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他!我已經報警了,放開他!”
呵斥的同時,藍禮握緊了拳頭,快速奔跑着,迸發出了一股勢不可擋的強大氣勢,朝着混亂局面衝撞過去。
四名年輕歹徒瞬間就慌了手腳,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如鳥獸散一般地退後了幾步,擺出了自我保護的架勢;但這短短的一點點空間和時間,卻爲藍禮贏得了足夠的機會,他的腳步快速緊急剎車,在那名受害者身邊停靠下來,用雙手抱住了對方的肩膀,往後拖拽,立刻離開了圍毆現場,隨後朝着旁邊下達命令,“保護他!”
魯妮坐在了出租車的另外一邊,她沒有第一時間看到這一側的景象,一開始藍禮在說話的時候,她還以爲藍禮正在開玩笑,但隨後停車、下車、呵斥的所有動作就這樣一氣呵成,根本來不及深想,一切就這樣發生了。
魯妮立刻打開了車門,提起了裙襬,踩着高跟鞋快步追了上去,然後就看到藍禮拖着一個渾身狼狽的身影退後了回來,揚聲喊了一句“保護他”,隨後就再次往前衝了上去。
魯妮來不及多想,踮起腳尖,飛快地繞到了那名受害者的身前,將對方守護在了身後,此時纔有時間快速橫掃了一圈,瞳孔猛地一縮,迅速就捕捉到了現場的情況——對方一共有四人,而藍禮和出租車司機加起來才只有兩個人。
第一時間,魯妮就掏出了手機,撥通了911,接線員立刻接通了電話,她條理清晰、簡明扼要地說明了所有情況,就在此時,旁邊一個身影正在偷偷摸摸地靠近,魯妮右手依舊握着手機,持續與接線員溝通,同時擺出了空手道的起手式——
拍攝“龍紋身的女孩”時學習的。
魯妮的眼睛瞪圓起來,那股犀利與狠辣的氣質瞬間迸發出來,不僅沒有退縮,同時還往前邁了半步,那股滔滔氣勢迸發出來,強硬地形成了對峙。
……
與此同時,基亞努什已經沒有時間思考了,在混亂之間,一個箭步就跨了上前,跟隨着藍禮的腳步朝前衝刺了過去,只能希望能夠彌補一下人數的巨大差距所帶來的劣勢。
就在這短暫的時間裡,四名歹徒立刻就意識到了,他們佔據着人數優勢,於是就再次從不同方向蜂擁了過來。
基亞努什渾身肌肉都緊繃到了極致,大腦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思考,他只能瞄準了最前面的那一個歹徒,不管不顧地衝了上去,以蠻力將對方撞開,但自己的重心也已經完全失去,根本無以爲繼;然後視線餘光就看到了一個身影高高躍起,一個凌空飛踢,另一側的一名歹徒就踉踉蹌蹌地連連後退——
居然是藍禮?
居然是藍禮!
基亞努什的眼珠子幾乎就要掉下來了,但下一步,他整個人就和歹徒跌做了一團,兩個人如同滾葫蘆般在旁邊糾纏在了一起。
一個助跑、一個飛踢,藍禮的意圖不是進攻也不是降服,而是破壞重心,隨後雙腿沒有任何停頓,兩個踮步和碎步的調整,緊接着就朝着旁邊另外一名歹徒衝撞了過去。
雙手做出了自由搏擊的防守架勢,吸引對方主動進攻,但右腿卻快速地一個橫掃,踢想了對方的膝蓋,強勢地破壞了對方的站立重心,緊接着上半身就快速欺身上前,以肩膀重重地撞擊過去,狠狠地將對方撞得連連後退。
轉眼之間,四名歹徒就已經撞開了三名。
此時藍禮才注意到,還有一名歹徒居然朝着身後的魯妮衝了過去,但不需要藍禮的幫助,魯妮擺出的強硬對抗架勢就已經把對方嚇到了。
和範-迪塞爾比較起來,眼前的四個年輕人着實沒有太多威脅,完完全全就是紙老虎,只需要強硬對抗就可能將對方嚇得屁滾尿流。看起來,他們不過是街頭混混而已,仗着人多勢衆,所以欺軟怕硬,專門挑選外賣員這樣的弱勢羣體下手。
一羣失敗者。
藍禮依舊沒有放鬆警惕,揚聲朝着旁邊詢問到,“司機先生,你還好嗎?”
基亞努什跌坐在地上,遲遲緩不過神來,迷迷糊糊、懵懵懂懂,根本就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能下意識地點點頭,“我很好,我,呃,我很好。”
藍禮再次雙手虛握成拳,擺出了進一步攻擊的架勢,“很好,大家一起幫忙,把他們全部制服,交給警/察處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曼哈頓!現在纔剛剛八點!你們居然就如此猖狂!你們全部都瘋了嗎?”
這不是廢話,而是有意識地提醒:提醒街道附近的行人們,現在還是繁華時段,這裡也是繁華街區,他們根本就不需要害怕四個小混混,他們纔是佔據上風的一方。
果然,四周的人羣互相交換視線之後,漸漸開始大膽起來,陸陸續續地聚集了過來。
視線餘光捕捉到了現場氣勢的轉換之後,藍禮一個跨步上前,那種排山倒海的強大聲勢撲面而來,四名歹徒瞬間連滾帶爬地開始連連後退,轉眼就拉開了距離。
聲勢轉換之後,周圍的行人們也紛紛得到了鼓舞,叫囂嚷嚷着衝了上來,那滔滔聲勢瞬間就讓四名歹徒逃跑地更快了,巴不得自己能夠變出四支腿來,加速逃離這個張牙舞爪的煉獄場。
不過,衆人也沒有窮追猛打,注意到四名歹徒的腳步離開之後,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紛紛高高地舉起了雙手,鼓掌着歡呼着慶祝着,爲了這場小小的正義勝利而真心地感到開心。
藍禮也停下了腳步,正準備轉過身去探望那名受害者,視線餘光就捕捉到了一個偷偷摸摸的身影,趁着大家注意力的轉移,正在摸回來,準備偷走外賣員的自行車。
“你在和我開玩笑嗎?”藍禮完全哭笑不得,再次揚聲呵斥到,握起了拳頭,這一次沒有任何停頓,全力加速衝刺了過去。
一個動作,對方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轉身逃跑了。
藍禮的腳步在自行車旁邊停靠了下來,重新將自行車扶了起來,旁邊也有行人過來幫忙,將保溫箱也扶了起來,推到了旁邊,靠牆擺放着,這纔再次走了過來,在那名外賣員的身前單膝跪地地蹲了下來,“你還好嗎?受傷了嗎?”
外賣員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小夥子,看起來甚至還不到二十歲,應該就是高中生的模樣,身材非常單薄,似乎受到了嚴重驚嚇,整個人的神態都顯得惶恐不安,瞳孔快速地震動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身體正在微微顫抖着。
藍禮輕嘆了一口氣。即使是在曼哈頓,不是皇后區或者哈倫區;即使是夜幕剛剛降臨,不是夜深人靜;即使是在人來人往的繁華街道,不是人跡罕至的偏僻小巷,那些骯髒的黑暗依舊在悄悄蔓延,製造出無法驅散的恐懼。
往前傾了傾身體,藍禮擁抱住了對方。
藍禮不喜歡擁抱,也不習慣擁抱,但必須承認的是,擁抱的溫暖總是能夠帶來安定和平靜,肢體觸碰的真實感和親近感,這是永遠都無法取代的。
輕輕地拍打着對方的後背,藍禮低聲安慰着,“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外賣員似乎不想要承認自己的狼狽和脆弱,故作堅強地說道,“沒事,我沒事。”但那微微顫抖的嗓音還是泄露出了他的真實情緒,“我應該小心一點的,這是我的錯……”
“不,這不是你的錯。沒有人應該爲這樣的遭遇譴責自己。”藍禮打斷了對方的話語,“犯錯的是他們,需要懺悔需要內疚的是他們,我們沒有必要爲他人的犯罪行爲買單,我們必須堅強地站起來展開反抗,他們纔是需要譴責的那羣人。”
外賣員微微張了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曾經想過,也許他應該提高警惕,也許他應該繞過這條道路,也許他應該把自己身上的現金全部給他們……那麼這些事情就不會發生了。他僅僅只是想要用自己的勞動來換取回報,小心翼翼地開創屬於自己的生活,他不想要多管閒事,也不想要招惹麻煩。
但……也許他錯了。
猝不及防之間,眼眶就溼潤起來,一陣委屈和後怕洶涌上來,根本無法控制,他只能倉皇地將腦袋埋了下去,緊緊地咬住牙關,隱藏自己所有的情緒。終究,所有情緒還是宣泄了出來,釋放出來之後,身體總算是漸漸放鬆了下來。
藍禮將自己的肩膀借給了對方,沒有詢問,也沒有探究。有時候,一個人可能需要的只是一個肩膀,不需要慰問,也不需要交談,一個依靠就已經足夠了。
擡起頭,藍禮就看到了蹲在旁邊的魯妮,她看起來有些滑稽。
黑色晚禮服的裙襬拉在了手上,高高地擡起;鬆散綰成的髮髻似乎已經有些散開來了,零散的髮絲透露出剛纔的驚心動魄;左手裡提着一雙高跟鞋,打着赤腳站在地上,彷彿落難公主一般。
儘管如此,魯妮渾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糟糕狀態,視線擔憂地看向了那名外賣員,無聲之中透露出了靜靜的陪伴和支持;察覺到了視線,魯妮擡起頭來,然後就看到了藍禮那雙明亮的眸子,她的嘴角勾勒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容,表示了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