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機場大廳的行李盤旁邊,藍禮提起了自己的行李,和菲麗希緹、德雷克等人打了一個招呼,“那我就先離開了。明天上午八點?在工作室?”
德雷克點點頭表示了肯定,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嗓子,似乎在說:我還有很多話想說,但說不出來。這讓藍禮不由笑了起來,朝大家揮了揮手,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下飛機之後,藍禮看到了安迪發來的短信,表示已經派人過來機場接機,讓他不要和劇組一起離開機場,單獨地低調地獨自離開,不要刻意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藍禮壓了壓腦袋上的棒球帽,神態自若地在人羣之中穿梭着,白色t恤和深藍色破洞牛仔褲,腳下踩着一雙黑色的耐克跑鞋,手裡拿着天藍色的牛仔外套,沒有刻意隱藏自己,卻也沒有高調地昂首挺胸,彷彿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大學生。
其實藍禮認爲,多倫多和特柳賴德的效應依舊還在發酵過程中,而洛杉磯是演員的大本營,人們對於來來往往的演員更是習以爲常,現在能夠認出他的人着實不多。不過,既然安迪交代了,肯定事出有因,所以藍禮還是簡單遮擋了一下。
對於如何處理熱情影迷的圍堵,藍禮的經驗着實有限,但他卻知道,如果帶着帽子又帶着墨鏡,又或者說太過誇張的遮掩和裝扮,反而容易引人注目。普普通通卻又帶着低調的正常人姿態,人們也不會刻意投去視線,最爲安全。畢竟,大隱隱於市。
視線不緊不慢地在人羣之中搜索着,尋找着自己的接機對象。但意外地是,人羣之中卻沒有看到寫着他名字的牌子,倒是看到了不少酒店前來接旅行團的牌子,而且還有不少亞洲面孔。難道是接機之人還沒有抵達機場?
藍禮停下腳步,認認真真地看了一圈,然後就看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背影,白白胖胖的側臉,就好像發酵完美的饅頭,一件深藍色的襯衫略顯寬鬆,可以隱隱看出他微胖的身材,圓潤的眉毛讓他看起來慈眉善目,卻又帶着一絲書卷氣,腦海裡自然而然就浮現出高中時不善社交卻總是笑面迎人的書呆子形象,此時他雙手抓住一個三明治,正在掙扎着——
他試圖撥開三明治外面的包裝,可是夾在咯吱窩底下的紙張卻一直往下掉,然後三明治裡面的美乃滋醬又開始滑落下來,不小心就蘸到了手上,這頓時讓他無比狼狽,又開始試圖將包裹在外面的餐巾抽出來,才一動作,手臂底下的文件就散了開來,岌岌可危。
“請問,你需要幫忙嗎?”藍禮走到了旁邊,友好地詢問到。
“哦,不要,我沒關係,我很好,我是說,謝謝你的好意,我……”他慌亂地說道,詞句十分短促,但話語卻充滿了和氣融融的感謝,他手忙腳亂地試圖挽救一切,結果……手臂底下的紙張就掉了下來,藍禮順勢就將掉落的文件收攏到了手心,“謝謝,謝謝。上帝,我真的是太笨手笨腳了,噢,天哪!”
美乃滋終究沒有抵抗住地心引力的召喚,掉落了下來,他發出了鬱悶的哀嚎聲,但很快就恢復了注意力,“抱歉,麻煩你了。這些交給我就好,我可以處理的。放心,我會把這裡擦拭乾淨的。”他擡起頭來,伸出雙手準備把那些文件接過來,可是卻發現,藍禮把文件放在了身前,然後轉過來,將有文字的那一面朝向了他。
“我想,這上面的名字應該就是我本人。”
溫和的嗓音響了起來,內森-普雷斯的身體僵硬了片刻,然後迅速擡起頭來,那張俊朗的面容就映入眼簾,他發出了鬱悶的低吼聲,這下完蛋了,這下糟糕了,這下搞砸了,“霍爾先生,我……”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我們的第二次見面吧,內森-普雷斯?”藍禮順手將內森手中的餐巾抽了出來,然後覆蓋住內森手中的美乃滋,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紙張,左右看了看,發現周圍的旅客們根本不在意這裡的小小意外,依舊人來人往,“所以,你現在是爲安迪-羅傑斯工作?我記得,上次你被費舍爾開除了,不是嗎?”
內森,當初費舍爾-摩根的助理,威廉-莫里斯經紀公司的頂級經紀人,一個半月前,他專程在洛杉磯國際機場接機,然後帶着藍禮和費舍爾見面。可是,藍禮拒絕了費舍爾,同時費舍爾也把內森開除了。
沒有想到,再次見面,居然還是機場,居然還是接機。
“是,是的。”內森激動地說不出話來,他和藍禮僅僅只是見過一面而已,藍禮不僅記得他們見面的情形,而且還記得他的名字,這對於內森來說,簡直不可思議!當初,費舍爾花費了十天時間,才記住他的名字。
“我是說,我在創新藝術家經紀公司找到了工作,然後被分配給了羅傑斯先生。”內森用最簡潔的話語解釋到,“上帝,工作,工作,我今天是有特別任務的。我是專程前來接機的!”內森反應了過來,聲音還沒有來得及揚起來,然後就壓低下來,以悄悄話的方式說道。
那刻意的姿態反而顯得有些詭異,這讓藍禮啞然失笑,舉了舉手中寫着名字的紙張,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
內森傻乎乎地笑了笑,又停頓了約莫兩秒,“對了,車子停靠在旁邊的停車場。這裡不能停車,所以我們需要從這裡走過去,五分鐘就到了。”內森左右看了看,尋找着藍禮的行李,可隨即就反應過來,自己的手裡還拿着三明治。
內森快速跑到了旁邊的垃圾桶,把三明治丟了進去,用餐巾擦了擦雙手,重新跑了過來,主動接過了藍禮的行李,“這邊請。”走在前面帶路,那毛毛躁躁的模樣,彷彿和第一次見面沒有太多區別,這着實是讓藍禮忍俊不禁。
“抱歉我剛纔的失禮。”內森知道,他剛纔着實太不敬業了,不僅錯過了接機的時間,而且還差一點就錯過了接機的對象。
事實上,那是他的午餐,早餐也沒有吃的情況下,他有一些低血糖,他僅僅只是想在藍禮出現之前,快速咬兩口而已。可沒有想到,無意間被一個人撞了一下肩膀,雖然沒有大礙,但頓時就手忙腳亂起來。
不過,內森沒有解釋,之前費舍爾就最討厭別人解釋,因爲任何解釋都只是失敗的藉口而已。
“看來我是打斷了你的午餐。”藍禮卻沒有輕易跳入結論,飛機比預期之中提早了十分鐘抵達機場,而且他的行李出來得也比預期快一些——菲麗希緹和德雷克等人就還在等待中。意外情況,這是無法預料的,“我們現在的目的地是哪裡?如果時間來得及,我們可以在路邊停靠下來,點一些薯條和漢堡。”
作爲車輪上的國家,美國各個城市和公路旁邊都有汽車快餐店,直接開車路過,完成點餐、付款、取餐的全部流程。
內森快速轉頭看了藍禮一眼,然後就看到了藍禮嘴角那抹淺淺的笑容,這讓他想起了上一次的碰面。如果不是藍禮的話,他可能就被丟在高速公路旁,不知所措了。
“西好萊塢。”內森收回視線,來到了停車場,找到了今天的座駕,一輛黑色的suv,洛杉磯最爲普通最爲常見的車輛之一,可以感受得到,安迪的小心謹慎。
內森有些手忙腳亂,不知道應該先做哪件事,藍禮微笑地說道,“你應該把行李放在後車門旁,先爲我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等我上車之後,再解決行李的問題,最後回到駕駛座上。如果這是酒店,司機有司機的工作,門童有門童的工作,剩下的就是你的工作。”
從小到大,藍禮看過菲利普做過無數次這樣的動作,自然是再瞭解不過了。
“哦,哦。”內森連忙按照指示,有條不紊地開始忙碌了起來。
內森的動作小心謹慎,而且專注細心。可以看得出來,他確實是沒有經驗,毛躁的動作看起來也就是大學畢業之後不久,雖然他的外表看起來約莫是三十歲左右;不過,經過指導之後,他適應得很快。
這符合藍禮對內森第一次見面的初印象。可惜的是,在好萊塢,競爭着實太過激烈了,像費舍爾那樣頂尖的經紀人,根本沒有時間慢慢培養,一旦出錯,立刻就會被淘汰。
在七十年代的好萊塢,威廉-莫里斯經紀公司是當之無愧的龍頭老大,他們建立了行業規則,任何一個人正式轉職成爲經紀人之前,都必須在郵件收發室打工三到六個月,乃至一年,階級制度十分嚴謹,這也使得經紀人和助理們都是業務熟練之輩。
不過,同時也束縛了年輕人的發展,階級所帶來的僵化和矛盾也不可避免,五個年輕人因爲不滿威廉-莫里斯的僵硬體制,離開公司,聯手創建了屬於自己的經紀公司,這就是後來的創新藝術家經紀公司。
有得必有失,贏得了快速發展的良性循環,同時也丟失了打磨基礎業務能力的耐心。
坐上駕駛座,內森確認了一下藍禮的安全帶,這才啓動了引擎,“我們前往西好萊塢,安迪爲你租了一間房,方便你接下來拍戲進進出出。”
“噢?爲什麼不繼續居住酒店了?”藍禮挑了挑眉尾,好奇地詢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