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武
雲霧飄渺,伴隨輕風拂過,如虛如幻,繚繞盤旋。
小亭內。
一名白衣老人端坐在石桌旁,獨自博弈,其目光緊緊盯向棋盤,一眨不眨,眉頭緊皺,手中捏着棋子久久沒能落下。
龍王霍雲飛肅立一旁,其臉上充滿了焦灼之意,欲要開口,卻又怕打擾了面前這位的雅興。
“唉,既然不能活,捨棄也罷!”
良久,只見那白衣老人搖頭輕嘆,袖袍一揮,面前桌上的棋盤連同棋子盡皆化成飛灰,隨風消逝。
“祖父,您的意思是……”
龍王霍雲飛在旁見狀,忍不住開口相問。
“救不了,也不能救,一切順其自然吧!”
白衣老人看向他,神情淡然,說出此話。
“可是,他,他畢竟是我霍氏血脈,怎能見死不救?”霍雲飛神情憤然,有些想不通。
白衣老人笑了笑,目光悠遠,穿過濃濃霧氣,似乎要看透世間一切迷障,臉上閃過一抹說不出的落寞之意。
“雲飛,你莫要忘了,秦氏纔是九州之主,而我們,說好聽點是開疆闢土的功臣,說難聽點,也就是秦氏的隨從,主子的意志,咱們無法改變,只能遵從。”
低沉的話語聲,字字響徹在龍王霍雲飛心底深處,讓他不禁流露出苦澀笑容。
“祖父,霍氏一族到了孫兒下一輩,已經人才凋零。沒有堪當重任的大器之輩……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一個,卻發生這等不測變故,這秦氏,以一己之私逆天而行,奪人血脈氣運,犧牲我霍氏族人,這讓孫兒很不甘心!”龍王霍雲飛話到此處,情緒激憤,眉宇間隱現怒容。
“換做任何一件事,只要老夫出面。秦九重都會給個情面。可是,這件事他們已經籌謀多年,事關秦氏一族氣運,即便我天都十二脈與其決裂。他們也不會有半分妥協!”
白衣老人緩緩說道。其目光盯向龍王霍雲飛。良久,方纔繼續道:“逆天改命,成。則秦氏昌盛,敗,秦氏當亡。他們有逆天改命的決心,卻無這樣的手段,到了最後…還是一場空!”
“祖父何出此言?”龍王霍雲飛聽到此處,感覺面前這位老人話中有話,面帶奇色,相問。
白衣老人淡淡一笑,起身走出亭外,面朝西南,眺望雲霧山巒。良久,方纔聽他緩緩說道:“前幾天,在見了那個孩子之後,我便去了一趟洛水河畔。”
“祖父是去找不語先生批命!”龍王霍雲飛聽了神色一動。
白衣老人點了點頭,道:“我這老友號稱洞悉天命、惜字如金,偌大九州,想找他占卜批命的強者數不勝數,卻是連人都見不上一面。當年,我對他有大恩,故而,他承諾給我霍家三次占卜的機會,第一次,我用在自己身上,結果得到‘三三道成,五五歸命’這八字批文。”
話到這裡,他看向旁邊的霍雲飛,笑了一笑,繼續道:“果然,祖父在三百三十歲那年,參悟天道,成功突破,達至天人合一的通玄妙境,這前半句,算是應驗了!”
“那,那後半句呢?”霍雲飛忍不住相問,話說出口,便後悔不迭。
“五五歸命,意指我的壽元,不超過五百五十歲,距今還剩下一甲子,到時候,你我便知是否應驗!”
白衣老人哈哈一笑,渾然不講此事放在心上。龍王霍雲飛卻是心緒如翻江倒海一般,難以平復,眼前這位可是霍氏一族的擎天鼎柱,他若是不在了,對於霍氏來說不異於遭受毀滅性打擊。
“祖父,以您的修爲,壽元最少近千年,怎可能中途隕落……這位不語先生的批命,不信也罷!”
“天命難違,真到了那個時候,由不得你我意志決定!”
白衣老人淡淡說道,語氣中充滿了落寞之意。片刻後,他精神一振,看向龍王霍雲飛,笑着道:“不語老友第二次批命,祖父用在了你身上,結果得到‘龍騰九霄,遨遊仙門’這八字批文,哈哈,這可是大吉之兆,預示雲飛你有飛昇仙門的絕世氣運!”
“祖父,孫兒哪有這等運道!”龍王霍雲飛聽後,先是一喜,隨後又搖了搖頭,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雲飛,你四十歲便進階元丹,歲不過百,修爲便達至元丹後期,論天賦,實乃我霍氏一族千年來罕見奇才,潛力之大,絕對在我之上,因此,你不用妄自菲薄,堅守武道之心,日後,會有飛昇仙門的那一天!”
白衣老人話到此處,語氣一轉,臉色頓時凝重下來,“不語老友最後一次批命機會,祖父給了那個孩子,結果,卻得到不語老友十六字批命,你拿去,看一看吧。”
話音剛落,他袖袍一揮,一張紙箋冉冉飛向霍雲飛。
霍雲飛接過紙箋,一眼看去,臉色立刻大變。
“這,這可能麼?”
他神情驚愕,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看向白衣老人。後者點了點頭,沉聲道:“不語老友當日占卜批命,祖父也在場,不過短短一盞茶工夫,不語老友卻像是經歷了千災萬險,差點兒遭到自身法力反噬,當場隕落。最後,他足足耗損了百年壽元,方纔得出這十六字批文。要知道,不語老友一身修爲,鬼神莫測,連祖父也是自嘆弗如,讓人難以置信。他替一小輩占卜批命,竟會遭受如此重創,其原因,他不肯說,祖父心裡卻是隱隱猜測出一二,占卜之道,越是命格強大之人,越是難以窺探其氣運,勉強爲之,泄露天機,定會遭受天罰,輕則壽元耗損,重則當場殞命!“
“祖父,若這十六字批文應驗,咱們該何去何從?”龍王霍雲飛此刻也是臉色無比凝重,問道。
“種善因,結善果,關鍵時刻,我會出手助他,只希望,日後少些殺戮……”
說出此話,白衣老人輕嘆一聲,雙目眺望遠處山巒羣峰,再也不發一言。
同樣,在火泉山檀家駐地。檀睿和皇甫傑這兩位家主,此刻在廳堂坐立不安,滿臉都是焦灼之意。
“霍玄怎會是蠻族奸細?此事有些不對勁,很是蹊蹺!”皇甫傑來回踱步不停,焦躁難安。
“冰鳳之翼不會錯,但是,有一點我敢肯定,霍玄絕不是蠻族奸細,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體內傳承了天鳳一族王族血脈!”檀睿緊皺雙眉,推測分析。
“冰鳳血脈,乃是天鳳一族王者,歷代只有寥寥數人得以傳承,據我所知,現今天鳳一族數萬族人,只有三人身具冰鳳血脈,分別是天鳳大祭司,冰鳳聖主,以及冰鳳聖女。”皇甫傑一臉不敢置信,看向檀睿,道:“霍玄的冰鳳血脈,從何而來?這,這件事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檀睿聽後,沉思不語,半響,方纔緩緩道:“根據我檀家所得消息,天鳳大祭司常年在族內聖地閉關不出,其壽元恐怕將近千年,應該跟霍玄扯不上關係。至於冰鳳聖女,乃是天鳳一族近年來才誕生的奇才,歲數不大,也不可能跟霍玄有交集。唯有冰鳳聖主,據可靠消息,她失蹤已有二十多年,蠻族那邊一直尋找其下落,卻是沒有半點消息。”
話到此處,檀睿看向皇甫傑,一字一字道:“若是按此推測,最有可能,霍玄乃是冰鳳聖主子嗣,也唯有這樣,才能解釋他體內傳承冰鳳血脈一事!”
皇甫傑聽後,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現今天鳳一族聖主,由火凰女暫代,有此可以判斷出,冰鳳聖主失蹤一事不假。”此老說出此話,沉思片刻,道:“如今,霍玄變成了蠻族奸細,他跟咱們兩家關係密切,發生了這等變故,咱們該怎麼做?”
出手相救,很顯然,這是不可能辦得到的事,坐視不管,似乎有違道義。檀睿和皇甫傑二人,此刻都陷入濃濃糾結之中。
半響,檀睿終於做出決定。
“蠻荒異族,一向是我中土修者大敵,因此,只要霍玄確實身具冰鳳血脈,咱們就不可出手相助,原因無二,宗門那邊是決不允許。”檀睿緩緩說道,眸中同時閃過一道精芒,“但是,霍玄另一重身份,乃是我檀家客卿長老,一直以來,對我檀家頗多照顧,貢獻極大,如今他身陷險境,若我檀家不做些事情,有違道義。”
“小檀,你說得對,該怎麼做,你說一句話,我皇甫家絕對支持!”皇甫傑點頭道,語氣十分堅定。
“明面上,咱們不能得罪秦氏,以免惹來不必要麻煩,況且,即便是我們身後兩大宗門聯手,想從雲鼎神宮救人,也是不可能辦到。事已至此,咱們所做的不多,還要全看霍玄自身運道,他若能逃出生天,咱們便廣佈人手,在皇城外圍接應,助他逃脫。若是他命該滅絕,我們兩家就算捨棄基業,也難以救他一條性命。”檀睿說出此話,表明自己心意。
皇甫傑聽後,立刻表示贊同,“你的意思我懂,咱們就這麼辦!”
“好!”
檀睿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