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金衍打量着眼前女子,她雖然身上沒有真元波動,但心中卻隱約生出一種不安的感覺。
這個女子不簡單。
他悄悄釋放弦力,誰料拓跋蘭若立即生出了感應,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於是尷尬一笑,將弦力收回。
拓跋這個姓氏,在中原並不常見。但在北周卻是國姓,除了當年鮮卑一支外,許多後來爲北周立下戰功的人,也都賜姓拓跋,所以他也不知道對方的來路。
金不換道,“姑娘可是初次來大明?”
拓跋蘭若笑道,“蘭若自幼羨慕中原文化,尤喜美食。當年曾在書鋪買過一本《中原食貨志》記載了中原各地美食,其中有一篇專門介紹金聚德烤鴨,所以來京之後,忍不住前來品嚐。”
蕭金衍心說,姑娘你買得怕是盜版書吧,錯別字能害死人啊。如今物慾橫行,人人趨利,只要有利可圖,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蕭金衍常年行走江湖,什麼金聚德,唐師傅大碗麪、啃得雞,故意弄出個烏龍來,若稍不注意,就會着了道。
當然他也不會說破。
拓跋蘭若又道,“蕭公子是剛入京城吧?”
蕭金衍愕然,“你認識我?”
拓跋蘭若笑道,“雖第一次見,但在北周大名卻如雷貫耳,早已神交已久,小女子今日特意在此恭候。”
金不換問,“你跟蹤我們?”
“小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哪裡有這個本事,不過在下粗通易理之術,想要尋個人,還是容易至極。”
蕭金衍好像有點印象了。
他以前聽過,北周小皇帝有個女老師,在北周地位極高,精通推衍之術,而且還是拓跋牛人的義女,想必便是此人了。
想到此,他絲毫不敢怠慢。
“拓跋姑娘找在下何事?”
拓跋蘭若道,“共商大事。”
她示意二人坐下,又道,“想必二位也知道,去年趁西疆之亂,薛元帥趁機越過鳳凰嶺,攻打神仙溝,侵佔了我北周十八城,我代表我們陛下,前來與貴天子談判,討回十八城。”
蕭金衍兩手一攤,“這事兒不歸我管。”
金不換道,“真是大快人心。”
拓跋蘭若道,“不如我幫你算一卦,三日之內,你在京城之中有一場桃花劫。”
金不換道,“我已習慣了。沒什麼大不了。”
拓跋蘭若微微一笑,“我當然知道。不但如此,我還知道你來京城的目的是爲李院長,咱們目標不同,但卻有個共同的敵人。所以,蘭若才斗膽來見你。”
她指了指窗外,“門口那個賣菜的老農,酒樓對面那個書生,還有門口賣柿子的大姐,一個是錦衣衛,一個是兵部,還有個東廠,隸屬不同上級,監視着我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你信不信你一出去,就會有人把你們帶走?”
蕭金衍道,“我現在這副行頭,不過是京城中的一個武師,就算帶走也問不出什麼話來。”
“莫家爲,莫家拳館傳人,四十一歲,是前朝宮中司禮監莫太監的侄子,就這個身份,你被他們弄到裡面,不死怕也是掉層皮。”
?蕭金衍心說這女人怎得什麼都知道。
“你想怎麼合作?”
這時,一箇中年婦人走了進來,指着拓跋蘭若道,“你這個死不要臉的狐狸精,在外面勾三搭四,還想對我男人動手?”
中年婦人個頭不高,舉止粗鄙,如市儈婦人,雖然做了易容,但蕭金衍一眼就看穿了此人正是東方暖暖。
因爲她身上獨特的味道。
說着,她低聲笑道,“妹子,這件事輪不到你來管,我替他謝你了。”
拓跋蘭若先是一楞,很快就明白了對方身份,嫣然一笑,道:“想不到,堂堂東方聖女,竟還有這麼潑辣的一面。”
東方暖暖道,“那得分人,對你,稍有不慎就被你算計,還是提防一些爲妙。”
她站起身,對蕭金衍喊道,“你還愣着幹嘛,還不跟我回家?”
蕭金衍沒想到,她也如此快找到這裡,看來自己保密功夫不怎樣,一入京城,就被這麼多人盯上了。
他站起身道,“是,夫人。”
這二字一出口,他覺得有些魯莽,誰料東方暖暖卻道,“死樣,看我回家不收拾你。”
臨行之前,她對拓跋蘭若道,“收起你的小算盤,先忙好自己的事吧,順便幫忙把賬結了。”
三人離開了金聚德,回到莫宅。
宅中有五間房,一個院子,雖然有些陳舊,但各類物品一應俱全,尤其是傢俱,都是上等的好料,可見當年這個莫家爲還是極有品位之人。
?金不換轉身就去隔壁。
蕭金衍問,“你幹嘛去?”
金不換呵呵一笑,“嫂子不是要收拾你嘛,我得迴避一下。”
蕭金衍沒好氣道,“不必。剛纔都是演戲。”
金不換道,“我瞧得可真真切切哩。”又對東方暖暖道,“聽聲音這位姐姐應該不大吧?”
東方暖暖撤去面具,露出本來面目,金不換兩眼直勾勾望着她,哈喇子嘩嘩直流。
東方暖暖道,“你再看,信不信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金不換笑嘻嘻道,“你挖出來也沒用,你的模樣早已印在我的心裡,除非你把我心也挖出來。”
東方暖暖臉一紅,伸手探出,作勢要抓。金不換連向後閃躲,東方暖暖雖沒盡全力,但她修爲在哪裡,一抓落空,倒也有些出乎意料。
“原來是逍遙派的人。”
金不換大大咧咧,“過獎,過獎。”
“逍遙派出來的人,沒一個好東西。”東方暖暖又對蕭金衍道,“看看人家,年紀比你小,嘴還比你甜。”
蕭金衍苦笑,“這個,學不來。”
三人閒聊片刻,東方暖暖才道,“那個北周的小姑娘,最好離她遠一些。她是血手印組織的長工,論心機,你怕不是她對手。”
自從東方暖暖想開之後,放下了那份執着,對蕭金衍說話言談之間也沒有那麼拘束了,反而讓蕭金衍覺得更舒服一些。
“我也不是你對手。”
“你當然不是我對手。”東方暖暖傲然道,“不過,我卻不是宇文姑娘的對手。”
金不換趁機道,“姐姐,那個宇文姑娘很美嘛?怎麼一說起他,蕭大哥總是神魂顛倒的?”
“你猜呢?”
“肯定不及姐姐萬一。在我眼中,姐姐便是這天下間最美的女子。”
東方暖暖雖知道他有拍馬屁的嫌疑,但聽在耳中還是覺得很舒服,試問天下女子,又有哪個不喜歡聽別人誇她漂亮呢?唯獨眼前這個木頭一般的傻小子,嘴裡一句好聽的話也說不出來。
東方暖暖笑吟吟道,“既然你這麼說,不如姐姐嫁給你好不好?”
金不換蹭得跳了起來,向後退了兩步,“算了,我娶不起你。”
“我可以養你啊。”
“那也不行,我比較好色。”
“我不介意啊。”
金不換冷汗都要流下來了,“我身體不太好,怕夭壽。”
東方暖暖臉色一沉,“滾。”
“好嘞!就等這句話!”說罷,一溜煙跑了。
?金不換一走,蕭金衍反而不知說什麼好了。倒是東方暖暖主動問,“我比蕭大哥早來了幾日,李院長的事我打聽過了,你可有什麼計劃?”
蕭金衍搖頭嘆息,“他被皇帝關在宮中,那裡守備森嚴,我想先見一下玉溪國師,跟他討教一二。對了,你們又如何打算?”
東方暖暖道,“蘇州一別,我便北上,聯繫了幾個當年父親的舊部,其中有幾人在軍方擔任要職。”
蕭金衍道,“已過去二十多年,他們既已成了大明將領,又怎會聽你擺佈?”
“當年光明教助朱立業打下江山,他卻出爾反爾,讓宇文天祿清繳我聖教,但我教內弟子甚多,早已有不少已滲入了軍方,一來他們定期服用我們聖教藥物,二來若身份曝光,朱立業也會對他們進行清洗,所以不得不聽我的。”
“皇帝身邊高手如雲,還有一座驚神大陣,大部分將領都忠心於他,怕也是掀不起什麼風浪。”
東方暖暖淡淡道,“我並未指望他們能打下京城,只要在適當的時候,製造一些騷亂和事端,牽扯一下三大營即可。而且最近趙逸的一些舉動,讓皇帝有些不安了,頻頻調整三大營將領,還有京師的佈防。目前看來,還是奏效的。”
東方暖暖道,“十月初十,朱立業做壽,將會在宮內宴請文武百官,到時便是一個絕佳機會。”
蕭金衍驚道,“你想刺殺皇帝?”
東方暖暖笑着道,“我哪裡有這個本事?不過,這個天下想要他死得人太多了,我只是略作配合,給他們創造機會而已。”她又補充道,“書劍山上十五名守劍人,來了中原。”
“什麼?”
蕭金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在璇璣陣中與虛先生的一番談話,他已猜出事有不妙,但還未如此緊迫,但東方暖暖的這個消息,若傳入江湖,必將掀起滔天巨浪。
自陸玄機之後,五百年來,書劍山的守劍人幾乎從不出山,也只有十九品像的劍修之士行走天下,但這次不但出動,而且幾乎傾巢而出,看來虛先生預言的天道降臨,怕是要成真了。
“難道真如讖語所說,至尊天道要降臨人間?”
東方暖暖道,“不,至尊天道,一直都在人間。我倒是很想看看,過了那一日,這個天下,這個世界,究竟會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