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前。
通紅的篝火在夜幕籠罩下顯得分外紅亮,誘人的肉香味隨風飄散,陣陣歡笑聲不時響起。
少男少女們圍着篝火,吃着香噴噴的烤肉,大口喝着朱果靈酒,有說有笑,其樂融融。唯一隻有身體和心靈雙重受創的夏侯焱,神情鬱悶,蜷縮在拐角旁悶悶不樂。
“太兇悍了……”
他的目光偷偷瞅向正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少女風影,傷痕累累的臉上閃過一抹心有餘悸的表情。
“沒義氣啊……”
他又看向霍玄等人,心裡恨得咬牙切齒,剛纔自己那麼大聲呼救,這幫傢伙竟然沒一個上前,眼睜睜看着自己受虐。
“夏侯呢?這小子去哪兒了?”
元寶略帶誇張的聲音傳來。這傢伙眼瞅着縮在拐角處的夏侯焱,故意四下張望,像是找不到人,大呼小叫。
同伴的目光齊刷刷轉了過去,帶着幾分戲謔,看向獨自坐在不遠處拐角的夏侯焱。夏侯焱則是扭過頭去,不理睬他們,繼續生悶氣。
“你一個人坐那麼遠幹嘛?快過來!”風影發話了。她看見夏侯焱原本俊秀的臉龐,現在變成豬頭樣,心裡好笑,也有幾分暗責,自己剛纔出手好像重了點。
“夏侯,過來咱們喝幾杯!”
“對呀,酒能行氣血,最具化瘀消腫的功效。”
同伴紛紛發話。怎奈夏侯焱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心裡怨氣未消,就是不肯過來。
“你來不來?”
“不來!”
“好!你不來,我過去!”
風影擦了擦手起身,擼起衣袖,臉色不善便朝夏侯焱走去。
“又有好戲看咯!”
元寶笑嘻嘻看向衆人,一臉幸災樂禍。
夏侯焱目視擼起衣袖、氣勢洶洶走到自己面前的少女,情不自禁抱頭掩面,大聲喊道:“打可以!別打臉……”他話還沒說完。便感覺一隻柔軟的小手伸了過來,輕輕撫摸自己的臉龐。
不對勁!
他警惕地慢慢擡起頭。入眼見到少女微微醺紅的俏臉上,正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至於那隻小手,還繼續停留在自己臉龐上,輕撫淤青受傷處。
“還疼嗎?”
風影慢慢挨着他身旁坐下,眼波流轉,說不出的溫柔。
“不疼……”
夏侯焱脫口而出,立刻又後悔起來。被虐了還不叫痛,這不是自己作賤。他立刻改口,慘兮兮看向少女,頭直點:“疼。疼死我啦。”
“誰讓你嘴巴那麼賤,活該。”
風影白了他一眼,隨後取出絲巾,蘸着療傷靈藥,替他治療起來。
月夜下。在夏侯焱眼中,先前那頭河東獅不復存在,只有深情款款的心上人。她那柔軟的小手撫摸過後,臉上所有傷痛似乎瞬間痊癒,先苦後甜的感覺。如此美妙。
“嘿,你們瞧,這對冤家又在唱哪一齣?”
元寶在遠處看了直搖頭。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看來好事要成了。”
霍玄微微一笑,目光轉向坐在身旁的琴珂,二人目光對視,皆充滿柔情蜜意。
……
篝火晚餐過後,衆人紛紛返回閣樓休息。
四間房,每兩人一間,霍玄和阿鐵分在一間。或許是白天出力太多,阿鐵有些累了,打了聲招呼,便倒頭呼呼大睡,廂房內不久便傳來陣陣如雷鼾聲。
霍玄打了會兒坐,怎奈阿鐵鼾聲越來越大,不勝其擾,他獨自走出廂房,外出透一透氣。踱步走到閣樓前,仰望天穹,新月如鉤,繁星點點,陣陣勁風吹拂而來,帶着怪異呼嘯聲,似有無數冤魂訴說着自己的不幸。
鼻間嗅聞到淡淡血腥味,那是白日在谷外誅殺的數千火猴所殘留的氣息。這一刻,在霍玄心裡忽然萌生了一個古怪想法,妖物害人,不外乎是攝取人體精元之氣,助長自身修行。人誅殺妖物,雖然打着替天行道的大旗,可是多半也是爲了謀取妖物內丹屍骸材料。如果站在衆生平等的角度去看,妖害人,人誅妖,都是出於自身所需,沒有孰對孰錯之分!
“或許,正如杜大哥所說,弱肉強食乃是天道之下萬物生存的不二法則,乃是天性,人與妖,並無分別!”
想到此處,霍玄陷入沉思。
也不知過了多久,方纔見他自嘲一笑,自語道:“我真是閒着沒事,自尋煩惱……”搖了搖頭,他將心中萌生的怪異想法拋之腦後,翻手取出一面古樸玉璧。
這面靈犀玉璧乃是師父猿公所賜,共有陰陽兩件,乃是古修士遺留法器。通過特殊法門,只要將此璧引動之後,不管相隔多遠,手持玉璧的雙方都可以傳音留影,十分玄妙。
師父當日留下陽璧,就是爲了將自身衝擊丹元境所有細節能在第一時間傳送過來。前人寶貴經驗,這對霍玄日後衝擊丹元境,會有很大幫助。
算算時間,師父已經離開了將近半年,可是直到現今,霍玄依舊沒有通過手中這面靈犀陽璧獲取半點消息,心裡面不由有些擔心。
只可惜,師父猿公贈他玉璧,卻沒傳授引動加持之法。如若不然,霍玄早已忍不住,藉助此璧聯繫師父。想起進入武陽山之後,拜在師父門下,他老人家對自己的諸般提攜照拂,霍玄心中感動,對他老人家如今安危,更是惦念擔憂。
“師父,你如今身在何處……一切可還好……”
霍玄仰望蒼穹,發出一陣輕嘆。
也就在此時此刻,距離霍玄所在赤巖谷正北方,一座無名山洞前,兩頭面目猙獰的巨猿,渾身散出磅礴妖氣,目光如電,顧盼四方。
方圓幾十裡地域,在這兩頭巨猿散出妖氣籠罩下,稍有道行的妖物一個不留,盡皆倉惶逃竄,連普通野獸都仿若感覺危險降臨,紛紛逃離。
石洞內,陰寒徹骨。一座巨大的冰牀呈現在眼前,通體晶瑩,散出柔和幽光,照亮四周。冰牀上,寒霧繚繞,一身材瘦小的老者盤膝而坐,臉上盡是痛苦神色。
在他盤坐的四周,足有數萬塊晶母堆砌在一起,透出磅礴精純的天地靈氣。伴隨着此老一呼一吸,其頭頂天靈、胸腹丹田宛若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貪婪汲取周遭的天地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