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混混沌沌地,兩天過去了。
白霜整天整天地粘着猴子,其他的妖怪則一個個歡天喜地的。營地裡的笑聲也多了不少。
大概是因爲猴子來了,他們心安了吧。雖說自從跟着這猴子,一路過來都是兇險無比,稍有不慎就是身首異處,但至少這猴子沒有丟下他們不管,不是嗎?
妖怪不懂得什麼叫“士爲知己者死”,但至少比跟着其他妖將受氣強。
這期間,獅駝王的“贈禮”陸陸續續地送到了。主要是軍糧,還有非制式的武器和鎧甲。嚴格來說,他們已經不再屬於獅駝國了,所以所用的兵器和鎧甲,自然也不能是獅駝國配給的。這使得這支部隊變成了徹徹底底的,猴子的私兵。
在這兩天的時間裡,猴子也曾開誠佈公地告知他們,所謂的前往妖都,其實並不是真正地進入妖都,僅僅是在妖都外圍駐紮而已。就目前已知的,帝俊並沒有要收編他們的意思。也因此,不想前往妖都的,可以自謀生路,只要不繼續在獅駝國呆下去就行。
不過,並沒有人選擇離開。這除了猴子在他們心目中還算有些地位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大概是他們其實沒有去處吧。
鹿妖就不用說了,除了猴子,他們還能去投靠誰?把他們賣了的灌江口嗎?至於其他妖怪,能混到猴子部隊裡當小兵的,也不會有什麼更好的出路。跟着猴子,似乎是他們眼前唯一看上去還算靠譜的選擇了。
第三天的清晨,當猴子把隊伍裡所有人都集結好之後,很快發現原本幫忙看守營地的四千獅駝國妖兵也在收拾包裹。
“還護送?不用了吧,我們兩千號人呢,你還擔心強盜拿我們怎麼着不成?我們自己走着去就行了。”
“不是護送,是押送。護送只是對外說了,殿下其實是怕你們跑了。”松鼠軍醫面無表情地說道。
這貨說話,總是這麼直白。不過說實在的,猴子倒是有點喜歡他這種方式。
抿了抿脣,猴子轉而問道:“那他們跟我們一起,吃誰的?”
“他們自己會帶軍糧。”
“那沒所謂了,反正我們也不打算跑。”
整整六千的妖兵部隊,就這麼踏上了前往妖都的路。
原本駐紮的地方就在獅駝國的邊緣地帶,走兩個時辰,也就離開了獅駝國地界,踏入了妖都的直接管轄範圍,不過,其實也並不是人類國度跨越邊界的那種概念。
妖國幅員遼闊,覆蓋範圍包括了半個南瞻部洲和三分之一的西牛賀洲。就地理空間上來說,可比天庭的三十五重天都要大上好幾倍。不過,實際上卻並非如此。
整個妖國,所有的妖怪加起來,也就一千萬出頭而已。這其中,妖都就已經佔了大部分。各妖王的領地裡大多都是兵多於民的狀態,居住在妖王屬地的居民也大多承擔着一些跟軍事有關的事務。除此之外,也就只有一些較大的族羣的聚居地了。
這麼稀少的數量,散在遼闊的土地上,其實就好像在大地上撒上一把沙子而已。所謂的直接控制,不過就是天軍難以大規模越過防線侵襲的後方罷了。
也正因此,猴子一行六千多號人,走了十幾裡地,竟也沒遇上半個妖怪。簡直就好像入了無人區一般。直到傍晚紮營的時候,纔有一個妖兵出現在他們面前。
“你們哪支部隊的?爲什麼跑這裡來?叫你們的頭出來!”那是一隻鴿子精。
松鼠軍醫連忙湊上去嘰嘰喳喳地說了起來,大意是奉旨送猴子去妖都。
對於這種事,有松鼠軍醫處理,猴子自然是不用管了,無趣地瞧了一眼,便扭頭繼續指揮着手下的人搭起了帳篷。
此時的猴子還並不知道,他人還沒到妖都,已經有無數雙眼睛盯上了他。
……
“稟師兄,收到確切消息,那個叫孫悟空的,已經從獅駝國出發了。”
“已經出發了……來歷都查清楚了嗎?”
“還……不太清楚。事出突然,之前我們沒有積累,獅駝國也一直都不是我們的重點監察對象。那猴妖具體如何,我們派去的人還沒接觸到,說不清。目前已知的,聖旨中提到花果山,而花果山,正是在東海龍宮隔壁,再加上這次的事情,似乎就是東海四公主敖聽心向陛下提出的,所以……”
“確定是她提出的?”
“這……墨宇皇城之中,是不允許安插真正的細作的,只能靠問。所以……也不太確定。”
陰暗的石室中,雲兮微微低下頭,沉默着。
那對面,端坐着的多目怪緩緩盤起手來,捋着長鬚微微仰頭,喃喃自語道:“陛下連老夫的話都不一定聽得進去,如果沒記錯的話,東海四公主敖聽心,這纔是第一次見陛下吧?她說救誰就救誰,陛下豈是那麼好糊弄的?這件事,肯定不是表面看到的那麼簡單。”
稍稍沉默了一下,雲兮小心翼翼地說道:“師兄,您說……會不會陛下在之前不在宮中的時候,見過敖聽心?”
“不在宮中的時候?”多目怪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對。”頓了頓,雲兮接着說道:“陛下出外雲遊百年,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們至今不知曉。而東海四公主敖聽心則是出了名的交遊廣闊。說不定百年之中,在什麼地方碰到過陛下……”
“不。”聞言,多目怪直截了當地擺了擺手道:“你搞錯重點了。”
“搞錯重點?”
撐着桌案,多目怪輕撫着桌案站了起來,道:“即便敖聽心真與陛下見過面,陛下也不是敖聽心三言兩語說得動的。若真有這麼大的籌碼在手,敖聽心爲什麼不先化解了龍族的危機?此乃其一。其二,陛下專門下旨召見一隻名不見經傳的妖猴,聖旨上卻語焉不詳,肯定有其他的原因。聖旨,豈是關係好,就可以隨便說下就下的?這背後的事情,還得再細細查查,方可定論。”
“師兄說的是。”雲兮尷尬地躬身拱手。
“下去吧,查清楚了,再報與我。”
“諾。”
伴隨着雲兮的離開,石門的關閉,氣氛陰沉的石室之中,又是隻剩下多目怪一個人了。
除卻牆壁上火盆裡的火吱吱燃燒的聲音之外,便只剩下他翻閱奏摺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