性命,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沒人可以只管闖禍,不管收場,所以於公於私我都不能放過你。”
聽完這席話,不光辛然,在場的每一個人心裡都掠過一陣寒意。原來有個所謂的朋友在身邊一直惦記你,還處心積慮的要在你兩肋上插把刀子,竟是件如此恐怖的事情。
辛然吁了口氣,突然有些釋然的道:“原來我兒因我而死,嘿嘿,這真是父債子還啊。如你所說,楊左使的兒子命金貴,我們父子倆兩條賤命都不一定能彌補過去呢。你們一直沒點破這事,是怕被教中人知道更不好處理吧,再說我那烈火旗是本教的火藥庫,端的不可或缺。這次正好可以藉機把我除去,烈火旗也就無異於落入你們之手。哼,我沒猜錯吧?”
莊錚一雙狐狸般的眼睛裡露出了殘酷狡詐的光芒,他一撇嘴道:“既然你已如此通透,我也不必再解釋什麼。不過若是你哪天立了什麼大功,楊教主一高興或許放過你也說不準哦。”
辛然卻搖了搖頭,有些悲愴的道:“原以爲楊左使武功蓋世,智計無雙,會在陽頂天教主逝去之後率領本教再創輝煌,沒想到爲人竟是這般……算了,你只需答應我一個條件,現在叫我即刻死都可以。”
聽了這話,王大夏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因爲辛然原來可都是左一個楊教主、右一個楊教主的叫着,剛纔卻改成了楊左使,顯然內心已對楊逍一夥喪失了信任。
莊錚聞言也是一愣,接着卻笑道:“人們都說要痛打落水狗,但我這人心腸軟,雖說你已經落到這步田地,我倒願意幫你點忙,說吧,想把你媳婦託付給我,還是把你女兒給我做小妾?”
他之所以會這樣肆無忌憚的羞辱辛然,是知道那迷瘟香十分厲害,中者即便服下解藥,也得一個時辰後才能解除藥效,何況還只是給他們服了三分之一而已。
辛然笑道:“那事還真是挺私密的,被人聽見不好,你湊近來,我只對你一人講。”
莊錚想了下,心說反正你現在的狀態跟個普通人一樣,若是膽敢動手,那絕對是找死,自己還能借此機會順理成章的除掉你。
想到這,他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還戲謔道:“你那媳婦長得糙了點,我可不想要,至於你女兒嘛,倒是有幾分姿色。”
辛然待他走到跟前,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冷冷道:“我希望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小兒,地府裡沒有熟人可寂寞得緊呢。”
莊錚聽了忍不住笑道:“你這是要求嗎,更像是在威脅我吧?憑你現在的力量恐怕連只臭蟲都捏不死。”
“我可能捏不死臭蟲,但讓你陪我一道歸西還是有辦法的。”辛然突然狡黠道。
此時莊錚也有了點驚慌,心說這傢伙要搞什麼鬼名堂。想着便要甩脫辛然的手,可沒想到自己和他的兩隻手竟像是長到了一塊兒,怎麼甩都甩不掉。
接着便見辛然的一張臉突然漲的通紅,肚腹間也漸漸鼓了起來,不一會兒變得比個孕婦都誇張了。
莊錚驚恐道:“辛老大,你這是打算幹什麼?咱們哥倆有話好講,剛剛是跟你開玩笑呢。”
辛然卻瞪着血紅的眼睛道:“這會兒你害怕了?嘿嘿,沒事,即便去黃泉我也陪着你。”
楊逍不但沒有爲莊錚的處境感到擔憂,還饒有興致的道:“你們這是嫌氣氛不夠熱烈,所以想搞點事助興嗎?聽說辛旗使有種可以與敵手同歸於盡的獨門絕技,叫做火烈鳥,但依你現在的狀態,功力連一成都使不出來,又能如何施展呢?”
王大夏心說這楊逍忒不是東西,自己大舅子落入險境一點都不着急,貌似還有看熱鬧的閒心,唉,人品值太低了。
辛然卻神秘的一笑,道:“其實我的武功大多數並不以內力見長,更多的還是要藉助火藥。”
見辛然鐵心要掛了自己,莊錚怒道:“我早檢查過,你身上根本沒有火藥,就連火石也被我一早摸走了。要不是怕濺一身血,現在我就一掌劈了你。”
“嘿嘿,那你劈一掌試試看不就知道了。話說我那火烈鳥自練成還沒用過呢,這下倒可以試驗一番。”辛然此時的臉色已幾近血紅,他突然又問道:“你沒感覺自己的手已經不在了嗎?”
莊錚大驚,仔細一瞧,這才發現自己的手真的不見了,嚴格來說是他的手和辛然的手竟融爲了一體。
“你的手上……塗了化血膏?”辛然顫抖着問。
“你忘了嗎?那可是你以前交給我準備謀害顏老大的,嘿嘿,後來因事終止,但我並未扔掉那霸道玩意兒,沒想到今時今日真的派上了用場。”辛然說完,眼睛裡已滴出了血。
顏垣聽了眼皮一陣抽搐,臉帶怒意的看了看莊錚。
莊錚訕訕道:“別聽他胡說,我怎會那樣做。”
滅絕哼了聲,譏刺道:“邪教就是邪教,自己人咬自己人,還咬得這麼熱鬧,當真令人眼界大開。”
楊逍卻道:“哪裡都有品德低下之人嘛,就是你們所謂的名門正派也不例外吧。”說着,看了眼宋、俞二人,那倆傢伙卻裝聾作啞,只定定看着莊錚和辛然在相互糾纏。
此時王大夏突然發現莊錚的眼睛也開始充血了,而且肚子跟辛然一樣膨脹着。
金花自然也注意到這怪誕的情形,不禁自言自語道:“難道這火烈鳥就是失傳多年的血雷循環**?”
辛然似乎聽到了,嘖嘖道:“還是龍王有見識,嘿嘿,怎麼樣,在我臨終之際不想說點感人話嗎,我可是暗戀了你好多年呢。”
“辛旗使這會兒還開玩笑,其實……小女子這些年也確實有點想念你呢。”金花這般說道,其實心裡知曉辛然肯定已是凶多吉少。
辛然聽了眼神突現光采,正想繼續說話,卻聽得“啪”一聲脆響,原來是莊錚終於忍不住出手,那一掌似乎還打折了辛然的好幾根胸骨和肋骨。
辛然彷彿已經預料到這種結果,不怒反笑道:“莊老大,你怎麼跟娘們兒似的,就這點力氣?拿出搗鼓楊左使小妾的勁頭好不好?”
聽到抖出了自己的醜聞,莊錚的臉色甚至紅得快趕上辛然了,只見他一咬牙,喝聲:“去死吧!”一掌便擊向了辛然的頭顱。
楊逍卻驚呼道:“不可動手。”
只惜爲時已晚,辛然一顆腦袋頓時像西紅柿般被打裂了,同時卻發出轟隆一聲,他的整個身體竟也爆了開來。
於是乎,對面的莊錚在同一瞬間也被炸了個血肉飛散,他只來得及看見辛然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那笑容很有些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