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二杏也是歡喜:“當初要不是大人明斷,只怕我姐姐早就冤死了,哪裡還有我們姐妹倆如今的日子!”
原來胡二杏帶着姐姐胡大杏一路行到夏依府後,四處尋醫訪藥,還真給她遇到了一位神醫。只是那藥必須鮮制纔有效,胡二杏索性帶着姐姐就在阿吐谷城外的一個村寨裡住了下來。
胡大杏好了以後,胡氏姐妹瞧着這邊藥材豐富,就在附近的大山裡以採藥爲生,偶爾也會打些柴火,每日所獲就賣到阿吐谷城裡去。
一來二去的,胡大杏跟一家藥鋪的夥計熟識起來,前一段剛答應了對方的求親,以後姐妹倆也打算就在這裡定居了。
胡二杏聚了一回舊後又有些疑惑:“大人如今不當官了嗎?怎麼這麼這一身打扮?可是要進阿吐谷城做生意?”
易長安喬裝了一番,不僅麪皮糙黃,那一身衣着一看就是行商的人,而且又是歇在阿吐谷城外,所以胡二杏有此疑問。
易長安只遲疑了一下,就跟胡二杏說了自己現在的困境:“二杏,你現在是住在附近嗎?有沒有辦法幫我們進入阿吐谷城?”
明明是行商打扮,卻要人幫忙進城……胡二杏飛快地掃了陳嶽和已經跟過來的莫離等人一眼,咬了咬牙很快做了決定:
“過幾天是我姐姐的大喜之日,夏依人對婚嫁極爲看重,不是世仇不會阻人的送親隊伍,到時大人可以帶着人跟在送親隊伍裡面混進去!”
普通老百姓的送親隊伍能有多長?陳嶽手下這麼些人,要是都混進去,難不成擠走胡大杏原本請的人?這可是一個女子一輩子的大事!
而且,讓身爲普通百姓的胡氏姐妹幫這個忙,她們要擔的干係實在太大了。說句不好聽的,萬一事發,他們這邊逃走了,可是胡氏姐妹這邊逃不及怎麼辦?
更別說,易長安雖然對胡氏姐妹有活命之恩,可這事擔着人命干係,胡大杏的夫家那邊又會是什麼想法呢?萬一看出了端倪會不會告密?或者以後得知了會怪罪胡大杏,讓夫妻反目?
易長安正在猶豫,陳嶽已經眼睛一亮,卻忍下了不說,只搖了搖頭:“胡姑娘高義,在下佩服。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們這裡還有這麼多人,要是有一點閃失牽扯到姑娘,對姑娘和你的家人都不妥。”
胡二杏不由有些失望,咬了咬脣道:“那……要不我進城裡再仔細看看,哪裡能夠有什麼漏洞——”
易長安只一個眼神就明白了陳嶽心中已經有定計,輕輕點頭:“好,二杏,你把你在這邊的地址給我;回頭有什麼事要你幫忙的,我們會來找你。你去城裡轉一圈看看就好,切記不要逞強免得惹人生了疑。”
“易大人放心,我省得!”胡二杏瞧了瞧天色,眼睛微亮,“這會兒時辰還早,要不你們先在這裡等着,我進城去探一遭再出來跟你們匯合?”
麻蜻蜓連忙接了話:“那個,胡姑娘,我跟你一起進城去!”
他是夏依府本地人,進城自然無礙的。胡二杏想了想,點頭應了,兩人一起重新向阿吐谷城走去。
瞧着兩人走沒了影,易長安這才轉頭看向陳嶽,低聲問道:“你是不是想到什麼辦法了?”
陳嶽輕輕點了點頭:“等我跟城裡的暗哨聯繫上,就知道能不能辦了。”
胡二杏和麻蜻蜓在阿吐谷城裡轉了一圈,纔打聽到城門之所以這麼戒嚴,是因爲前天夏依土司遇刺重傷,而兇手卻逃脫了;如今大王子熊繹和他的繼母妙夫人各把持阿吐谷的一半王侍,正互相心懷戒備,這兩天兩邊的人馬在土司衙署裡也快吵翻了天。
得知並不是因爲從大燕傳回來的情報讓夏依府阿吐谷城這麼戒備,陳嶽心裡微微放了心。等到夜深,只帶了常大興和魏亭兩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攀進了城裡……
第三天的清晨,一隊喜氣洋洋的迎新隊伍一路吹吹打打地要出城,爲首一人三十來歲,騎在一匹矮馬上,雖然面目有些黝黑,一雙鳳眸卻幾乎樂彎成了一條縫,胸前繫着的一朵大紅綢花讓臉上的滄桑都顯得精神起來。
城門口的兵士剛要攔下詢問,在前面開路的一名管事就小跑上前,將主家的戶籍拿出來給兵士看了,又在袖底下塞了一錠銀子過去,一口流利的夏依土話說得很是正宗:
“兄弟,今天是我們老爺娶親的好日子。我們老爺當了幾年鰥夫,好不容易纔看對了眼,今兒要娶的是從大燕過來的一名嬌娘。還請兄弟行個方便,也讓我們趕着吉時把人給接回來!”
一邊說着,一邊又取出幾個大紅繡石榴的荷包,給守城門的兵士挨個都送到了,“小小意思,兄弟們不要客氣,也是沾些喜氣。
我們老爺就在東街開着一間鋪面叫做燕衣坊,專賣從大燕運過來的上好衣料,幾位一會兒要是下值得了空,還請過去喝杯水酒。等我們老爺這場喜事辦妥了,回頭鋪子開門的時候,幾位拿着這個荷包過去,看上什麼好衣料,老哥我一定給你們打個八折!”
燕衣坊在阿吐谷城裡也小有名聲,接了這燕衣坊東家的紅包,又得了今後可以打八折的允諾,幾個守城的兵士也不盤問了,大手一揮,就讓這支迎新隊伍吹着嗩吶出了城。
到了近黃昏的時候,迎新的隊伍果然帶着一頂大紅花轎回了城,加上送親的人,擡嫁妝的人,倒是拖了老長一支隊伍。
隊伍還是從早上出的那個城門口進去,兵士們一瞧見還是那管事打頭開道,正要打算放行,斜刺裡突然傳來了一道喝聲:“等等!”
一名夏依軍官帶着自己的小隊正好巡邏過來,瞧着這支隊伍人多又雜,直接攔在了城門口:“這些都是什麼人?”
守城兵士給那管事使了個眼色,管事連忙上前又解釋了一遍,正要給那軍官再孝敬點銀子,卻被他擡手止住了:“娶的大燕的女子?”
管事連連點頭:“是大燕那邊一位富商的嫡女,跟在花轎後面的都是運嫁妝過來——”
還沒說完,軍官就大步向那一隊擡嫁妝的壯漢走去。瞧着這些漢子雖然個頭壯實,但是面相卻是老實,見自己掃來,都有些侷促地低下了頭,不敢跟自己對視。
站在最頭裡的麻蜻蜓則有些不耐煩地直接用夏依土話開了口:“大人,我們還要趕吉時呢。”
幾名下人都說的是正宗得不能再正宗的夏依土話,軍官倒也沒注意騎在馬上的新郎倌兒了,斜了麻蜻蜓一眼正要讓開,見花轎旁邊還有一位媳婦子護着,一臉緊張地看着自己,一時起念,幾步走到了花轎前來:“新娘子在裡面?可不是夾帶了什麼吧?把轎簾子打起來讓我檢查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