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市,東籬酒樓。
李無常請客,本來只邀請了盧婷、林琴、郭雲靈幾個人敘敘舊,大家相談正歡,誰知道很多人不請自來,將包間擠滿。
盧玄明、張彥博、郭雲雷、賀毅,還有一些閒着無事的公子哥。
“無常,今日我不請自來,只是想做個和事佬……”大家客氣一番之後,盧玄明開口說明來意,笑容滿面,語氣一改往日囂張。
李無常聽到盧玄明的語氣,心中一愣。
不會是盧玄東派來的吧?
對於太子和盧玄東,李無常自分宗之後,是很久都沒有接觸過了,也甚少接觸他們手下的得力干將接觸。
至於盧玄明,大家都心知肚明,和李無常恩怨很深。
只是不知道此番盧玄明具體是爲了什麼事情。
和事佬?總歸不是張家想要和自己講和吧?應該不是,若是那樣,也輪不到盧玄明和張彥博出面。
說不定是搞什麼陰謀詭計的,李無常心裡暗暗推測,不過心裡並沒有多大的驚慌。
“和事佬?”李無常目露疑惑,道:“自去年開始我就離開長安城了,甚少回來,長安城應該沒人和我有什麼衝突吧?”
“嘿,我聽聞張彥博和無常之間一直有些不愉快,所以……”盧玄明淡淡道,說起全長安城都知道的事情。
李無常淡淡哦了一聲,接着看向張彥博,目露殺機。
張彥博打了個機靈,沒有說話,若不是張修派他來,他還真不想來。
昨日城西的縱火案件,張家損失慘重,六個重要人物至今不見蹤影,兩處巢穴被毀,普通的財物且不說,裡面還有很多諸如情報記錄冊、聯繫人名單、來往人情賬本之類的東西也被付之一炬。
官府查了一天了,一點有用的線索都沒有。
死的都是張家的地下人物,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準備異常妥當之後然後發動雷霆一擊,異常犀利。
張家、劉之凡、杜成業都猜到是李無常乾的,但只是猜測而已。
昨天晚上,張肅當場將桌子拍碎,口中還說着要趁李無常身患嚴重內傷殺了他,以絕後患,甚至馬上要召集人手。
張裕和張修提醒張肅,此刻一定不能衝動,若是行動不成功反被李無常抓住什麼漏子鬧開的話,那張家就更加被動了。
李無常現在實力漸強,在長安城面對張家,頗具光腳不怕穿鞋的味道。
張家面對滿城的流言以及大理寺的告示就已經夠頭疼的了,李無常此番乘勝追擊在預料之中,只是張修沒想到李無常竟然如此利索。
官府一時半會兒抓不住線索,搞暗殺又怕被反咬一口,面對如此情況,張修讓張彥博去說動盧玄明出面,稍微穩一下李無常,好讓張家緩口氣,不管是壓制流言還是佈置一番預防李無常的下一步動作,都需要時間。
天知道李無常還有什麼瘋狂的計劃。
所以就有了今天所謂的“講和”場面。
李無常點頭,淡淡道:“我和張彥博之間不是不愉快,而是要見生死,這個全長安城都知道,不過既然三殿下都出面了,我若是不給面子就太說不過去了!”
頓了頓,續道:“這樣吧,讓張彥博跪在地上向我磕一百個響頭,再陪我個五十萬兩白銀,我就暫時就不找他麻煩了。”
此言一出,衆皆譁然。
張彥博的臉色更是瞬間變黑。
“李無常,你什麼意思?我好心好意來當和事佬,你這是什麼態度,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盧玄明拍案而起,顯露本色。
李無常臉色如常,喝了一杯茶,淡淡道:“三殿下,千萬別激動,我和張彥博的恩怨你可能不大清楚,絕不是喝一杯酒握個手就能解決的問題。三殿下身爲皇子,我當然得給面子,若不是您來了,張彥博現在就算不是個死人也是個殘廢!”
張彥博嚇得身子一抖。
郭雲雷與賀毅看着李無常,眉頭大皺。
盧婷等人面色如常,不過心裡暗暗擔心,剛纔李無常讓她們迴避一下,她們沒有走,只是想留下來看看。
盧玄明冷哼一聲,道:“我倒不知道你李無常現在竟然如此大膽!”
李無常笑道:“三殿下,化解恩怨當然得付出代價,若是喝杯酒握個手就能將天大的恩怨了結,那還要捕快和軍隊幹什麼?是不是這個道理嘛!否則大家組隊一起去跟匈奴以及契丹去喝酒算了,說不定喝着喝着他們就退兵了。”
盧玄明冷聲道:“你們能有什麼天大的恩怨?”
李無常聳聳肩:“他沒跟你說嗎?……既然三殿下樂意裝糊塗,我也就懶得複述了,說了你也不會相信。”
接着看向張彥博,狠狠道:“張彥博,我好像警告過你不要在我面前晃吧?我真是佩服你的膽量,看來以前還真是小看了你,如今世道那麼亂,你只帶了兩個侍衛就敢在街上亂晃,你就不怕有什麼喪心病狂的殺手盯上你?”
“你想幹什麼?”張彥博見李無常打量他的眼神就像打量一隻死雞,心裡泛起無邊的恐懼,生怕李無常突然動手。
張家派了那麼多高手都被李無常反殺了,兩個侍衛頂個屁用。
李無常淡淡道:“不想幹什麼,只是提醒你一下千萬要留意自己的小命,你武功這麼爛,一個五品就可以輕鬆宰了你。”
說罷起身,續道:“衆位,小弟俗事纏身,這裡就先失陪了……婷郡主、林小姐、郭小姐,今天的敘舊沒盡興,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張彥博吧!咱們下次再聚,我還要去幹一點殺人放火……嗯,修身養性的事情。”
說罷直接推門而出,就那麼走了。
留下一推人面面相覷。
盧玄明等一衆公子哥都生出同一個感覺,李無常根本就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理都懶得理他們。
……
當晚,宣平坊起大火,正是李無常所住的房子,房子很大,火勢滔天,引起了極大的動靜,官兵和附近的居民一起合作纔將火撲滅。
據附近的居民說,他們一開始聽到非常激烈的打鬥與喝罵聲,接着纔看到大火,所幸沒有人員傷亡。
第二天,李無常的手和腦袋上都纏着繃帶,臉色漆黑,那是被濃煙薰出來的,走路一瘸一拐,一幫侍衛也多半如此,看上去非常狼狽。
“有人刺殺我,殺手非常高明,幸好我最近被刺殺慣了有所防備,外加侍衛拼死保護才讓我撿回一條小命,你們一定要徹查!”
李無常去官衙去訴說情況的時候情緒非常激動,還說待在長安城實在太危險,他寧願去和河東直面漢水幫或者去荊州和巨寇左騫拼命,修養幾天之後就出城。
當時很多人都有圍觀,引起轟動。
大家看着熱鬧的同時,心中做着各種猜測不在話下。
沒多久,流言更猛了,說的都是張家欺壓李無常的事情。
有不少人爲李無常鳴不平,大多都很隱晦,沒有直接點名。
“長老囂張,欲殺爵爺!”
“一個上戰場拼命的爵爺,就因爲往日不小心得罪了一個大家族的長老,不光在戰場上遭到陰險暗算,就連回長安城修養一番都不成,還是被刺殺,簡直喪心病狂!”
“長老如此狂妄也無人理會,天理何在!”
“竟然寧願去河東直面漢水幫,寧願去荊州和巨寇左騫拼命,也不願待在京城,真是令人心酸啊衆位!”
“是啊,報案的時候渾身纏着繃帶、還有暗紅色的血跡、走路都走不穩了,我看着眼淚都差點流出來了!”
“被刺殺慣了,你們也聽到了吧!”
“天子腳下,立過戰功的爵爺的安全都無法保障,是何道理?”
“道理?我來告訴你道理,長老狂妄,視律法如無物!”
“長老實在是欺人太甚!”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長老!”
“嚴懲長老!”
也有面帶譏諷故意說反話的。
“長老猛於漢水幫!”
“長老的威嚴不容冒犯,爵爺死有餘辜!”
“挑釁長老,只有死路一條!”
“這纔是長老該有的氣魄!”
“長老還有下一步大動作,大家留意,看看出言冒犯者是怎麼死的。”
“長老威武,發起飆來,神仙都擋不住。”
流言實在傳播太快。
很多官員都和張修半開玩笑似的問“長老囂張”和“長老猛於漢水幫”到底是什麼意思,張修哪能回答,唯有黑着臉冷哼一聲。
而張肅據說在一天之內拍壞了十幾張桌子,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
宣平坊。
李無常哈哈一笑:“這個時候來這一出怎麼樣?”
肥熊豎着大拇指,道:“高,實在是高……長老囂張,嚴懲長老!”
大家皆笑。
李無常這一出自己放火,弄出來的動靜實在太大了,短短的一天時間,“長老囂張”都成了一句流行語了。
姜明倫皺眉道:“會不會鬧得太過了?我怕狗急跳牆啊!”
李無常擺擺手,道:“沒什麼,流言雖然有些作用,但是拿不出證據也是白饒。我沒指望太大,我只是想先噁心一下張肅和張修那個僞君子,再搞點事情……接下來,大家在一起,注意安全,看看能不能再趁亂幹兩票,若能再剁掉一些爪牙就是極好的,之後咱們就出長安。”
衆人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