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李金瓶醒來,看到李傾城端着早餐走了進來,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李傾城對她的照顧無微不至,她也很享受這段時光,只是自己的身體卻越來越差,她不想讓李傾城難過,嘴角微翹,笑道,“大哥怎得這麼早?”
李傾城道,“去鎮上幫你買了些牛奶,還有些早點,趁熱吃。”
“大哥一起吃。”
李傾城道,“我已經吃過了。”說罷,撿起一塊糕點,送入她口中,“多吃一些,今日怕有好些事情哩。”
“怎麼?”李金瓶不解。
李傾城尋思片刻,這才道,“剛纔我出去,看到昨日狼牙堡中的那幫人,他們昨日在茶肆內丟了面子,今日必然不會善罷甘休。”說到此,李傾城眼中殺機驟現,“就怕他們膽子小,不敢來。”
李金瓶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大哥不要造太多殺孽。”
天道降臨之夜,李金瓶被至尊天道奪舍,殺了不少人,最近一段時間,她已經逐漸回憶起那夜的事情,心中滿是愧疚,對殺戮之事很是厭倦。而李傾城在招魂幡中,殺紅了眼,差點墜入魔道,所幸有李金瓶相伴,他才勉強壓制住心中的殺意。
李傾城道,“我答應你,若他們不開眼,我略施懲戒便是。”
用罷早餐,兩人離開驛站。
從驛站到努爾干城,騎快馬不過一天的路程,然而李金瓶身體抱恙,經不起顛簸,而且這次出門是爲了遊山玩水,所以他們走走停停,遇到美景美食,都會駐足流連片刻。
已是仲春時分,地處極北的努爾干城依舊寒冷,但湖邊、山腳下已有草木逐漸泛青,與遠處一片白雪皚皚的山峰相互交映,一青、一白,令人心曠神怡。
果不其然,不到正午,便有七八匹快馬從後面追來過來,爲首之人正是昨日在茶肆之中的那兩個壯漢,衆人將二人和馬車圍在了正中央。
“昨日有人替你們出頭,讓你們躲過一劫。今天你們怕是沒那麼好運了。”先前那鬼頭刀的壯漢道。
另一漢子道,“你們的錢,我們是吃定了。昨日你們若識趣,給了銀錢,興許我們會留你一命,不過既然把白馬幫牽扯進來,對不住,只好讓你們二人做一對亡命鴛鴦了。”
李傾城心中起了殺機,忽然手中一緊,被李金瓶拉住了,他知道李金瓶的想法,於是道,“我很好奇,昨夜你們回去,沒有檢查一下你們的刀嘛?”
“死到臨頭,嘴還不饒人。”
衆人哈哈大笑。
他們正要動手,忽聽得又有快馬聲從前方傳來,“且慢!”四名劍客從前面趕了過來,帶路之人李傾城昨日見過,正是與楊雪瓊同行的年輕劍客。
四人來到衆人身前,一擡馬繮,四匹馬齊齊立住,就連李傾城也心贊好馬術。
爲首劍客道,“在下白馬幫楊從劍,與各位有禮了。”
壯漢道,“你們白馬幫的人沒完沒了是吧?”
楊從劍道,“狼牙堡的各位好漢,這兩人是我們大小姐的客人,昨日大小姐走的匆忙,考慮不周,怠慢了客人,今日特讓在下來迎二位前去作客,還望各位英雄行個方便。”
這話倒是不假。
楊雪瓊江湖經驗尚淺,昨日離開之後,楊從劍提醒她,他們攔住了狼牙堡之人行兇,怕是那兩位年輕夫婦會有危險。楊雪瓊不解,楊從劍便告訴她,若昨日他們動手,只是爲了銀錢,但在茶肆內落了面子,今日必然會捲土重來,而且白馬幫摻和進去,爲了不惹麻煩,他們不但會搶錢,還會講那中原來的夫婦滅口。
楊雪瓊一聽自己的好心,卻給二人帶來了殺身之禍,於是連夜讓楊從劍率人前來搭救,果不出所料,狼牙堡的人又追了上來,好在來的及時,避免了一場災禍。
李傾城心想,這白馬幫的人做事考慮倒也周全。
壯漢道,“昨日當着那麼多人面走了空手,已是給了你們白馬幫面子,今日之事,我們志在必得,這位楊兄弟,我奉勸你還是不要動手。”
楊從劍道,“在下知道江湖規矩,昨日你們給了面子,所以也不會讓各位空手而歸。”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包銀子,“昨日我們考慮不周,所以今日特意帶了一些禮物。”
楊從劍老於江湖,狼牙堡昨日行事爲財,今日動手就是爲命,若不出手,年輕夫婦會有性命之憂,白馬幫向來俠義爲先,若這兩人因他們而死,將來幫主必會怪罪於他,所以直接用銀錢堵住衆人之口。
他又朗聲道,“十日後,我們在努爾干城舉行白馬大會,屆時各路英雄好漢齊聚城內,貴堡的呂堡主也會前來,到時候楊某人在城內擺酒,招呼各位英雄。”
他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一方面告訴他們,這件事他們白馬幫管定了,另一方面又是銀子又是邀約,給足了狼牙堡的面子,讓人覺得不那麼咄咄逼人。
果然,狼牙堡衆人聽到這番話,小聲商議了一番,這才道,“楊幫主的面子,我們還是要給的。”又對李傾城道,“小子,算你們走運,將來行走江湖,可不是一直這麼好運的。”
李傾城轉頭不理他們。
李金瓶爲狼牙堡衆人鬆了口氣。
楊從劍這纔對李傾城夫婦道,“讓兩位受驚了。”
李金瓶道,“是楊小姐太客氣,我們還不知如何謝你們呢。”
楊從劍笑道,“我們大小姐與夫人一見如故,自然不會見危而袖手旁觀,她特意交代,讓我們四人護送你們一路去努爾干城,在城中逗留幾日。”
李傾城道,“不必了。”
李金瓶卻道,“反正我們也沒什麼事,就怕太麻煩你們。”
楊從劍哈哈一笑,“我們白馬幫的人,向來以結交天下朋友爲榮,夫人這麼說,可是太小瞧我們了。”
李金瓶望着李傾城,“大哥,不如我們去城中玩幾日?”
李傾城又怎捨得拒絕她的請求,於是點頭答應。
楊從劍與狼牙堡衆人拱手作別,李傾城架着馬車,四人護送在左右,一路向努爾干城駛去。
待衆人走遠,狼牙堡衆人才道,“白馬幫有些欺人太甚。”當打開包裹,卻發現裡面是一片片金葉子,足有十片之多,就算搶那對中原來的夫婦,怕也不值這麼多錢,登時對白馬幫做事方式大有改觀。
壯漢道,“看來還是給足了面子。十日後,我們就到努爾干城,參加他們那個什麼白馬大會。就是便宜了那對夫婦。”
另一人道,“尤其那男的,一副欠揍的樣子,看白馬幫的面子上,給他留一命,不過再見到他,我不介意讓他吃點苦頭。”
“怎麼,你還對那小白臉感興趣?”
“哼哼,我只是讓他嚐嚐鬼頭刀的厲害。”
說罷,他猛然抽刀,正要劈出一陣刀風,誰料,這一用力,只抽出了一把刀柄。
他臉色微變,刀鞘一豎,無數鐵屑從刀鞘內留了出來。另一漢子,也拔刀,發現他的刀也是如此。
被人用內力震碎了刀身。
關鍵是,他們還不知道對方是怎麼做到的。
他們忽然想到,上次拔刀是在茶肆之內,他們想要動手之時,那年輕小白臉將他們刀攔了回去,臨收回之時,在兩柄刀上彈了兩指。
若用內力以刀斷刀,這份功力,他們興許能夠做到,但無聲無息以手指震碎鬼頭刀,就算呂堡主,也沒有這份本事。
難道那個中原來的小白臉,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看着身上沒有真元波動,雖有名劍,也不像習武之人。但他身上表現出的氣魄,卻也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想到此,令人對視一樣,看到了對方的震驚。
看來遇到高手了。
兩人只覺得脖頸發涼,若真動起手來,他們的脖子可不比鬼頭刀,人家動動手指,兩人怕已是身首異處。
可笑的是,他們剛纔還威脅要取二人性命,想到此,不由覺得慶幸,他們是從鬼門關撿回來兩條命啊。
“二哥,這白馬大會,你還要去嗎?”
“最近牙疼,大夫讓我少出門。你呢?”
“我準備回狼牙堡種蘑菇,這次白馬幫遇到了麻煩,你說這小白臉不會是他找來助陣的吧?”
“誰知道呢,不過還得回去提醒一下呂堡主,讓他這次出門小心爲上。”
衆人一邊嘮叨,一邊在想剛纔經歷之事,紛紛向狼牙堡方向疾馳而去。
……
翻過一座山,氣溫升高了不少。
似乎這座山將一路上遇到的寒流,擋在了山外。從山路上看去,遠處依舊雪山連綿,但路兩側的楊柳已開枝吐芽,才嗅到了一絲春天的氣息。
放眼望去,一座巍峨的城池依山而建。城中建築多以石頭築成,街道鱗次櫛比,如蛛網一般密佈,建築跟中原的風格完全不同,多爲方正高聳。
城外是數萬畝的早稻,才插秧不久,遠看微綠,正有一片生機。一條寬闊的大河,從城南緩緩流過,流向東邊的大海,而這條河,向上遊連接着北周,據說沿河而上,可抵上京城。
城東是一處碼頭,由於天寒的原因,並不怎麼繁忙,只有零星的船隻靠岸。
城池再往北,則是一座巍峨的高山,高山聳立萬丈,上面常年積雪,每年春夏,都會有許多人前往這座山去朝聖。
這就是大雪山。
而山腳下的這座城,正是有“塞外江南”美譽的努爾干城,隸屬於大明吉林行省的努爾幹都司。
這座城,雖然不如隱陽那般赫赫有名,卻也是北疆之上,最大的一座邊城。
楊從劍對二人道,“我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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