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翠從未吃過如此好的食物,五顏六色,精雕細琢,器具看着講究,她看得眼晴都花了,燕成和說什麼,她全然沒聽到,只知道拼命向嘴裡塞着食物。
三年來,她幾乎天天飢寒交迫,此時坐在明亮的屋子中,吃着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明月的臉土忍不住流出些許笑容,就這一剎那,被李妃及時捕捉到了。
她喜極而泣,趕緊走了過去,輕輕拍明月的後背,聲音裡透着關心:“明月,慢些吃,小心噎着,這些食物啊,府中多得是,你想吃什麼,有什麼。”說到最後,李妃的聲音裡又透着哽咽,看女兒的樣子,便知道她在外邊受了多少苦。
燕成和輕嘆一口氣,囑咐李妃好好照顧明月,他走出了房間。
明月終於回來了,燕成和的心情突然舒暢起來,是啊,幾年來魂牽夢繞的女兒啊,你終於回來了,感嘆人生無常,此時燕成和心中,有了無比的舒暢之感。
只是不知那位捨身救明月的公子是何許人也,肝膽相照,不惜以性命相拼,可感,可嘆啊,希望汪林能找到那位公子,並且接回大燕,今生今世,他便是我燕成和的恩人。
心裡想着,不知不覺中,竟然走到了靜雪閣。
此時,依然還是一片廢墟,甚至有幾隻烏鴉落在燒黑的緣本之上,分不清彼此。人生無常啊,明月回來了,晴兒卻被活活燒死了,唉。
想到傷心之處,燕成和不忍再在此處停留,他踱着步子又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不遠處,聽到了一個小又哭又喊的聲音,燕成和知道,是虞妃的聲音。很多日子未過來了,去看看吧,燕成和突然生了惻隱之心,這就走到了她曾經居住的庭院。
門口有兩個小護衛看守,看到王爺過來,趕緊拱手抱拳:“拜見王爺!”
燕成和臉色深沉,進入庭院之中。
不過眼前的情景令人大吃一驚,庭院中破敗不堪,雜草叢生,隨處扔着一些撕成柳絮狀的衣物,花花綠綠,好不惹眼,而在那些衣物之下有個蠕動的物體。
燕成和還未看清狀況,突然有人一躍而起,頭頂着五顏六色的衣服,對着燕成和傻笑。
燕成和眉頭一皺,只見那人鼻涕幾乎流到了嘴邊,臉土沾着一些泥巴,衣衫不整,甚至露着半個**,可惜卻是烏黑不堪。
“哈哈,呵呵,嘻嘻……”不住的傻笑聲,令燕成和毛骨悚然。
這是昔日的虞妃嗎?這是那個知書達理,一舉手一投足都透着嬌貴的虞妃嗎?燕成和不住的問自己,如此的反差,如此的境況,讓他感覺這世間無常啊。
虞妃傻笑着走了過來,嘴裡嘟囔着:“你,你真好看,你,你是誰啊,嘻嘻……”
眼着就要近到身旁,燕成和嚇得閃到一旁,而虞妃卻又哭了起來,昏天搶地的哭泣,嘴裡還嘟囔着:“你不和我玩,你不和我玩……”
燕成和哀嘆一聲,只得出了庭院,向外邊走去,他深吸一口氣,天色依然很藍,花兒依然開放 ,只是已經物是人非燕都,城外郊區後山,那座道觀的山腳之下。
山腳之下立着一個墓碑,似乎還有人經常過來燒燒紙錢,泥土中依經能看到焚燒的痕跡。
不遠處走來一個小人,步子輕輕飄飄,身着白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眼神卻有了一絲黯淡和灰暗。
他緩步走到那座墓碑之前,眼晴裡就有了悲傷之色,嘴中唸叨着:
“徒弟啊徒弟,你我師徒一別數年,再次相見之時,卻已是陰陽之隔啊,徒兒不孝啊,不孝!你怎麼就不跟師傅打聲招呼呢,師傅,師傅都沒見你最後一面……”
繼而他的聲音突然凌厲起來:“徒弟啊,若是你在天有靈,一定要告知爲師,到底是誰害死了你,師傅要替你報仇啊!”
“我知道是誰害死了千面人。”一個聲音從墳頭後邊傳了過來。
那人突然一凜,眉頭一皺,立時喝道:“是誰,是誰在此裝神弄鬼,速速出來!”
話音未落,眼見從墳墓的後邊走出一人,此人生得虎背熊腰,眉目如電,一雙大眼瞪了過來,充滿一股煞氣。
“鬼魅先生,我等你很久了。”
“你,你怎麼知道我要來?”他甚感驚異。
“因爲是我散佈的消息,否則你怎麼會這麼容易找到千面人的下落。”
“你到底是誰?”
“不要問我是誰,你只要跟着我走,便能知道你徒弟的全部事情,當然還有害死你徒弟的仇人。”
“我如何信你?”
“此時,那人手中閃出一物,應該是個玉翠,那是千面人的隨身之物,鬼魅一眼就看出來了。”
“徒兒的隨身之物,怎麼會在你的手上?”鬼魅驚訝。
“我早已經說過,我知道你徒兒的全部事情,若想報仇,就跟我走罷。”
鬼魅沉思片刻,此時不再遲疑,跟着那人離開了墳地。
此人是誰,自然是張英的親信,名字叫張欲。因爲和張英同名,應該算本家,所以多了一分親切感,他對張英倒是極爲佩服,時間久了,鞍前馬後,成爲張英的親信。
要說那玉翠如何得來,那是閔雪晴逃離靜雪閣之時,眼看着這裡的一切化爲灰燼,着到千面人和海棠,當時眼中含淚,忍不住的悲傷。
於是從他們二人身上各取下隨身之物,以待得將來,她好借物思人,只是沒有想到,此時卻派上了用場。
張英即將派王鐵出來之時,心中還是多了一些顧慮,怕鬼魅不肯跟來,無憑無據的,江湖險詐,若是他執意不肯來,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閔雪晴當時靈機一動,從身上取出一個玉翠交到張英手中,說這乃是千面人隨身之物,若是那鬼魅見了此物,定然深信不疑,一定會跟着張鐵來到蜀國。
果然不出閔雪晴所料,張軼拿了千面人的隨身之物,不費吹灰之力,便將鬼魅帶到了蜀國。
蜀國,張英府邸。
鬼魅跟着那張鐵走了月餘,才發現來到了蜀國,既來之則安之,看越走越遠,他心中倒也淡定下來,闖江湖這麼多年,還沒有被鷹啄過眼晴,所以他不怕。
此時,夜已經黑了下來,已值初冬季節,夜幕下透着一股冷氣,到了蜀國,到了張府,張欲長長舒出一口氣,總算不辱使命,將鬼魅帶了回來。
張英正在廳房喝茶,聽得下人稟告張鐵回府,還帶着一個人,心中已經明白了八九分,他親自迎了出去。
張鐵後邊跟着一位白衣先生,看不出有什麼特殊,就是眼晴閃着明亮,否則真與常人無異。
還未等張鐵介紹,他倒是先迎了過去:“這位可曾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鬼魅先生啊?”
見有人問話,鬼魁這才擡了眼晴仔細看去,一位約莫三十來歲的人站在眼前,此時身着便服,看着隨意,可眼晴中卻透着狡詐之氣,鬼魅擅長模仿,自然也擅長看人,只搭了一眼,他便對張英沒有任何好感。
口氣不由得僵硬起來:“是你知道我徒兒之事嗎?”語氣毫不客氣,令張英隨即一怔,但他卻不生氣,打了個哈哈說道:“啊,先生這邊請,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她曾經和你徒弟共同生活過幾個月,而千面人臨死之時,她就在身旁,死後也是她親自埋葬的。”
聽到這裡,鬼魅一怔:“當真,此人現在何處?”
張英也不言語,前面帶路,將張英帶到了後院閔雪晴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