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李大爺說話,一個女子焦急而帶着哭腔的聲音響起:“老趙你怎麼跑這來了?急死我了。”
蘇文軒一側頭,就看到一個頭發花白滿臉憔悴之色的女子幾步衝了過去,旁邊還站着個十八九歲的大男孩,男孩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看樣子像是剛從工地回來。
剛還哭得傷心無比的男子看到妻子跟兒子趕緊擦擦眼淚,隨即道:“我就是在家太悶了出來轉轉,出來轉轉。”
這話不知道爲什麼聽的蘇文軒心酸無比,明明他剛還哭得撕心裂肺,說自己不想拖累老婆、孩子了,想一死了之。
可在見到他老婆孩子後卻不又不得不強忍着心中對生活的絕望,裝出一個丈夫一個父親堅強的樣子,目的只有一個,他不想讓他的妻子以及兒子難過。
女子對李大爺千恩萬謝一番一翻便帶着男子走了,她一邊推着那簡陋得不成樣子的平車一邊強顏歡笑道:“老趙我打聽了,你的病能治,等我跟兒子贊夠錢,我就帶你去京城,你的病一定能治,”
男孩一直沒說話,看了看父母遠去的背影,他突然對着李大爺深深一鞠躬,隨即擦擦眼中的淚痕邁步追了上去,一到近前就聽男孩笑道:“爸工地的活一點都不累,我們老闆今天還表揚我了那,說給我加工錢。”
蘇文軒心裡酸得厲害,他聽得出來,也看得出來,這一家人都在強顏歡笑,男子已經徹底對生活絕望了,他只想死。
作爲妻子其實也知道丈夫的病治不了,但卻善意的欺騙着他,希望他能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希望。
兒子同樣明白這點,他很無助,他很害怕,害怕失去自己的父親,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父親,只能把自己的工作說得更輕鬆一些,更有前景一些,以此來慰藉自己唯一的父親。
蘇文軒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突然道:“李大爺他得了什麼病?”
李大爺沒急着回答,他站在昏黃的燈下,先是灌了一口辛辣的白酒這才道:“什麼髓,什麼空症,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就知道他沒幾天了,最近他老是來這。”
蘇文軒立刻急道:“脊髓空洞症?”
李大爺先是一愣,到是沒想到蘇文軒這個處於縣醫院食物鏈最底層的實習生有這見識,自己只是說了幾個字,他就猜出了他得的病。
李大爺點點頭道:“對,就是這病,他第一次半夜來還是一個月前,那會他還能走,可這才過了多長時間?他走都走不了了,這是個可憐人啊,唉。”
蘇文軒看着男子一家逐漸遠去的背影,心裡說不出的難受,這病他知道,這是一種至今尚且搞不清楚原因的疾病。
隨着病情的進展人逐漸失去活動能力,到了最後連頭都動不了一下,最後甚至都沒辦法呼吸,最後死於呼吸衰竭,簡單點來說人是活活別憋死的,得了這種病的患者死得格外痛苦。
蘇文軒終於知道這個男子的哭聲爲什麼那麼格外的詭異了,就是因爲脊髓空洞症導致他聲帶受到了影響,雖然現在說話聲音還算正常,但用不了多久他恐怕就沒辦法在說話了。
李大爺又灌了一口酒道:“他可憐,家裡人也可憐,爲了給他治病家裡的房子賣了,親朋好友都借邊了,欠了一屁股債不說,兒子也沒錢上學了,這麼小的孩子只能去工地上打零工,老天爺不開眼啊。”
景一菲早已經是熱淚盈眶她突然一把揪住蘇文軒的衣領道:“你醫術不是很厲害嗎?你治好他啊。”
蘇文軒低下頭說不出一個字來,他確實想,可他卻沒這個能力,哪怕滿級外科醫生體驗卡在,他也沒這個本事,脊髓空洞症不是光靠手術就能治好的,這種病連病因到現在都沒搞清楚。
就在這時候蘇文軒腦海中傳來叮的一聲,突發任務——治好宋宗光的脊髓空洞症,叮,宿主能力不足,醫藥器械研發室開啓中……研發室開啓完畢。
看到這蘇文軒立刻是眼睛一亮,他想都不想立刻點開這個新出現的醫藥器械研發室,但很快蘇文軒滿臉失望之色。
這個醫藥器械研發室的功能格外的強大,簡單點來說目前不管是已知還是未知的各種絕症都能研發出治癒需要的藥品與器械。
但不管是哪一種絕症需要的藥品與器械都需要投入一個天價的研發資金。
宋宗光的脊髓空洞症在裡邊同樣能找到治癒需要的藥品以及器械,但研發資金卻高達十三個億。
這麼大一筆錢對於蘇文軒這種生活費還靠家裡的實習生來說絕對是天文數字,就算他把三水縣所有銀行都給搶了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湊夠這麼多的錢。
這讓蘇文軒又失望又感到無助,來醫院實習已經快一年了,蘇文軒還是頭一次感受到醫生在面對自己無能爲力的患者時那種無助與絕望的滋味。
他想救人,真的非常想,可偏偏他卻沒有這份能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患者死在他面前,這種滋味讓蘇文軒感覺到心如刀絞。
他確實跟那個人非親非故,甚至以前都沒見過,但那卻是一條鮮活的人命啊,這世界上有幾個人能冷漠到看到一條鮮活的人命在自己眼前消逝而無動於衷,沒有幾個。
景一菲看蘇文軒不說話,突然鬆開手道:“你就一個沒用的廢物。”仍下這句話她轉身就走。
面對景一菲的誤解,蘇文軒一句話都不想爲自己辯解,面對這樣的患者,他確實就是個廢物,他除了眼睜睜的看着他走到生命的勁頭、飽受病痛的折磨外,他什麼都做不了,不是廢物又是什麼?
挫敗感讓蘇文軒甚至想放棄醫生這個職業了,因爲他很清楚,在未來的路上他將會遇到越來越多類似宋宗光的患者,他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死去,而他卻幫不到他們。
李大爺拍了下蘇文軒的肩膀道:“小子別想那麼多,你們這些當大夫的是人,不是神,不是什麼人都能救的。”
蘇文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宿舍,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着的,這件事對他觸動很大,次日一早蘇文軒神色憔悴的到了外一科,但剛到就接到通知他在外一科的實習結束了,他要去急診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