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沈鶴跪下,青雲老道也異常激動。
他雙手扶起沈鶴:“好好好,我先爲你梳理奇經八脈,再來煉魂鑄鼎。”
說完,他自懷中捻出幾張道符,雙指激射而出,道符四下散開,在小院空中八個方向爆裂,一張氤氳着青紫色的結界,籠罩開來。
此刻最爲心焦的是青雲道長的兩個道童清風和明月,他們雖資質一般,但修道多年,深知道門禁忌之術的煉魂術,有多麼的恐怖反噬能力。
因此連忙雙雙跪在地上勸阻,“師父,煉魂術有違天道,請您慎重……”
“什麼是天道?”
青雲道長陡然轉身,“非常時期需用非常手段。心存天道卻不滅人慾,這,就是我的道!”
說完,他拉着沈鶴,起身朝內院走去。
其實清風明月心裡非常清楚,自己即便反對也沒有用。
師父從來就不是那種墨守成規的道人。
他身上帶着強烈的桀驁和自負,同時也充滿了才華和天賦。
在百餘年前痛失兒徒之後,迫切的想要在沈鶴的身上再次看到天才的誕生。
這一點,兩人心裡比誰都明白。
“好了,你兩人到院外東西兩側守着,幫我護法。”
青雲道長轉身拉起沈鶴的手,臉上露出了慈愛的笑容。
“鶴兒,你要明白,有些人天生就是爲了打破規則而存在的。”
他疼惜的揉了揉沈鶴的頭,意味深長的說道。
……
朱雀斜靠在門口兩邊青龍白虎的石雕上,和兩個小道童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不一會的功夫,院子裡先是傳來了一陣低沉的吼聲,隨後就是沈鶴撕心裂肺的慘叫。
那叫聲彷彿正在經受着酷刑拷打一樣,顯得非常慘烈。
清風聽得直皺眉頭:“朱雀姐,煉魂術這麼疼啊?”
朱雀面無表情,她拔了狗尾草叼在嘴裡,漫不經心道:“人和妖的魂魄互不融合,強行灌注在他的體內,相互排斥是第一重痛苦,妖魂在他體內進行煉化,是第二重痛苦。”
“不過,比起以後的痛苦,這都不算啥。”
“以後還有什麼痛苦啊?”明月問道。
“這世界上最讓人痛苦的,從來都不是肉體上的疼痛……”朱雀擡頭望天。
“哦……”清風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問道:“那……師弟的身體是人,魂魄又是妖魂,那他到底算是人是妖呢?”
“他啊……只能算是……”
朱雀吐出了嘴裡的草葉,緩緩吐出兩個字:“妖道!”
……
流雲觀密室內,燭光搖曳中,檀香繚繞。
青雲道長身穿一身白色道袍,袖子上紋着碩大的太極。
從背後看去,他身姿挺拔,衣袂飄動頗有道骨仙風的出塵姿態。
只不過,臉上一層細密的汗水讓他神情中帶着一絲緊張。
機會只有一次,煉魂的功法極其繁複而精確,容不得一絲錯誤。
一旦失敗,沈鶴將當場暴亡,就連青雲道長本人,也將受到這煉魂術的反噬,輕者走火入魔,重者瘋癲失智。
還好,前一個時辰裡,他已經成功的把九階妖獸逍遙鯤的魂魄引入了沈鶴的體內。
獸魂和妖丹都被青雲道長拿走之後,逍遙鯤並沒有死去。
它只是腦中一片矇昧混沌,變回了一隻普通的青魚,在水缸裡縮成了一團。
沈鶴光着上身盤腿坐在眼前的案臺上,經歷了灌注妖魂的痛苦後,他暫時昏死過去。
渾身溼漉漉的汗水證明了方纔灌注妖魂的過程,真是又痛苦又慘烈。
青雲道長稍微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之後,開始了最重要的一個環節,體內煉魂。
說是煉魂,其實這個過程非常繁瑣耗時。
首先要給他撥筋理穴,梳理奇經八脈,再將妖魂在沈鶴體內煉化成魂,最後是以自身靈氣爲其鑄鼎。
青雲道長表情肅穆,他伸出修長的手指,運指如飛的開始掐捏道決,口中念道:
“焚香沐手禱告天,混沌天尊聽我言。欲借聖手施妙法,煉化妖魂命迴天。急急如律令!”
念罷,青雲道長雙手平伸,微微顫抖的雙手上突然籠罩了一層朦朧的青色霧氣。
“起!”他一聲輕喝,左右放在案頭上的黃符紙突然飛起數張,貼在了沈鶴的腳心涌泉穴、頭頂百會穴、胸口譚中穴上。
隨着符紙的催動,沈鶴的身體竟然慢慢懸浮起來,距離案頭一尺多高,靜靜漂浮着。
開始吧……既然要逆天改命,就無需再猶豫了。
想到這裡,青雲道長眼神一凌,十指微張,繚繞着青霧的雙手,緩緩插進了沈鶴的背部。
此時的沈鶴,神識如同宇宙之初,混沌未開。
殘存的意識恍若一個微小的塵埃,懸浮在無盡的浩瀚識海中。
突然,一雙巨手穿過混沌迷霧,進入他的身體。
巨手在他體內縱橫開闔,理奇經,順八脈,如同盤古開天闢地,先破而後立。
他混沌的靈氣宇宙,逐漸在大手的調整下,清氣上升,濁氣下沉,骨肉如山,血脈成河,任督爲日月,奇穴爲星辰,上有星羅棋佈,璀璨銀河,下有山巒大地,百里河川。
腹內靈氣如大江大河,奔騰涌動,任督二脈內真氣如同日月交替,充盈鼓盪。
逐漸地,沈鶴的體內宇宙中,緩緩化出一隻金鼎。
這就是沈鶴以後用來存儲靈氣的太虛之鼎,起到替代丹田的作用。
沈鶴神識沒有時間概念,一會兒烈火焚身般燒灼難忍,一會兒又如墜冰窟手腳冰涼。
在一輪輪循環往復無盡痛苦的洗禮和淬鍊中,沈鶴痛不欲生,恨不能死,經歷着一次又一次慘絕人寰的煉魂之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如同萬古長夜中,終於出現了一絲曙光。
痛徹心扉的感覺逐漸減弱,他的意識竟然逐漸變得清晰明朗起來。
青雲道長順利做完一切,見沈鶴魂魄穩定,金鼎初成,頓感欣慰。
奇怪的是,也許是煉魂過程太過煎熬,或是妖魂入體煉化太猛。
此時的沈鶴竟然一頭青絲變成了雪白的銀髮,配上他俊朗的外表,邪魅頓生。
也許出於愛徒心切,也許是心懷愧疚。
青雲道長雙手環繞沈鶴的金鼎,微微運力,將自己丹田靈氣源源不斷輸送了進去。
原本以爲沈鶴的金鼎剛剛形成,爲他輸送靈氣猶如小菜一碟。
誰知半個時辰之後,沈鶴的金鼎不僅未滿,反而如同黑洞,深不見底。
青雲道長有些疑惑,也有些體力不支,想撤掌收回,卻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動彈。
靈氣如同被巨大的漩渦,正源源不斷從自己的體內流出,流向沈鶴體內金鼎。
青雲道長突然驚駭,遭了,難不成……妖魂沒有煉化乾淨,逍遙鯤的貪慾作祟!?
想到這裡,他趕緊默唸天罡火決,將靈氣燒的炙熱,直把沈鶴的金鼎烤的通紅如鐵,才勉強收回雙掌。
沈鶴經歷了煉獄般的煎熬,意識逐漸甦醒之後,腦子裡冒出了一個瘋狂而暴戾的想法。
“踏馬的,太痛了!我要殺了你!”
他緩慢睜開眼睛,看到了一臉疲倦的青雲道長,心想:就是這個老東西了!
青雲道長剛剛收了功法,就見沈鶴也睜開了眼睛,頓時嚇了一跳。
此時沈鶴渾身熱氣蒸騰,銀髮披肩,眼中殺意沖天。
他心中一驚,暗叫了一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