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州這通混亂低迷的肥皂劇持續了那麼久,終於迎來了高潮。
三郡交界處開打,房陵西南開打,通川郡開打。
幾乎是同一時間進行的。
三郡交界處的朝廷方面以烏慶倫爲首,張志海、巴東太守雲文彬、夷陵太守海堅成三人輔助,對抗三郡交界處的黑幫勢力。
烏慶倫說到做到,直接打頭陣,非常堅決,不計生死,就是要打出一個結局。
可能是壓抑太久了,此番全面爆發起來,當真是嚇死人,據葉頌手下的人手彙報,二十餘萬人馬的混戰,令天地失色。
正面衝殺,側翼包抄、放火、突襲,戰術層出不窮。
雙方不死不休,房陵東南那塊土地完全被鮮血染紅,並往四方擴展蔓延數十里,最終還是打成了運動戰,一時半會兒很難分出勝負。
就連經歷過超級大場面的王萬宏都聽得心驚肉跳,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軍部頭目魏信和楊素經過多方面的商量過後,決定先不主動趟渾水摸魚,只分派精銳於中部地盤巡視,清掃東南潰敗過來的殘兵,不管是朝廷的還是其他勢力的,只要進入了法帥軍的地盤,沒二話,統統滅掉。
這沒什麼好說的,對普通民衆來說,潰兵比之一般的土匪要可怕得多。
李無常不在,趙遜偷偷去運寶了,魏信和楊素還是以求穩爲主。
不管東南的局面如何,法帥軍在西南的清理行動不能停止,依然風風火火。
吳詢和石封充當頭目的角色,而韓大志、翟長平、肥熊等人自然都成了打手。
房陵西南只能有一個頭頭,那就是法帥軍,哪裡不服打哪裡。
各種套路當然是少不了的,拉攏、威脅、利用、坐山觀虎鬥,怎麼爽利怎麼來,有五千精銳打底,糧草充足,武器精良,房裡西南自然是隨意馳騁。
至於通川,趙元極終於正面向賈宋發難,似是在響應房陵的動作,場面弄得很大。
趙元極果然有幾把刷子,正面開戰的同時,分派小分隊搞小動作,幾次三番下來,倒是燒了賈宋一處存糧之地,殺了數百人,雖然不算特別大的戰果,但是足以令賈宋心驚膽戰,各處分兵不在話下。
一直被壓着打的徐明龍部衆正面壓力變小,士氣大振,將主要兵力分派成好幾隊,將游擊戰發揮的淋漓盡致,倒是爭回一些主動,讓人看到勝利的希望,不再像以前那樣惶惶。
數日之後,另外二大寇黃某、竇仲雲連成一氣,發兵攻打青化,看架勢是想趁賈宋不在的當兒,一舉拿下一座城池,也有可能只是洗劫。
漢川、青化二郡太守自然全力組織兵力抵抗,戰況激烈。
至此,梁州戰火連天,混亂程度絲毫不遜雍州、荊州、揚州。
李無常一行人挺悠閒,離開房陵西南的永福鎮之後,一路向西,在路過的小村莊、小鎮子混了些時日,衆人來到了一個小城,名曰義盛。
義盛位於通川郡東南部,接壤西城、巴東,再往東面過去一點就是房陵,據聞這裡本來是一出小村莊,由於道路好走,物流頻繁,近幾十年年來發展迅速,到了如今房舍林立的地步。
像這種規模的小城,在各郡皆有不少,人口、經濟、防禦等方面都比不上真正意義上的城池,不過也算是人口聚集地,商事頗爲興盛,類似升級版的鎮子和大莊。
看建設挺繁華的,但是非常冷清。
李無常讓姜明倫帶着兄弟們去安頓,他自己隨處走一走,結果一條街都快走完了,並沒有碰到多少人,偶有三兩個,還是一副面容冷淡、行色匆匆的模樣。
這和印象中那種繁華的小城想去甚遠。
“有人嗎?”
李無常擡腳步入一家酒館,裡面非常冷清,沒有人上來招呼,心中略感奇怪,又扯着嗓子喊了好幾句,才喊出一個人。
來者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穿着頗爲華麗,小肚子突出,不像店中的夥計,不過面容很憔悴,頂着兩個黑眼圈,腳步虛浮,看樣子他應該很久都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你是……老闆?”李無常稍微打量了對方,試探問道。
中年人嗯了一聲,表示他正是此間的老闆,又問:“客官,您需要來點什麼……哎,這裡只有酒了,想要下酒菜的話,我還要到外面幫你去買!”
接着嘀咕道:“也不知道他家跑了沒有……”
聲音非常嘶啞無力。
聽他的話語,這座小城應該有不少人在舉家跑路,怪不得這麼冷清。
不應該呀!
戰火還沒有延伸過來啊!
中年人眼力不錯,見李無常皺着眉頭,當下苦笑着解釋:“客官是否疑惑小店不光一個客人沒有,連夥計都沒有一個?走了,都走了……”
“走了?”
李無常大感疑惑,“爲何?通川雖然亂了不少日子了,但是至今也沒打到這邊來吧?”
老闆沒有回答,反問:“客官可是外地人?”
李無常點頭,“路過此地!”
老闆道一聲難怪,又道:“戰火雖然沒有打到這邊,但是氣氛已經蓋過來了,就義盛這地方,已經被各路小流寇光顧過好多回了。有錢人掏點真金白銀偶爾還能對付過去,普通人就慘了……”
頓了頓,嘆道:“慘啊,隔壁看到沒?就隔壁,多好的一家人啊,結果當家的被一刀砍死,長得水靈的女兒被擄走,夫人去搶女兒,但是被活活打死,周圍那麼多人,但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真是作孽啊!”
這麼說着,眼睛一片通紅,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顯然和那家人有不淺的交情。
李無常認真聽着。
老闆擦了一下眼睛:“我也是個怕死的膽小鬼,當時只敢躲在樓上偷偷看,呵,沒人怪我……夥計們都走了,說是怕死,早跑早安心,我如不是有些祖產在此,也早就走了。”
平心而論,這是正常反應。
李無常自然不會看不起這位老闆,也爲遭遇不幸的那戶人家感到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