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杉做了一番準備,就坐着早班飛機,到了京城。
從粵省到京城的早班飛機上,坐滿了西裝革履的精英人士,孟杉坐在商務艙,瞅瞅身邊人,再看看身後的人,有種莫名的驕傲——不管你們哪一個,斷腿斷臂斷腰的都得來求我。
驕傲過後,就是莫名的空虛了。
最近幾天,孟杉都沒怎麼做手術,東科的業務也有些疲軟。
當然,東科以前的業務也不多,日常就是給小孩子看個感冒,給人做個牙,或者給孕婦做點體檢什麼的。賺的就是不想排隊的人的錢。
真到做手術的時候,大部分的中產階級都是消費不起的。孟杉也懶得賺屌絲們的錢,像是莆田系那樣,愣生生割肉割出幾萬塊,還要給銷售和醫生分成,實在是過於艱難了。
孟杉更想開拓的,其實是國內那批有超牛商業險的人羣,也就是身邊坐飛機的這羣人。
以前的時候,孟杉都很喜歡打量身邊的同行人,甚至觀察他們的動作步態,這樣,到了需要給此類人做手術的時候,才能相對準確。
“早知道不給自己找事了。”孟杉看着看着,嘴裡一陣發苦。
折騰凌然,是孟杉爲自己的佈局而下的閒子。至少在當時,他覺得是閒子來着。
哪裡能想到,自己隨便的一個落子,竟是反噬了回來。
懊悔什麼的,在孟杉的腦海中是一閃即逝的。
他現在就想到京城去,找凌然說項說項,道道歉什麼的,將此事給平息下來。
之所以找凌然,而不是找戚家,自然是因爲孟杉知道,戚家的要價一定很高。
像是戚家這樣的土老闆,一旦佔了上風,那都不是咬一塊肉就能滿意的。更何況,孟杉也沒有多少肉可供對方撕咬。
相比之下,孟杉覺得凌然應該是更好說動的,至不濟,送他一輛車之類的,想必就該滿足了。
孟杉想到此處,又有些肉疼。
一輛車可是不少錢呢,雖然他知道凌然平日裡開的是輛捷達,可要說送,起步也得是輛B級車吧,算上道歉賠罪消事兒的因素,弄不好就得送輛不漏油的奔馳才行。
老實說,就算去了私立醫院,孟杉也就是三甲醫院的主任水平的收入,而且肯定是達不到骨科主任的收入的。
真的要不要出這麼大一筆錢,孟杉還準備再看看。
他這麼想了一路,眉頭皺的都要破皮了,臨下飛機,纔到衛生間搓搓臉,重新整理一下衣服,一路聽着小皮箱,像是個中年衰弱少鍛鍊多熬夜不受異性歡迎的飛行員似的,快步離開機場,再到接機口,見到了京城的老同學。
“老黑。”孟杉和老同學的手緊緊的握了起來。
越是艱難,才越覺得同學間的情誼珍貴。
孟杉讀書的時候成績好,和老同學聯繫反而少,畢竟,與書本打交道的時間多了,跟人打交道的時間就少了。
孟杉拉着老黑的手,使勁的搖晃,並上下打量着他。
老黑已經是個典型的中年醫生了,黑眼圈眼袋少發和佝僂形狀變形手指一應俱全,這些年顯然沒少爲醫學付出的。不過,就孟杉所知,老黑的醫學之路並不是太順利,至少,不像是他這麼順利。
除了在京城找到了編制內的工作以外,老黑這個醫生做的並不出彩,到了現在,依舊是個內聘的副高,所謂內聘,就是醫院的副高名額不足了,老黑的條件又達到了副高的線,熬過幾年以後,醫院暫時給個相同待遇將就着,與正常的副高相比,看似大差不差,實則大相徑庭,就相當於編制外的副高。
在京城裡,老黑這樣的條件,就不能說是好了。
不過,老黑本人是個善於交際的樂天派,即使脊椎做手術做出了毛病,也還是挺直了腰桿,臉上樂呵呵的。
“見你一面不容易呀,這次來能住多久?”老黑拍拍孟杉的肩膀,道:“我給安排到我們醫院跟前的酒店了,別嫌檔次差,就這個條件……”
“酒店我自己來麼。”孟杉還是客氣了兩句,見老黑堅持,就應承了下來,再嘆一口氣,道:“我這次是被雁兒給啄了眼,沒辦法,得找人說項說項了。”
“你這個事,我聽說了。”老黑沒掩飾,道:“老班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能不能有啥辦法。”
“老班人挺好。”孟杉說着話,不由帶着懷念的語氣,道:“當年讀醫學院的時候,以爲做醫生就行了,沒想到,真做了醫生,事情這麼複雜。”
“恩……你想怎麼搞?”老黑也有點沉浸於學生時代的回憶了。
孟杉搖搖頭,語帶無奈的道:“能怎麼搞呢,先去見見凌然,看看他怎麼開價吧。”
他沒說出準備給一輛車的話,這種事,最好還是私下裡做,就算是老同學,也沒必要說的那麼詳細了。
老黑自無不可,領着孟杉往停車場去,口中道:“凌然最近在京華六院呢,我找人打問了一下,說是開了一例飛刀,然後就停了。”
“出事了?”孟杉一下子欣喜起來。
凌然要是出事了,尤其是是出醫療事故的話,他這邊可就輕鬆了,操作起來,斡旋的餘地也就大了。
老黑卻是聳聳肩:“具體情況還不太清楚,不過,做過的那例飛刀,表面上應該沒問題,有別的醫院的醫生去看過的,據說預後挺不錯的。”
孟杉撇撇嘴:“肝癌的預後很難講的,光看表面化的東西,看不出來的……”
說到此處,孟杉突然覺得,也不用太着急去見凌然了。
他看看旁邊,問:“老黑,你有沒有辦法,帶我去見見那個病人,就是凌然開飛刀的病人。”
“簡單。”老黑回答的無比痛快。
到了六院,孟杉才知道老黑爲什麼答應的如此痛快。
人家六院不僅沒有封鎖消息,限制參觀的意思,相反,六院特意將凌然做了手術的患者,轉移到了一間獨立的特護病房中,外院的醫生只要裝模作樣的登記一下,都可以隔着玻璃參觀。
想要具體的資料,或者解除病人,就相對複雜一點,但六院的醫政科也是大開方便之門,只要拿得出證件,再在規定的時間內,既可入內,病人和家屬也都是簽過協議,並不反感有大量的醫護人員進進出出。
孟杉跟着老黑看了病人,看了影像資料,還看了多日來的理化檢查的數據,一項項看下來,孟杉也是無言以對。
他是做運動醫學的,但普通的醫學檢查也都是沒問題的,對於一名肝癌病人的術後狀況,稍微查一點資料,就能心裡有譜。
可眼前這位,明顯是超出預期的。
“凌醫生的技術是真沒得說,病人恢復的非常好。”
孟杉和老黑站到玻璃牆跟前,聽到“凌”字,耳朵就豎起來了。
“肝癌手術做到這一步呢,在技術層面上,真的是沒什麼可挑剔的了。病人切除的肝臟很少,肝功能恢復的也非常快了,尤其是對年齡較大的患者來說,凌醫生的手術方法,可以說是非常具有實操性的……”
“不僅僅是實操性了,這樣的手術方法,其實還是有相當的推廣價值的,不僅僅是術中送檢,這個很多人可能把握不好,但除此之外,所有一系列的手術處理,也是很有講究的。”
孟杉順着話音看過去,正好可以瞅見兩名說話醫生的側臉。
他略作判別,就認了出來。
轉頭,孟杉對面帶徵詢的老黑低聲道:“一個是凌然手下的醫生,一個是六院的徐穩。”
“徐穩我見過。”老黑欲言又止,過了會兒,再聽着兩人的對話,不由道:“沒想到他也這麼能舔。”
“棋逢對手吧。”孟杉滿臉的不屑,心中更是警鈴大作。
再淳樸的人,這樣經年累月的被舔過來,恐怕也會變的高傲起來,如今看來,想要簡簡單單的說服凌然,在言辭準備方面,也應當是勝過面前的兩位的。
孟杉的眉頭微皺,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昨天回到蘭州,今天開始高原反應。雖說是土生土長的喝西北風長大的孩子,但是,離開一陣子再回家,每次還是得走這個流程,很無奈。回來就特意減少了運動量,吸氧,吃紅景天,中午又找了盲人按摩,又喝了咖啡,頭都是悶的,晚上才稍好一點,晚上應該沒有第二更了,抱歉抱歉。睡一覺,明天應該會好很多了。