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之地,地勢極高。在大玄的地圖上,雲州屬於最耀眼的那一抹紅色,被十萬羣山包裹拱衛在其中,中間是方圓千萬裡的平原,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導致雲州的季節只有兩季,十萬羣山攔下了北下而來的寒風,由西南海岸吹來的溫潤季風經由紅河,灌注至雲州,氣候溫暖而溼潤。
穿州而過的紅河以及獨特的氣候將這座平原上的土地餵養的肥沃至極,糧食產量極其豐足,其中的雲州大豆、大米等糧食產量冠絕整個大玄,是大玄最爲重要的糧倉。
過了滄浪江,便是雲州的西北門戶,官道的地勢一直在往上延伸,春綠載着王青巖,晃晃悠悠的走在官道上。
官道上許許多多的商隊來來往往,將雲州特產運往其他地方,也有載着其他州郡特產的商隊前往雲州,熙熙攘攘,熱鬧無比。
從滄浪江到緋煙郡,春綠足足走了三天,這三天王青巖一直坐在春綠背上療傷。
大柳莊老人送的糧食酒早就被春綠喝光了,斷酒後的這兩天春綠的蹄子走起來都是一撅一撅的。
王青巖神思探視氣海,氣海已被元氣之水全部填滿,體魄的傷也好的七七八八,滄浪江一戰唯一的收穫,大概就是劍心通明第三重已經看得更加通透了。
“好了好了,馬上就到緋煙郡了,到時候去給你買酒!”王青巖實在受不了春綠這個走路的姿勢,出言安撫着。
這個時候,臨近中午時分,諸多商隊準備埋鍋造飯,這條官道上的長龍便停下了蠕動。
“再翻過這個隘口,就能看到緋煙郡了,這一趟你們可要多學學,以後這條商道可就要交給你們自己跑了。”一名身着員外袍,帶着方帽的富足老者掀開了馬車的車簾,對着旁邊黃驃馬上的青年說道。
“三叔,據說這緋煙郡除了大豆聞名天下之外,還有...”那青年憨厚的笑了笑。
“這還沒到呢,就想着緋煙郡裡的紅倌人?”老者笑罵道,“事情辦完,你們可以去耍耍,不過要自費。”
“得勒,有三叔這句話就行,哈哈!”
馬車旁的青年笑了笑,看見旁邊正在蹦蹦跳跳朝前走的春綠,便問道:“這位客人,您這驢兒怎麼了?”
“...”王青巖不想說話了,這一路走來,他向太多人解釋了春綠的問題。
“他酒癮犯了..”王青巖右手扶額,有些尷尬。
那青年聞言倒是詫異:“這驢兒還會喝酒呢?我這正好有一袋烈酒,是北荒州特有的雪在燒,你這驢兒能喝麼?”
青年自黃驃馬右側解下了一個酒袋,向王青巖扔了過來。
王青巖接住酒袋,跳下了驢背,朝着青年拱了拱手,“那多謝哥兒!”
春綠也停了下來,狹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王青巖的酒袋。
“嘶!”
“好了好了,我這就餵你!”王青巖擰開酒袋,從春綠的行李包裡拿出了一個盆,將酒袋裡的酒倒了大約三分之一進去,放在了春綠腦袋的下方。
“客人這驢倒也獨特!”看着正在舔食酒盆的春綠,那青年笑着說道。
“這驢兒是我二叔養的,我二叔嗜酒,這驢兒隨着我二叔日夜薰陶下來也學會了喝酒,一天不喝,連路都不會走...每次出行給他帶的酒,比我自己的行禮還要多。”王青巖開始撫順着春綠的鬃毛。“我看哥兒一行打扮,是從北荒州而來?”
“對的,現在這個時節,北荒州天寒地凍,人人好酒,就剛纔你手中的雪在燒的原料,便是這雲州大豆特釀而成,我們這趟便是前來購買大豆回去。”那青年倒也十分健談,便跳下黃驃馬與王青巖站在春綠旁邊聊了起來。
“雲州距離北荒州數萬裡,你們的大豆是經由玄墨崖的穿梭之陣直接傳回去麼?”王青巖問道。
“自是如此,大玄將這類修行法門應用在民生日常中,對我們這些人來說,是極爲方便的,只要按重量付足錢財,數十萬斤大豆也就個把時辰,便能到達北荒州。可惜啊,我們自身不能修行,要不然也能通過穿梭法陣直接回家。”那青年有些嘆息。
畢竟大玄三聖照耀當空,整個天下修行成風。誰不想修爲有成報效家國?
“穿梭大陣對人可是極度不友好!!”王青巖還記得前不久坐的那一次,那感受,絕了。
青年咧嘴笑了笑,“在這個時代,我等平民不用擔心忽然天降橫禍,不用擔心吃不飽穿不暖,總得做點什麼心裡才舒坦,現在北荒州戰事不斷,軍民對於酒的需求量都極大,特別是烈度高的雪在燒,恰好我家祖上便是釀酒出身,這酒的配方也有,便做起了跑商,當然了,主要還是購買大豆做釀酒供應,其他的小宗乾貨能夠保存許久的,我們便用車隊運回去,乾貨在穿梭大陣裡太容易碎裂了。”
“你們跑一趟商,從北荒州到雲州大概需要多久?”
“我們的馬車上都刻畫了法陣,直接用符籙催動就行,日行千里都不算什麼,就是符籙需要購買,一張符籙能夠持續催動一輛馬車奔跑一天左右。我們生意成本不大,能不用就不用...”
王青巖點了點頭,“這酒,我可以嘗一下嗎?”他並不貪酒,只是想知道那個站在北荒雪原之上的男人,終日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客人想喝喝就是了,客氣個啥,相見即是有緣,這酒袋就送你了,也不是啥值錢的東西。”那青年說完便轉身朝着商隊造飯的地方跑去:“給我剩兩碗粥,留幾個肉包子給我!”
王青巖看着青年的背影,笑了起來。舉起酒袋,朝着嘴裡倒了一口。
“咳!”一股熱力直接從他的咽喉燒到了胃裡,張口吐出了一口熱氣。
“老頭子在北方天天喝這種酒,難怪捨不得回來!”王青巖舉起酒袋,眼神低沉,朝着北方示意,再飲了一口。
“哪有爹孃不想陪兒女呢...只是世事無常罷了...”
春綠舔完了酒盆裡的酒,又看向了王青巖手中的酒袋。
“滾!沒完了是嗎?這麼烈的酒,你喝這麼多差不多了!”王青巖拍了拍春綠的大長臉。
那青年端着一碗大米粥,另外的碗裡裝着幾個包子一路小跑着,“客人,看你也沒準備午飯,這碗粥和包子將就對付一下..”
王青巖本來想拒絕,但看着眼前這青年的神色,伸手接了過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