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
“心情不好?”李令武看着異常淡定的李無常,淡淡問了一句。
李護卻覺得李無常推脫是個很正常的舉動,他早就猜到了。
李無常面對李令武的疑問,並不緊張,解釋道:“主要是老夫人看我不順眼,這種情況下我就算肯出力,也未必有用……父親,我治療周將軍的時候,您是全程觀看的,若患者不和我配合,我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發揮不出來。”
李令武陷入回憶。
那時候,周勝被契丹人擊傷,一直昏迷不醒,全靠蔘湯吊着一口氣,很多御醫都看過,就是無法喚醒周勝。
結果,被李無常施了幾針,外加“胡說八道”了幾句,還對周勝說前面有一個二十幾丈高的懸崖,讓周勝跳下去,很神奇,周勝“跳下”去之後,就那麼醒來了。
當時很多人都直呼奇蹟。
說起來,還真是周勝配合,否則說不定真醒不過來。
張氏插口道:“老爺,母親她只是久病纏身,最近脾氣不怎麼好,並非她老人家故意針對無常。”
李無常聳聳肩,並不辯駁。
李令武當然知道他那個岳母的脾氣,小輩裡,只有李無鋒和張彥邦張彥博能入她的眼,其他小輩,她都愛理不理的,李無常就更嚴重了,老夫人從來都沒有給過李無常好臉色。
“無常,你跟我說實話……你有沒有埋怨之心?”沉默了好一陣子,李令武認真問道。
其他人聞言,皆盯着李無常。
“有!”李無常大方承認,接着補充道:“不過,我治病看心情也是實情,今天我沒有出手,雙方都有責任,我只佔小頭,這是事實。”
李無鋒聽得心裡直打鼓,在他眼中,李無常是越來越膽大了。
李令武見李無常如此坦白,並沒有責怪他,又問道:“聽說你看過一衆老大夫開的藥,也和他們討論過病情,你怎麼看?”
李無常如實交代,道:“和葉老等前輩是討論過,藥方我也仔細看過,之後我還隨便瞄了老夫人一眼,大致的情況我心裡有數,藥方馬馬虎虎,若老夫人不是久病纏身,說不定還有些效果,此時當然作用不大。”
李無常並不想隨便糊弄李令武,就將自己看出來的東西說了一番。
李令武皺皺眉頭,問道:“你沒把脈就知道?”
李無常聳聳肩,道:“野路子,就是牛!”
饒是此刻相當嚴肅,李護還是差點忍不住想笑。
李令武道:“你有把握嗎?”
李無常認真道:“老夫人的病最少也有七八年了,最近半年才變得嚴重,我雖能看出一些端倪,但是不敢保證什麼。”
衆人知道,李無常如此說其實是在留退路,其中的推脫之意很明顯。
李令武心裡頗爲無奈,不過還是對李無常認真道:“老夫人年紀大了,你不要和她置氣,明天再去看看,一定要好好看看。”
“是!”李無常恭敬回了一句,心裡卻在想着新的理由。
張氏有些擔心,怕李無常故意推諉,想要李令武明天親自去一趟張府,不過她也知道,李令武這段時日非常忙,每天都是早出晚歸。
“父親,沒什麼事我就不打擾您了。”李無常拱拱手,這就下去了。
李無常出去之後。
張氏對李令武道:“老爺,看無常的樣子他是有辦法呀,我怕他心裡還有氣,所以不肯盡心。”
李令武擺擺手,道:“不管怎麼樣,先讓他好好給岳母瞧一瞧,我明天晚上回來會仔細盤問他的……你明天好好勸勸岳母,讓她別擺臉色給無常看,另外,管好彥博那個小子,不要總是挑釁無常,若不是他傷了無常的奶孃,無常也不會如此推諉。”
“是,老爺。”張氏點頭,心裡卻擔憂不已。
第二天上午,李無常還在彩雲居里睡懶覺,就被李無鋒和李無懼以及張彥邦給堵上門了。
“大哥,一大清早的,擾人清夢呀這是。”李無常從牀上爬起來,隨便擦了擦眼睛,無奈叫道。
李無鋒等三人無語。
這哪是清早啊?
“行了,趕緊洗漱一下,吃完東西去張府看病。”李無鋒皺皺眉頭。
磨磨蹭蹭了好一會,李無常才隨李無鋒等人又一次來到了張府。
依舊是張修親自迎接,依舊是那麼熱情,這令李無常腹誹不已。
這傢伙身爲兵部尚書,不用去上班嗎?
浪費納稅人的錢呀這是!
來到客廳之後,李無常才發覺不對勁。
張氏也在,另外還有幾個老人,都氣勢非凡,想來身份應該不低,說不定是張家的長老。
“大娘,您也在呀!”李無常趕緊打招呼。
張氏點點頭。
張修介紹道:“無常,這幾位是我張家的長老。”
果然!
李無常又道:“李無常見過幾位前輩。”
幾位張家長老皆是微微點了點頭,面容相當嚴肅。
李無常暗自嘀咕,奶奶個熊,拉這麼多人,是怕我李二愣子不盡力,給我試壓的嗎?
“李無常是嗎?”其中一個張家長老開口,神色嚴肅。
李無常當然知道這個長老想要給他點壓力,當下點頭笑道:“是!”
切,擺出這幅想吃人的樣子能嚇到我李二愣子嗎?
“聽聞你在馮翊是乾的風聲水起啊?還剿滅了不少悍匪?”長老依舊是那副嚴肅的樣子。
“前輩過獎,小雜魚倒是逮了那麼三兩條,悍匪的話,我可不敢惹。”李無常回道,語氣頗爲輕鬆。
“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另一個張家長老開口,並不怎麼客氣,眼光如刀,盯着李無常上下打量。
他是張家的重要長老,名叫張肅,脾氣火爆,他早就聽過李無常的大名,知道李無常曾敲詐過張家兩次,還差點弄死張家嫡子張彥博,若不是他自持身份,早就想收拾李無常了。
此番見到李無常,說一句有自知之明,並非什麼好話,其中不乏敲打之意。
李無常當然知道其中的意味,不過他並不虛,直視張肅,笑道:“謝前輩誇獎!”
幾位張家長老聞言,都皺起眉頭,他們想不到李無常倒是有些膽量,將敲打之語直接當成了誇獎。
而且,李無常在幾位高手的目光之下,竟然一點懼意都沒有,這讓他們有些不舒服,要知道,平素小輩們見到他們都是低着腦袋,無比恭敬。
李無常雖不會隨意挑釁幾位長老,但並不意味着他會害怕。
張肅看着李無常,淡淡道:“果然有些膽量,上次聽聞你將彥博抓起來打了一頓,你有什麼說的嗎?”
上次的事情,李無鋒向張修說明了情況,張肅是知道的,這次就隨口提了一句,想要敲打李無常一把。
此時,張彥博神色頗爲囂張,看着李無常,想要看好戲。
“長輩,上次的事我原諒張二少了,今後只要他不找麻煩,我絕對不會惹他。”李無常非常認真。
“聽你的意思,你還有理不成?”張肅眉頭大皺。
李無常露出一個莫名其妙的神色,道:“前輩何出此言?我當然有理,這個張大人最清楚,張大人沒和您說嗎?”
張修正要發言。
“大膽,你這是什麼態度!”張肅大怒。
見到李無常一點慚愧之意都沒有,張肅頓時就不能忍了。
李無常冷笑看着張家長老,奇道:“前輩,您真不知道張彥博幹了什麼事嗎?他差點害死我奶孃,我打他一頓,已經是很剋制了。”
“放肆!區區一個下人,死了就死了,怎能和張家嫡子相提並論?”張肅喝道。
只聽此句,就知道他是個極爲護短之人。
李無常聞言面色一寒,面向李無鋒,冷冷道:“大哥,你當時怎麼說來着?看來你說話不算數啊?”
頓了頓,續道:“這麼說,前輩是想替張彥博討個說法?”
衆位臉色大變。
李無常因爲他奶孃的事情傷了李無悔和張彥博,李無鋒爲了和氣收場,當時還向李無常擔保,說不會讓長輩找李無常的麻煩。
今天張肅舊事重提,無疑是將李無鋒的承諾給打破了。
張修和張氏兩兄妹本來是想着請幾位長老出面,想要給李無常一些壓力,讓他好好看病,哪會想到事情鬧成這樣。
氣氛一下子變得異常凝重。
李無鋒有些手足無措,只得道:“無常,你別誤會……”
李無常擺擺手,淡淡道:“大哥,往後沒有那個實力,就不要亂給承諾,這次我就當被你耍了,沒有下一次了。”
李無鋒頓時說不出話來,他覺得自己非常無辜。
李無常又看向張肅,冷酷無比道:“前輩若想替張彥博討個公道的話,我接着,講道理也好,論拳頭也罷,我都奉陪。”
哼!
區區一個下人,死了就死了?
這是什麼話?
李無常如此硬氣,氣氛變得更加嚴肅了,就連張彥博這小子都不敢大聲出氣了。
張氏見李無常對李無鋒如此不客氣,當場面色一寒,想要說些話訓斥李無常一番,但是一想還要李無常治病,所以就忍了。
“好膽!”張肅卻不能忍了。
竟然有個小輩跟他如此叫板?
講道理?
論拳頭?
他都奉陪?
竟然有如此大膽的小輩!
張修趕緊打圓場,道:“無常別誤會,長老沒別的意思!”
接着轉向張肅,使了個眼色,道:“肅叔,這事怪我沒有說清楚,確實不關無常的事,是彥博那小子不知輕重。”
張肅這才冷哼一聲,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看向李無常的目光卻更加狠厲了。
李無常面對張家長老的怒火,一點也不害怕,道:“張大人,我好心好意來張府治病,卻被這位前輩莫名其妙給吼了一頓,現在心情非常不爽……告辭!”
奶奶個熊,讓你們看看李二愣子是個啥角色。
想嚇唬我,門都沒有。
見李無常要走,張修趕緊攔住,道:“無常,有話好說,這是誤會!”
他身爲兵部尚書,哪有這麼低聲下氣的時候,可是此時確實不得已。
李無常冷哼一聲,繞開張修,直接往外走。
張彥邦趕緊拉住李無常。
“怎麼,張大少想動手不成?”李無常冷冷道,接着甩開張彥邦。
李無鋒也站在李無常旁邊,還想開口說些話,可惜李無常面容十分冷酷,看都不看他,直接就那麼走了。
“小輩狂妄!我倒要問問李令武是何如教導小輩的。”張肅大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